第十八章? 血脈

　　“那你的意思呢？”布萊恩迎上阿特斯那雙驚訝和難以置信的眼神，沒好氣的道：

　　“難不成還要讓我掏出一大堆施法材料，在地上畫個法陣，然后讓一群人看著我像跳廣場舞一樣，在他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你才滿意？”

　　“什么是廣場舞？”躲在人群里的半羊人瑪里奧抓住問題的重點，趕緊接了一句。

　　“一邊呆著去。”自知失言的布萊恩懶得跟他解釋。

　　“沒那個意思?！卑⑻厮惯B忙否認(rèn)，“我只是為你干凈利落的解決辦法而感到驚訝。問題解決了，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未等對方的客套話說完，布萊恩便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他走到之前半羊人為他找的凳子旁，拎起那瓶開封的葡萄酒，擰開瓶塞小口地輕抿著。

　　在這微酸微甜的酒液地刺激下，頓時讓他感覺到因精神力消耗嚴(yán)重導(dǎo)致疲憊的大腦緩解了許多。

　　事實上，作為一名施法者，酒這種東西根本無法解決精神疲憊這個本質(zhì)問題，對布萊恩來說，無非就是起到提神的作用。

　　當(dāng)然，若是一名巫師長時間酗酒，甚至還會對施法產(chǎn)生影響。

　　畢竟作為一名巫師，不光要學(xué)習(xí)浩瀚的魔法知識，還要花大量時間進(jìn)行冥想，提高精神力的強度，這使他們需要自己隨時能夠保持旺盛而清醒的頭腦。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時間對于巫師來講，可謂是非常寶貴。

　　在布萊恩見過的巫師群體中，很多低階巫師甚至將睡眠的時間都要壓榨到極致，這就導(dǎo)致他們連喝酒消遣的功夫都沒有，更何況宿醉。

　　而布萊恩不一樣，擁有奧術(shù)之火的他，就等于攜帶了前世所有的法術(shù)研究成果，他需要做的就是盡快積攢魔法能量，將奧火的等級提升上去，然后將其激活就可以了。

　　在時間的觀念上，自然就顯得寬松許多，正因為如此，才逐漸讓他養(yǎng)成了喜歡借助酒去提神的習(xí)慣。

　　其實布萊恩心里非常清楚，這種方法根本沒有一點用處，更類似于心理暗示的作用。

　　不過，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至今都未出現(xiàn)過喝醉的情況。

　　這時，趁布萊恩喝酒的功夫，一旁的柯蒙學(xué)者指了指沉睡的小家伙，向他提出心中的疑惑：

　　“布萊恩先生，我想詢問一下。據(jù)我所知，上古時期的巫師，他們掌握的魔法，是因為對奧秘知識的苦讀鉆研和學(xué)習(xí)。那么，如今這些只能依靠魔源天賦才能施法的術(shù)士，他們的魔法又來源于什么？”

　　布萊恩聞言，將酒瓶放回原處，看一眼這位露出濃厚興趣的學(xué)者，閑來無事，于是便索性給他解釋一下：

　　“術(shù)士駕馭的魔法是與生俱來的，這種魔法可能來自超自然的血脈、異界的影響，或者來自暴露于某種未知宇宙的力量。雖然他們不可能像學(xué)習(xí)知識一樣去學(xué)習(xí)魔法，但是幸運的是，魔法的力量卻會主動選擇他們?！?p>　　對于術(shù)士來說，魔法本身就是他們的組成部分。

　　這股力量彌漫在他們的身體、心靈和靈魂深處，等待著被引導(dǎo)施放。

　　不論什么世界，歷史長河中都不乏長時間受魔法天災(zāi)與失控能量浪潮的影響，這種種災(zāi)難性的事件都會釋放出魔法的混亂，并產(chǎn)生術(shù)士血脈的遺產(chǎn)。

　　這種遺產(chǎn)往往在幾代人身上潛伏，然后突然在適當(dāng)或不適當(dāng)?shù)那闆r下顯現(xiàn)，就像今天發(fā)生的這樣。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的體內(nèi)原本就流淌著來自先祖的血脈，突然在某一天出現(xiàn)血脈返祖顯像。

