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由虛榮心鬧出的風波就這么在繆一喆的道歉中輕而易舉地和解了,原本我以為會引來一場不愉快的爭執(zhí),或許我們會因此斷交,但事實卻完全和我想象中的相反,這倒讓我有些奇怪,因為既然她會去告狀,自然也沒有想過要輕易放過我,讓我更不解的是,最近繆一喆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更加善解人意了,不知是她成熟了還是受到了誰的影響,總之我就是覺得她不一樣了,甚至我發(fā)覺她的很多觀念竟然跟我一致,讓我覺得她更加親近。我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無趣,班里的人也還是會拿我開玩笑,但每一次繆一喆都會站在我身邊幫我說話,讓我覺得自己并不孤獨,因此大家也會適可而止,不至于太過分。
新學期伊始,班上又來了一個轉學生——顧帥,專業(yè)是鋼琴,人如其名,高大帥氣,尤其是彈琴時的樣子,那叫個瀟灑迷人。而且他性格很好,能說會道,于是一下子就與大家伙兒熟絡了起來,就連隔壁班的人下課都愿意來找他聊天,更難能可貴的是他不會跟風別人開我的玩笑,相反在別人拿我的事尋開心時,他會立刻上前反駁,這引起了我的好感,起碼他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不會人云亦云。自習課上,班上經常是以他為軸心,一圈人圍坐在他旁邊聽他講著自己的經歷,無非是一些添油加醋的見聞,可我們都聽得津津有味,他滔滔不絕的時候身上像是有了魔力,讓人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怎么形容,就是覺得喜歡聽他說話,喜歡看他說話的神色,某天他請假沒去上課,我會掛念這個人。
這天我去水房打水,他見我一人提著兩個水壺便趕忙上前幫我拎起。
“怎么一個人打水?不叫上室友幫你忙?”他問道。
“她們都不來,我不就只能一個人來么?!蔽一氐?。
“你們女生也是,熱水用得多,不像我們男生,一壺水可以用一天。”他笑了笑,“以后她們不來你可以叫上我啊,你一個女孩子家拎兩壺水走那么遠,萬一摔著了可怎么辦?!?p> “謝謝,這點水我還是拎得起的?!?p> 他笑了笑不答話,只是禮貌性地幫我將水壺提到了宿舍樓下便揮揮手走了。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和他的單獨對話,縱然我心里早已是心潮澎湃,可我也沒敢表露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總之我并不知道該如何與男生相處。
基訓課上老師給我們排練身韻舞蹈,男女生一對一搭檔,大家很快就自行配對了,就剩下我和顧帥落了單,于是我們便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到了一起,既然是男女搭檔,那定然是少不了肢體接觸的,我顯得很怯懦,不敢主動伸手過去,只能等他先來牽我,但我很奇怪他每次都只用右手牽我,而且我注意到他待人接物也總是只用右手,幾乎不用左手,這引起了我的好奇,難道他的左手有問題嗎?
“清清,你的臉怎么這么紅?”繆一喆在課間問道。
“???”我這才驚覺,忙用手摸了摸臉頰,確實滾燙得很,我下意識地看向顧帥,他也正莞爾一笑地看著我,看得我心慌,“可能是跳熱了。”我趕忙找理由搪塞過去,雖然并沒有起到這句話應有的效果,大家還是不禁起哄,這讓我更加難為情,可能本來沒什么的,被大家這么一渲染就像是真的有什么了一樣。
看著我窘迫的模樣,顧帥說到:“吁什么吁?人家臉紅關你們什么事?都散了散了!”大家這才作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各自練習著課上學到的動作。
“咱們也再練練?”顧帥詢問著我,再次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點點頭便開始了舞步,我們雖然是基礎班,開設舞蹈課無非是鍛煉我們的形體儀態(tài)罷了,但授課的老師卻并不這么認為,而是將我們當作專業(yè)的學生去教,因此設計的舞蹈動作也是有些難度的,舞蹈音樂由yanni的《santorini》、《nostalgia》、《reflectionsofpassion》三段音樂剪輯拼接而成,動人心弦的音樂給舞蹈增色不少,我看著鏡中自己隨樂而舞的樣子,真的感覺挺美的。
“你跳得真好!”下課后顧帥夸道。
“謝謝,是因為你配合得好。”我也不忘回夸一下,“合作愉快!”故意試探地要去握他的左手,沒想到他突然躲閃,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不解的看著他,他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于是趕忙道歉:“不好意思。”
自從成為舞伴后,我和顧帥關系更近了些,除了日常寒暄和評論舞蹈動作外,還會有些其他的話題,例如他曾經追過的女孩和我長得很像。
雖然我并不想知道那么多,但我卻總忍不住地聽他說。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嚇了一跳,我以為是她?!?p> “是嗎?真有這么像么?”
