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徐仙尊在線求吼(假的)
魏十音其實并不像她表面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是完全的淡定自若著的,她面上越是表情豐富笑得燦爛、心里頭便愈發(fā)的焦躁無比。
這全因她這兩天里,總會突然的躁熱起來,且是由內(nèi)而外、毫無章法、毫無預(yù)兆的就開始熱,這熱意持續(xù)的時間亦是時而長時而短的。最長的一次持續(xù)了半日,最短的一次也有半個時辰。
那其實并不會太難熬,魏十音自認(rèn)自己不是個那么能忍的人,然而對于那燥熱,她只覺得渾身難受,但也還算可接受,只是因為她找不到引起那般燥熱的原因,這才有些煩著。
哦,就如同方才,當(dāng)吳昀提刀要砍她頭的時候她其實就處在那熱得幾乎要發(fā)狂了的狀態(tài)之中,倘若不是因為徐霜麟那時還有些不大對勁因而導(dǎo)致了他的感知力有所下降的話,大約那會就能第一時間察覺到魏十音的情況了。
魏十音雖是第一個主動站出來提出一起去吃飯的事情的,但她哪里有那閑暇的心情真去吃飯呢?于是徐霜麟走后她又“啊呀”了一聲,語氣是輕松而調(diào)皮的,略帶歉意的對幾位師兄師姐們說:“幾位師兄師姐,不好意思啦,其實我是不餓的,所以稍后我會直接回拾銀閣去,不過在那之前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們,嗯……師尊方才是在生氣嗎?”
“你說呢?”蕭七歌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滿懷哀怨的眼神看著她,魏十音于是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懵懂樣,也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蕭七歌看著她那副表情大約也能猜到些東西,遂抬手扶額嘆道:“小十一啊小十一,你說你怎么就時傻時不傻的呢?專挑不該傻的時候傻?!?p> “那個……真是不好意思,但,我曾見書上說到“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我尊敬的蕭師兄,你在說出這句話之前應(yīng)當(dāng)先仔細(xì)想想明白,我又是最經(jīng)常與誰待一起呢?”魏十音咧嘴一笑,說完就跑毫不含糊,可見是做足了準(zhǔn)備才說出來的。
“等……”蕭七歌一臉“啊哈”的震驚表情,他有心找魏十音好好的“理論理論”,究竟是誰更傻,然而他的手還沒來得及伸出去便看不見魏十音的人了。
于是蕭七歌莫名被噎了一下,這邊沒能揪住那撒了火種就跑的“罪魁禍?zhǔn)住保戕D(zhuǎn)過身去滿眼幽幽然的看著那剩下的六人清一色憋笑憋得臉紅脖子紅的,于是他“嗷”了一大聲,哼唧唧、氣成了只河豚似的開了道陣門便走了。
“嗯……那么接下來,那群人應(yīng)當(dāng)會有段時間不會再來找茬了吧?倘若他們下回再來,想來是會比這次做更多的準(zhǔn)備的?!碧擏敕迮判械谄咭簿褪亲钚〉牡茏宇伹瀣幝詭нt疑的開口說道。一邊說著,一邊也尚還有些擔(dān)憂不已的看了一眼方才那群人離開的方向,憂慮深重著。
“吳昀是吃力不討好,他卡在至臻境的瓶頸期太久了,顯然已經(jīng)在朝著那條歧途走去了。方才師尊那一擊是下了殺心的,大家應(yīng)當(dāng)也都看得出來。只是不知為何最后卻沒有殺了他……不過只怕那吳昀也傷得有些重了,沒那么快好的。”齊昀好歹也是個神虛境的修者了,他看得出吳昀身上存在著的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只是他此時并未多言,只簡單的說道。
“向來都聽說那鼎陽宗內(nèi)如今的兩位宗主里,大宗主吳昀是典型的好戰(zhàn)派,他行事粗暴手段殘忍、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至于二宗主吳靜勉么……都說他懦弱無能,在吳昀面前連狗都不如。可今日一見,我卻覺得那那吳靜勉并不懦弱呢?!睖厝羯饺粲兴嫉恼f,他只提了這么一嘴,隨后便神秘的笑了一下,轉(zhuǎn)頭與齊昀碰了一下視線,像是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互相交換了什么信息,隨后他展開折扇、悠哉悠哉的搖著扇子轉(zhuǎn)身上山去了。