　　另一邊的阿特斯在聽完布萊恩的話語后，沉思片刻，冷不丁地詢問道：“超自然的血脈？您的意思是不是說，只要祖上擁有強大的超自然血脈，就有可能覺醒魔法天賦？”

　　“理論是這樣的?！辈既R恩隨口回了一句。

　　“我們史威特家族在三代以前擁有過王室血脈，據(jù)說王室血脈的先祖是天界血統(tǒng)，這是不是意味著在我的家族里，也有可能覺醒超自然血脈的魔法天賦。”阿特斯試探性的問道。

　　天界血統(tǒng)？

　　布萊恩不由多看了對方一眼，同時終于明白為什么當(dāng)初見到威斯特國王和那位小公主時，會產(chǎn)生一種他們并不是純粹人類的錯覺。

　　所謂的天界血統(tǒng)，就是一個由人類和善良的天界種族結(jié)合的后裔。

　　天界血脈的強度，會讓他們保持著很多非常明顯的特征。

　　不過，隨著無數(shù)代的傳承，血脈早已稀薄到體現(xiàn)不出任何特征，像阿特斯口中提到的覺醒魔法天賦，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除非得到幸運女神的眷顧，出現(xiàn)返祖現(xiàn)象，或許舉行某種特殊的血脈覺醒儀式，比如說布萊恩曾經(jīng)最常見的龍脈術(shù)士，就是通過龍血洗禮完成的。

　　想到這里，布萊恩瞬間看穿了阿特斯心里的那點小心思。

　　于是打量對方的目光逐漸玩味兒起來，直至將對方看得都有點不好意思地躲開，這才饒有興趣地調(diào)侃道：

　　“小子，你難道不知道嗎？只有沒破過身的人，才有可能覺醒超自然血脈，像你這樣的……你該不會？”

　　布萊恩故意沒接著說下去，因為他深知給人留下無限的遐想空間的效果更佳。

　　果然不出所料，圍觀的人群輕松地會意出了布萊恩暗示的意思，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可惜的是，在這位未來的小公爵面前，卻沒人敢真的笑出聲，這讓布萊恩不免有點失望。

　　兩人不咸不淡地交流這么長時間，他可是非常想看一下對方被突然破防的樣子。

　　“諸神在上，向我們守身如玉的小公爵表達(dá)最真摯的敬意?！卑胙蛉爽斃飱W在豎琴上撥出一個哀傷的音符，語氣幽幽道。

　　此言一出，大多數(shù)人都紛紛低下頭顱，識趣地離開此地。

　　布萊恩也如愿以償?shù)乜吹桨⑻厮规?zhèn)定自若的神情上，明顯地浮現(xiàn)出一種難以言表的尷尬和惱怒。

　　為了防止對方因惱羞成怒，宰了這個多話的半羊人，他立即接上話，岔開這個尷尬的話題：“現(xiàn)在我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你是不是也該兌現(xiàn)你的承諾了?！?p>　　布萊恩說完，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對方。

　　三千金幣對布萊恩來說，算是一筆不小的財產(chǎn)。

　　為了延緩上古邪物的出現(xiàn)，他需要準(zhǔn)備一個封印法陣。

　　儀式法陣所需的各種昂貴材料，尤其是寶石，幾乎掏空了布萊恩這幾年時間的所有積蓄，所以錢財自然是多多益善。

　　“理應(yīng)如此?！卑⑻厮股钗豢跉猓綇?fù)下起伏的內(nèi)心，并示意身邊的手下不要妄動后，應(yīng)了一聲，隨即好似想起了什么，略顯猶豫的道：“但是……”

　　所有的贊同，都?xì)в谝粋€但是。

　　聽到這句話，布萊恩神色一冷，手也不自覺地摸到了腰間的劍柄上。

　　“請不要激動，布萊恩閣下，等我把話說完。”阿特斯自然是注意到了對方的小動作，連忙解釋道：

　　“我想您也應(yīng)該明白，三千金幣并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像我們這種常年在外奔波之人，也不可能隨時隨地攜帶這么多金幣在身上。”

