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記錄本上登記的名字正是幼兒園的小張老師張嵐。
杜查突然憶起，有一次幫小張老師搬桌子時，她的手指就是綁著綁帶，說是受了傷。這個就很巧了。
“杜sir，你看，這個張嵐被咬傷的地點應(yīng)該就是南泥小區(qū)前面那個廢廠?！倍】钢怯洷旧系男畔??！澳俏覀兟?lián)系張嵐問問？”
“嗯?！倍挪槿粲兴?。
“那就打擾了，王醫(yī)生。”丁俊濤起身與王醫(yī)生握手。
“哪里，哪里，我們?nèi)ε浜夏銈兙秸{(diào)查工作?！蓖踽t(yī)生終于送走了客人。
他們聯(lián)系上了張嵐，約在張嵐家。
張嵐的家就住在第三起意外事件的小區(qū)。
“這也太巧了吧！”一行的小劉不禁嘆道。
“巧的事多了。走吧?！倍】f。
他們走進小區(qū)，丁俊濤特別留意了下，小區(qū)已經(jīng)在多處新安裝了監(jiān)控，電梯里也安裝了攝像頭。小劉嘆道：“哎，現(xiàn)在知道安裝監(jiān)控了，早干嘛去了？”
電梯里的大媽說：“小區(qū)的業(yè)委會和物管就是這樣，出事兒了才想起來補救。之前都跟他們反應(yīng)過多少次了，叫電梯里裝點監(jiān)控，就是不動?！?p> 正說著電梯抖了一下，把小劉嚇得一懵。他們按的是5樓，但到了5摟電梯門卻沒打開。
丁俊濤趕緊按開門鍵，沒有任何反應(yīng)。電梯慢慢上升到6樓、7樓。。。。。。丁俊濤趕緊按6樓、7樓。雖然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警察，但三人對電梯出故障還是有些恐懼，擔(dān)心電梯會突然墜落。
“小伙子，別擔(dān)心，到了15樓就會停下來了。到時候再按開門就可以了?！贝髬尩ǖ卣f。
“大姐，這個電梯經(jīng)常這樣？”小劉有點擔(dān)憂，他又想起幾天前看到的電梯出事故突然墜落的新聞。
“也不是經(jīng)常，偶爾這樣。跟物管反應(yīng)過很多次了。說是修了，但就沒看到效果?，F(xiàn)在又在喊我們籌集維修基金了。哼，我這次不會隨便交了！”大媽說著就來氣。
電梯果真如大媽所說，到了15樓就可以打開了。然后三人出了電梯，走樓梯步行到5樓。
一行三人到了張嵐家。張嵐穿著白色的睡衣，用毛巾正在擦拭著棕黃色的卷發(fā)，似乎剛洗過澡?！澳銈冞@么快就到了，請進，請坐?！睆垗怪笆呛谏拈L發(fā)，文靜溫柔，燙染成棕色卷發(fā)后更添了些女人味。
“你們請稍等下，我換下衣服就出來。”說著張嵐進了臥室。
趁著張嵐換衣服這會，杜查也沒閑著，他和丁俊濤走向陽臺，陽臺的窗戶開了兩扇。他倆伸頭往下看，緊挨著樓房的花壇旁有一根長椅和一個垃圾桶。垃圾桶旁正是死者廖東被花盆砸死的地方。
“你說我扔個盆下去，扔得準(zhǔn)不？”丁俊濤看了看樓下的垃圾桶，突然問道。
“撒泡尿應(yīng)該都沒問題?！倍挪榛卮?。“垃圾桶立那又沒動?！?p> “你們要喝點什么？”說著張嵐走了出來，準(zhǔn)備去冰箱拿點飲料。
“張老師，別客氣，我們坐一會就走?！倍】蜌獾卣f。
張嵐拿出幾罐可樂。他們也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張老師，我們想來了解下，你的手之前是怎么受傷的？”丁俊濤問。
張嵐看了看杜查一眼，又看了看丁俊濤：“是被毒蛇咬傷的，怎么了？”
“現(xiàn)在康復(fù)得怎么樣？”杜查在一旁突然問道。
“過去那么久了，早已經(jīng)沒事兒了。”張嵐對杜查笑了笑：“謝謝關(guān)心?！?p> “你能跟我們講講具體咬傷的過程嗎？比如在哪里咬傷的？”丁俊濤問。小劉則在一旁認真地記錄。
“嗯，我當(dāng)時是去我朋友家，她住在江南那邊的南泥小區(qū)。”
“你說的是呂一萍嗎？”杜查問。
“嗯，是。她是我同事，也是我朋友?！睆垗菇又f：“我是從她們小區(qū)旁邊的一個廢棄磚廠進去的，走在雜草從里的時候好像是不小心踩到了蛇，然后它突然襲擊我，我用手一擋，就把我咬傷了，蛇也鉆進了草叢里?！睆垗乖囍貞浾f。
“你看清它長什么樣了？”
“大概看了一眼，印象還是比較深刻。我從來沒被蛇咬過?！睆垗箍粗】?，認真地回答道。
“你怎么沒從正門進去，而是從廢棄廠進去？”