齊昀微微垂頭抿了一下嘴唇,呼出一口輕氣來。
“方才場面雖然有些混亂,可吳靜勉這個人卻總能讓我注意到他。就方才那對峙之中,我見那吳靜勉總是有意無意的將目光落在小十一身上,只怕是在打著些不好的主意,待師尊不那么生氣的時候還是該與師尊討論一下這件事的?!蹦昂忧逡蝉久寄f道。
他總是很在意吳靜勉那似有若無的落在魏十音身上的目光,相比之下反倒顯得吳昀那邪心光明正大了起來,吳靜勉則如暗巷之中的老鼠,習(xí)慣于陰溝做事一般,反倒叫人更為難受著。
無論如何,陌河清心下想道,最近該稍微的盯緊些吳家兄弟、尤其是吳靜勉的動靜才行,畢竟在那兩兄弟之中,吳靜勉才是最難辦的。
其余幾人短暫的沉默片刻,便互相著彼此對視了一眼,而后各自一點頭,這便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倒是陌河清在原地又站了片刻,他望了一眼方才魏十音化蛟后飛來此處的方向的天空,若有所思的搖了一下頭,嘆息了聲方才回去了。
魏十音是直奔她的拾銀閣而去的,聰明伶俐的小黑蛟也不知該說她是有良心還是沒良心——反正在徐霜麟看來大約是沒良心的,她沒有去虛麟閣的偏殿,也沒有去找徐霜麟,只因她猜測這會兒的徐霜麟大約也沒那么容易消氣,他畢竟是在生她的氣么。可能……不會很想見到她?魏十音兀自想道。
因為琢磨不明白徐霜麟的心思,魏十音干脆便不琢磨了。凡人不是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船到橋頭自然直”么,待那個時候到了終了了,也就沒什么大事了吧?
小黑蛟是這樣想著的,然而隔著數(shù)座屋舍閣殿的虛麟閣中,正兀自寒著張臉、表情愈發(fā)冰冷而眼神卻愈發(fā)有些瘋狂陰鷙起來的徐仙尊卻并不這么想著。
徐仙尊一口老牙都快咬個粉碎了,也不見那小沒良心的小黑蛟過來吼上一句——半句話都沒有。他是比魏十音自己還要了解魏十音的,自然清楚這個時候的魏十音是什么處在什么心思之下才不會來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快要氣到抓狂發(fā)瘋卻也是另一回事了。
再說魏十音這邊,她一回到拾銀閣便立即布下了一道簡單的陣,那陣屬“防護(hù)”與“警戒”的類型,只是起到一個簡單的“通知”的作用,這樣倘若有人走進(jìn)了拾銀閣的大門,她也能在第一時間里知道是誰來了。
魏十音雖從未提起或承認(rèn)過,但,其余幾人卻也都看在眼里,知道她是將虛麟峰當(dāng)做一個“家”的存在的。不為什么,當(dāng)初魏十音自離師門住在幽谷禁地那三年里,蕭七歌等人也不止一次去找過她,只要同她見上一面,便能知道她究竟過得是不是真的開心了。
可以見得的是,魏十音在虛麟峰上的時候總是出自內(nèi)心的開心的,而在幽谷禁地那三年,卻時常是某種有些固定化似的,她的笑容里失去了某些東西,看起來反倒叫人有些感傷著。
布好了陣之后,魏十音便直接在庭院的練功石上席地盤膝而坐,開始吸納靈氣、運靈調(diào)理自己的身體,企圖以這樣的方式來讓那股煩人的熱意消減一些。
魏十音活了十九年,是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情況的,而那些個介紹黑蛟的古籍包括《蛟龍論》這本古怪的古籍上都未曾記載過類似事例。因此,魏十音也就自然而然的并不清楚要用什么樣的方法才能更加高效準(zhǔn)確的去散熱……
準(zhǔn)確的說,最為高效準(zhǔn)確的散熱方式便是扒著徐霜麟不放。
但,在這種節(jié)骨眼之下,魏十音也不好就這般毫無波瀾的跑去找徐霜麟扒著他幫自己散熱,那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怪異。于是便只能在這愈發(fā)濃烈起來的熱意里自己琢磨著探索出更好的辦法來散熱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魏十音意外的進(jìn)入到冥想狀態(tài)里,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種天賦異稟了。