　　“所以呢？”布萊恩玩味兒地看著他，等待他接下來的回答。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我一起前往荊棘堡去取?！卑⑻厮瓜虿既R恩表明自己的意思。

　　“那就不必了?！辈既R恩回了一句，隨即目光閃爍一下，接著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換一個辦法，你應(yīng)該知道這個邊陲小鎮(zhèn)出產(chǎn)的什么東西最出名吧?！?p>　　“寶石？”阿特斯下意識地說道。

　　“沒錯?！辈既R恩繼續(xù)道：“既然知道，那就簡單多了，三千金幣我就不要了，換成兩顆翡翠石，你意下如何？”

　　翡翠石同樣也是他封印法陣的材料之一，原本布萊恩打算去小鎮(zhèn)的商人公會購買，既然對方付不出酬勞，索性就讓他拿寶石抵債。

　　“翡翠石？”阿特斯輕皺眉頭，努力回想著寶石的模樣，隨即沉默片刻道：

　　“兩顆翡翠石沒問題，但是您沒發(fā)現(xiàn)嗎？您提出的這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再次回到了問題的起點，我的錢并不足以支付兩顆寶石的昂貴價格?！?p>　　“這個簡單?！辈既R恩看向面露難色的阿特斯，向他提議道：

　　“你是史威特公爵的繼承人，只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相信我，小鎮(zhèn)的商人公會肯定會賣你幾分薄面，為你打一個史威特家族的欠條。至于如何去說，不需要我來教你吧？”

　　“我姑且試上一試?！卑⑻厮钩聊季?，最終無奈的答應(yīng)道。

　　“那就沒問題了。”布萊恩也不管對方能不能搞定，再次向他提醒道：“記住了，這兩顆翡翠石一定要帶點瑕疵?！?p>　　“瑕疵？”阿特斯不由一愣，露出困惑的眼神。

　　“你可以理解為寶石里面有氣泡?！辈既R恩向他解釋完，繼續(xù)道：“我就在酒館的二樓等你，拿到了就幫我送上來。還有，千萬不要試圖逃跑，要不然的話，下一顆閃電球就不是糊在你的胸口，而是臉上?！?p>　　說完，他向圍觀的柯蒙學(xué)者兩人點點頭，便轉(zhuǎn)身離去。

　　經(jīng)對方這么一攪合，布萊恩今天前往荊棘堡的計劃自然也就宣告泡湯。

　　他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事，除了恢復(fù)消耗的精神力，就是盡快利用魔法能量激活一些對自己非常實用的一環(huán)法術(shù)，這樣他前往目的地的安全系數(shù)也會提高很多。

　　“請等一下！”看到布萊恩準(zhǔn)備走，阿特斯連忙叫住了他。

　　“還有事？”布萊恩回頭看向?qū)Ψ健?p>　　“這個小孩兒該怎么處理？”阿特斯詢問道。

　　“我不是說過了，等會兒自然會醒過來?！辈既R恩神色稍顯不耐的回答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特斯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我的意思是他醒了以后，我們該如何照應(yīng)?！?p>　　經(jīng)對方這么一提醒，布萊恩這才想起來這個小家伙覺醒的是塑能學(xué)派，號稱最危險的一個學(xué)派，術(shù)士是一群危險分子的壞名聲就是被這個學(xué)派炸出來的。

　　最關(guān)鍵的是，布萊恩發(fā)現(xiàn)這個小家伙覺醒的學(xué)派法術(shù)方向，很有可能跟氣元素中的狂怒風(fēng)暴有關(guān)。

　　這也就意味著即便是他已經(jīng)幫對方梳理了血脈中暴躁的元素能量，也很有可能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意外中，再次以難以預(yù)測的方式噴薄而出。

　　想到這里，布萊恩開始有點頭疼了。

　　讓他帶著一個熊孩子，自然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看到盯著小家伙沉思的布萊恩，阿特斯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立即接話道：“我們威斯特的宮廷巫師莫瑞勒就居住王城，如果閣下不介意的話……”