“那進去近些。我以前也不知道可以抄那條近路，后來一萍帶我走過一回?！?p> 從張嵐那了解到的情況和醫(yī)院了解到的信息基本一致。咬傷張嵐的蛇和咬死肖強的蛇很有可能就是同一條。夏天蛇蟲鼠蟻本就多，再加上廢棄廠和棚戶小區(qū)雜草植被較多，很容易出現(xiàn)蛇。死者生前居住的那棟樓緊挨著廢棄廠，蛇極有可能是先咬了張嵐，后來的某個時候又順著旁邊的樹爬到樓房的7樓進入了肖強的房子。
這個時候已是傍晚，他們仨走在小區(qū)外的步行街上。小劉自言自語地分析著案情。
“福爾摩斯劉，案子都被你破了，你打算請我們吃啥？”丁俊濤調(diào)侃小劉，一手搭在小劉肩上。
“你就別笑我了。我們忙活了半天，感覺白忙活了啊。這不都是一起起意外嘛。”小劉皺褶眉頭。
他們找了個地方一起吃串串。丁俊濤喊了一件啤酒。喝完一件啤酒后，他們又喊了兩件。
“老大，我怎么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倍】龑Χ挪檎f。
“濤哥，我不是你老大?！倍挪樽约航o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澳阏f說哪里不對？”說著又給丁俊濤倒了一杯。
“從目前掌握的信息和證據(jù)鏈條來看，三起事件都應(yīng)該是意外?！彼似鹁票投挪榕隽艘幌潞笠伙嫸M：“但事情種種又有太多巧合。就說第一起吳厚的死吧，怎么就注射了抗生素去按摩店恰巧就有便宜的好酒賣，救護車又趕不上。當(dāng)然趕不上也很正常，現(xiàn)在天天上下班時間都那么堵車?！倍】行┳硪猓捳Z間自相矛盾?！暗铱偢杏X那個私人診所的醫(yī)生有問題。”
“什么問題？”
“說不上來。”丁俊濤皺褶眉頭：“他怎么就對妹妹的事漠不關(guān)心呢？吳厚在他診所注射的抗生素后來就死了，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問題？當(dāng)然致死也不單是因為注射了抗生素。也是后面自己飲酒造成的。但是會不會是按摩店老板罐他的呢？當(dāng)然老板也沒有動機，而且她生意也受影響了?！?p> 杜查沒有多余的話，聽著丁俊濤的滔滔不絕和語無倫次。
“那你說說第二起呢？”
“第二起，我就覺得蛇怎么爬那么高去咬人。怎么就不咬1樓的，2樓的？倒也說的通，他家里那么多廢品，可能就是吸引蛇?！?p> “還有呢？”
“還有？沒有了?！倍】又f：“對了，還有就是三起事件都沒有監(jiān)控。都是發(fā)生在監(jiān)控缺失的地方。”
杜查沒有接著問，他心里想著一個女人。三起事件都多少和她有或近或遠的關(guān)聯(lián)，但她卻沒有殺人的動機，也有不在場的證據(jù)。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她文靜善良有愛心，看上去弱不禁風(fēng)，怎么也不可能和案件有直接關(guān)系。杜查想，或許世間就是有這么多巧合吧，這個城市本來就不大，每個人似乎都能串聯(lián)起來，又或許是上天的安排，想讓他倆多些機會見面吧。
他們繼續(xù)喝酒，擼串，直到老板走過來含蓄地說店里員工需要下班了。
杜查回去后的幾天夜里輾轉(zhuǎn)難眠。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想著小張老師還是因為白天多喝了咖啡。小張老師總是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有時是美麗的女神形象，有時他又會想小張老師與案子的關(guān)聯(lián)，甚至在夢里也會夢到她。
他想他可能陷入情網(wǎng)了。
他準(zhǔn)備去見見小張老師。
一個周五的下午，他主動與小張老師聯(lián)系，約她吃飯。沒想晚飯過后小張老師主動提出去江邊的公園散步。杜查既驚又喜。
夏日的傍晚，太陽在西邊的天空燒出一大片橘色的云，隨著夕陽西下，云朵變幻著斑斕的顏色，猶如一盤顏料撒落，江風(fēng)把白日的悶熱統(tǒng)統(tǒng)吹散，帶來一陣陣涼爽，又留有一絲絲暖意，江邊的蘆葦隨風(fēng)擺動著，步道上有情侶在散步，沙灘上有小孩在玩沙，江中有老年人在游泳。江邊公園確實是一個好地方。這也許就是大家都愛買江景房的原由吧。
杜查和張嵐在江邊的步道上閑庭信步地走著，閑聊著。走累了就坐在一跟長凳上。