那古怪的熱意并不容易消散,不好好的折磨得魏十音心肝癢癢是誓不罷休的,而今更是大有要愈演愈烈的趨勢。魏十音眉心微蹙了起來,她在源源不斷的從四方汲取吸納著純正的怨煞之氣,可就在不久前她方才以此強(qiáng)行提升過一次修為,強(qiáng)提修為的反噬尚未完全消除,這種情況下這樣做,是有些要逼死自己的意思的。
然而魏十音是個奇人,她不那么認(rèn)為,便愈發(fā)的去吸納靈氣,而后卻也會越來越熱——強(qiáng)提修為的反噬實在是一大障礙。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魏十音已然被那如同覆在五臟六腑筋脈骨骼之中的熱意蒸出了一身的汗,本就單薄的黑衣早已被汗浸透,只是因著顏色重看不太出來。秋風(fēng)拂過尚且?guī)е坦堑臎鲆猓贿^這涼意遠(yuǎn)比不上那熱來的猛烈。
魏十音是屬于熱得汗流浹背但幾乎不會在臉上也汗流如注的那種流汗法,反而只是面色會顯得較為紅潤些,額頭上也只是略布薄汗罷了。
單從面上來看,是絕看不出來她其實已經(jīng)快被熱死了的。
就在魏十音覺得自己恐怕是剛活了兩天便又因這燥熱太過濃烈而被熱得炸開再死上一回時、她忽的聽見了一聲沉悶渾厚的古鐘聲,那古老的鐘聲伴隨著一道同樣古老且的莊嚴(yán)的念經(jīng)聲在她的識海中響起、于是瞬息之間猶如撥云見日、云散月明,魏十音身上的熱意也瞬間消退了許多。
“……”古老的鐘聲方才落下,另一道并不怎么明顯的聲音緊接著響起,魏十音眉心微蹙了一下,緩緩的睜開眼睛來——徐霜麟居然過來了。
“呼——”魏十音沒那么熱了,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手上的灰,握了一下拳頭,手上還是有些不同尋常的熱,但好歹不會熱到失了態(tài)。
徐霜麟正巧走到門前臺階下,魏十音右手捏了個指訣,身上便干干凈凈著,一點也看不出方才是濕透了的。她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重新?lián)P起笑容走過去開了大門:“師尊好呀~”
徐霜麟:“……”
徐霜麟正巧走到門口準(zhǔn)備敲門,手才抬起準(zhǔn)備落下魏十音便開了門,有些猝不及防,徐霜麟的手停在她頭上,忽然不知道該干嘛了。
小黑蛟比尋常的天生靈物更通人情世故,但還是很不懂凡人復(fù)雜的情感,即使她知道他生氣了,卻根本不會明白他到底因何生氣;她知道他生氣了所以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觸霉頭,免得讓人更加生氣,于是連虛麟閣也不去了;她知道他主動過來找她便是不生氣亦或者是不那么生氣了,所以可以毫無負(fù)擔(dān)的笑臉迎他;她……她什么都懂,也什么都不懂。
徐霜麟一顆心都要氣炸了,但他什么也不能做,氣炸了也只能自己挖出來揉一揉重新塑型后再重新塞回去,因為小黑蛟不懂,她也不可能去低頭服個軟順便順一順?biāo)钦艘簧淼拿?p> “……”徐霜麟側(cè)過頭去嘆了聲氣,手握了握虛拳,還是收了回去。魏十音略微歪頭看著他,開口便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既然師尊自己過來找我了,那就是不生氣了,對吧?”
她意識到徐霜麟可能早在她復(fù)生的那一天便知道她是鳩占鵲巢了,可徐霜麟不提這件事,縱使方才經(jīng)歷了吳昀的事情他也沒說什么,魏十音便也閉口不提。
她自己的思維里不告訴任何人自己復(fù)生的事情才是現(xiàn)下最好的選擇,于是也以己度人的覺得徐霜麟或許也是跟她一樣的想法,只是有句話叫“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徐霜麟未必是那樣想的。
當(dāng)然,小黑蛟倘若知道與徐霜麟換心而處了,也不至于讓徐霜麟氣得要發(fā)瘋了。
魏十音是毫無負(fù)擔(dān),徐霜麟?yún)s不是。他的拳頭握了松、松了又握,一句話卡在嗓子眼里來來回回幾百回,快把他噎死了,才說:“你知道我為什么生氣嗎?”
氣死他算了。徐霜麟這樣想著。
咦?居然是還沒消氣么?魏十音也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