　　“想都不要想，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布萊恩冷哼一聲，斷然拒絕。

　　阿特斯的意思無非就是讓他護(hù)送這個熊孩子到威斯特王城里，對于身居要事的布萊恩來說，自然是難以接受的。

　　“布萊恩先生，我想問一下，這個小家伙中途是否還會出現(xiàn)意外，若是發(fā)生意外，其危險程度會不會像今天一樣?！边@時，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柯蒙學(xué)者接了一句。

　　“我不敢保證絕對不會發(fā)生意外?！辈既R恩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說道：

　　“至于危險程度，倒是沒想象那么可怕，只不過處理不當(dāng)?shù)脑?，這個年紀(jì)過幼的熊……過幼的小家伙會有生命危險?！?p>　　“那你覺得以我現(xiàn)在的實力，能否照應(yīng)他。”柯蒙笑著詢問道。

　　“差不多吧?！辈既R恩打量柯蒙一眼，點頭道。

　　其實在對方開口的那一刻，他已經(jīng)在思考這個問題。

　　“既然如此，就由我來護(hù)送這個小家伙去找你們的宮廷巫師莫瑞勒老先生，您看意下如何，史威特大人？”柯蒙望向阿特斯，不緊不慢地詢問道。

　　阿特斯與小家伙的騎士父親對視一眼，點頭道：“請問這位先生怎么稱呼？”

　　“柯蒙，一名學(xué)者，在布萊恩先生的引導(dǎo)下，剛剛成為一名巫師學(xué)徒?！笨旅沙⑻厮刮⑽⒐?，彬彬有禮的回答道。

　　“那就麻煩你了，巫師先生?！卑⑻厮箟合聝?nèi)心的驚訝，回禮道：“為了防止意外和你們的安全考慮，這位孩子的騎士父親會與你一起將他護(hù)送到王城，交予莫瑞勒巫師手中?！?p>　　“這是一個不錯的安排?！笨旅晌⑽Ⅻc頭，表示贊同。

　　布萊恩見雙方意見達(dá)成一致，于是來到柯蒙身邊向他簡單傳授了小家伙出現(xiàn)意外后，該如何處理的方法，隨后又交代他一定不要在暴雨天出發(fā)。

　　接著，布萊恩好似想起了什么，在柯蒙身邊鄭重的提醒道：“抵抗原生魔法對身體造成危害的煉金藥劑中的主材料之一：冬青果，最好使用莫瑞勒巫師庭院里種植的冬青樹?！?p>　　“有什么特殊含義嗎？”柯蒙疑惑道。

　　“因為莫瑞勒不光是一名強大的巫師，同樣也是一位德魯伊，在他的庭院里，冬青樹的自然氣息比普通的冬青樹要濃郁得多?！辈既R恩向他解釋道。

　　“原來如此?！笨旅陕冻龌腥恢?，隨即向布萊恩表示感謝。

　　“不用客氣，我們有緣再見?！辈既R恩笑了笑，徑直朝酒館的二樓走去。

　　“布萊恩閣下的目的地是荊棘堡吧，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愿意聘請您將我護(hù)送到荊棘堡?！?p>　　阿特斯在布萊恩路過自己身邊時，說出自己考慮許久的提議。

　　“聘請？”布萊恩看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沒錯，無論什么地方，都改變不了沒錢沒勢寸步難行的真理。但是未來的小公爵大人，你要知道，這并不代表有錢有勢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至少有一樣?xùn)|西就是你買不到的?！?p>　　“什么東西？”阿斯特下意識的詢問道。

　　“嘿！唱歌的，這個問題還是你來回答吧?！辈既R恩輕笑一聲，回頭望著半羊人的方向，丟下一句話，直接離去。

　　半羊人愉快地應(yīng)了一聲，迅速在豎琴上撥出一段帶著淡淡憂傷的歌謠，充當(dāng)布萊恩的回答。

　　隨后瑪里奧抱著豎琴，速度飛快地朝著布萊恩的方向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聽出歌謠名字的阿特斯，臉上時常掛著的自信微笑，瞬間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