“我高中的時候，經(jīng)常和朋友來這江邊玩兒。以前這還沒打造成這么好，只是有一些淺灘和很多雜草?！睆垗雇_闊的江面，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江邊的空氣好新鮮啊?！?p> “嗯，你和李碧純來過嗎？”杜查問出來后又后悔了，他不應(yīng)該破壞這個美好的氛圍。
張嵐停頓了一分鐘，回答：“來過。她是我很好的朋友?！?p> 他們又靜默了一會，張嵐突然問：“你是不是懷疑過我？”
“??？”杜查意識到這個聊天已經(jīng)被他聊死了?！耙矝]有，就是覺得挺巧的?！?p> 張嵐忍不住笑了笑。臉上露出淺淺甜甜的酒窩。
“你笑什么？”杜查也笑著說。
“沒什么，笑你不老實?！睆垗剐χ鹕碜唛_了。
“我怎么就不老實了。”杜查追了上去：“你說說看，我哪里不老實了？”
西邊的太陽徹底的落下去了，代表夜的月亮漸漸露出了微笑。江邊的人也陸續(xù)離開。杜查和張嵐也準(zhǔn)備回家了。
杜查和張嵐愉快地交談著，這是他幾年以來少有的輕松快樂時光，張嵐的聲音是多么地清脆動聽，多么的青春，他頓時感到自己似乎老了，青春已經(jīng)離開很遠了，張老師讓他再次看到了青春的模樣，他又想到這清脆的聲音，想到她的那段錄音?！颁浺?，那段錄音聲音如此干凈，沒有一點雜音?？墒卿浿频哪峭硎枪沃箫L(fēng)，且外面偶爾還有東西刮落的聲音和幾聲雷電的聲音都沒有錄進去?！?p> 疑惑之時，杜查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的那頭是丁俊濤。丁俊濤喘著氣說，兇手找到了。
“什么兇手？”杜查問。
“廖東的死不是意外。是故意殺人?！倍】炔患按叵敫嬖V杜查，但又賣了個關(guān)子：“你猜是誰？”
杜查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你說。”
“5樓的住戶--張嵐?！倍】宄啬畛鰪垗沟拿?。
突然空氣凝固了，天一下灰了，江風(fēng)也停了，蘆葦也不搖曳了。杜查望著走在前面幾步的張嵐，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是不是很意外？”丁俊濤激動地說道，我就覺得哪里不對?！拔梗?，你在聽嗎？”
“怎么查到的？”
“死者那棟樓的對面那棟樓的住戶，在家里拍小視頻，無意間錄下來的，正錄下來張嵐舉起花盆扔下去。當(dāng)時這個領(lǐng)居沒留意，后來他準(zhǔn)備發(fā)網(wǎng)上的時候又看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的，接著就來我們警局報案了。”
“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我們現(xiàn)在就去她家里逮捕她?！倍】又袊@道。
杜查掛掉電話。
張嵐轉(zhuǎn)過身來。在月光下，一身白裙的張嵐還是最開始看到的那樣美麗可愛。張嵐問：“怎么了？是工作上的事么？”
“沒，沒什么，我送你回家吧?！倍挪椴恢涝趺撮_口問眼前的女人。
杜查開著車，先是一陣的沉默，后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什么要殺人？”
張嵐一下怔住了，平復(fù)了一會，接著道：“你們都知道了？”
“嗯，有充足的證據(jù)證明是你用花盆砸死了廖東?！倍挪榘衍囃？吭诼愤叄缓筠D(zhuǎn)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張嵐。
“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張嵐望了望窗外，停頓了一分鐘，說：“別告訴曉霓，就說我換了工作了吧?！?p> “你為什么要殺他？是不是有什么隱情？”杜查相信張嵐肯定出于不得已的原因。
“因為我覺得他的刑期不夠。我覺得他對社會還有危害?！睆垗沟难蹨I在眼框中打轉(zhuǎn)。
“就因為你覺得？就是這個原因？”杜查不敢相信這是張嵐的價值觀，他不解、生氣，更多的還有難過和失望：“這就是你殺他的動機么？”
“杜警官，開車吧?！倍挪檫€想對張嵐說，張嵐卻打住了他：“直接去警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