“嗯,簡直神似?!?p> “你們在一起過嗎?”
“沒有,一直都是我追她,可是她沒有答應。”
這話聽上去有些曖昧,卻又耐人尋味。
“我為她付出過很多,可以說是想她所想做她所做,可惜她到最后還是選擇了別人,說到底我還是配不上她。”
“別這么說,你挺好的?!蔽颐摽诙?。
他聞聲看向我:“真的?”
“難道你對自己還沒個認知嗎?”我奇怪道。
“可能因為她,我變得不自信了吧?!?p> “可你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個不自信的人,瞧你的人緣多好?。 蔽沂钦娴牧w慕他這一點。
“嗨!”他摸摸頭,“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的?!?p> 我終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還是開口問道:“你為什么忌諱別人觸碰左手?”
他沒想到我會突然這么問,顯然是沒有做好回答的準備,正遲疑著,我趕忙繼續(xù)說道:“抱歉,我隨便問問,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p> 也許他的確有什么難言之隱呢。
“沒事,”他坦然道,“也沒什么不能說的?!?p> 我看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這是我給自己的約定,左手直通心臟,凡是左手觸碰的東西一定是最合自己心意的,而右手的使用頻率比左手高,因此比左手更污穢,左手是純潔的,我想一直保持它的純凈,因為這是要牽未來與我共度一生的人的手?!?p> “什么?”這個回答實在清奇,縱使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是這個原因,“你還不如告訴我你左手是假肢還來的真實呢?!蔽肄揶淼?。
“怎么?你不信?”
“一般人都不信,你難道平時不用左手做事嗎?都用右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一般都很注意的,盡量不用左手做事,尤其是牽女生的手?!?p> 我狐疑地看向他,忽然故意伸手抓住他的左手,看看是不是如他所說。
他如上次一樣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將手掙脫出來。
“看不出來你竟然是個怪人?!蔽页泽@地大笑起來。
他沒有爭辯,只是看著我微笑著,“或許吧?!?p> “那你的左手牽過她嗎?”我幽幽地問了句,其實心里猜出了半分。
“誰?”
“小a。”
“誰是小a?”
“你的前女友啊?!蔽艺UQ郏耙院缶徒兴了?!?p> “呵呵,你可真會想?!?p> “別岔開話題,牽過嗎?”
他點點頭。
不知怎的我的心還是低落下去,雖然也不明白自己在生哪門子氣。
由于我和顧帥走的很近,周圍的人都認為我們在談戀愛,班上的人經常會拿我們倆說事,我百口莫辯,倒是顧帥不以為然,索性把座位搬到我旁邊跟我做同桌。
“你這是干什么?還嫌誤會不夠深嗎?”我皺眉質問他。
“讓他們誤會去唄,我倆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p> “可是你這樣會給我找麻煩?!?p> “怎么呢?”
“別人會覺得我跟你有什么,然后……”
“然后什么?”他盯住我,“影響別人追求你么?”
“不是,”我愣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難道不能做同桌么?”他反問,說著竟握住我的手,我沒有反抗,他面無波瀾,手下卻溫柔地揉搓著我左手的每一根指頭,他的手掌很軟且溫熱,讓我有些暈眩,而我卻下意識看到他是用右手牽著我。
繆一喆知道了我和顧帥的事情,提醒我說不要陷進去了,以后的事情誰都說不準,不能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花太多心思。
其實對于未來,我真的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相比之下,繆一喆比我的思路清晰得多,她想考傳媒大學,以后到電視臺工作,既適合她又體面,收入還可觀。
“你就這么放棄你的長笛了?”我問道。
“談不上放棄吧,就當作一技之長好了,這么多年了,我發(fā)現自己不適合這么悶頭吹長笛,我更喜歡探索新奇的事情,人生嘛,總該有些挑戰(zhàn)不是么?”
她真的很有想法,這是我望成莫及的,更要命的是,眼下我的心思全都被顧帥占據了,根本無暇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