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正當溫若山與陌河清聊完邀魔符的事情后又相互沉默的坐了許久后,尚且還在猶豫著是不是應(yīng)該找時間去“打攪”一下的時候,那邊的魏十音和徐霜麟倒是已經(jīng)過來敲門了。
陣門在陌河清寢屋門口打開,無音劍率先飛出陣門,而后便立于半空“轉(zhuǎn)身”看向陣門方向,魏十音伸著懶腰走出了陣門,她一走出陣門無音劍便飛了過去,而后瑩白光輝一閃,無音劍越縮越小,魏十音無聲的笑了一下,倘若無音劍劍靈此刻能出來的話,大概已經(jīng)給她一記頭錘了吧。
無音劍縮小后以“虛體”的形式隱匿于魏十音的右手手背上,而后成了道瑩白色的金紋長劍印記,印記上的金紋最初還在發(fā)著淺淡的金光,而后在魏十音抬手敲了門之后,那光方才逐漸的歸于沉寂,連那印記也隱匿了起來,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小十一?”陌河清聽見敲門聲后便過來開門,在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時先是微微一愣,隨后又見另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魏十音身后,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門前有一道陣門正在閉合,而徐霜麟正從陣門中走了出來。他于是下意識的后背一緊,莫名有些拘謹了起來的喊了一聲:“師尊?!?p> 徐霜麟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后不冷不淡的應(yīng)了一聲,陌河清聽見那一聲回應(yīng)反倒愈發(fā)覺得緊張了起來,雖然他不知道這緊張究竟是來自于何處——也有可能是因為方才蕭七歌的怪異表現(xiàn),導(dǎo)致他現(xiàn)在還在懷疑蕭七歌的異樣究竟與師尊有沒有關(guān)系。
“喲!早啊兩位師兄,難得見你們倆湊在一起呢,在說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發(fā)生啦?要不要順便說來聽聽呀~”魏十音抬手拍了拍陌河清的肩膀,眉眼彎彎的,隨后越過陌河清的肩膀俏皮的歪著頭看向陌河清身后不遠處坐著的溫若山笑著問。
溫若山正端著茶杯小抿了一口,聞言側(cè)頭笑了一下,放下茶杯又倒了兩杯茶,笑著道:“這大抵也是心有靈犀吧,我們正商量著去找你們呢。小十一,師尊。”
魏十音說完話便抬腳走進屋子里,她在溫若山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了,端起他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而后舒坦的哈出一口熱氣來,復(fù)又喝了一口,將那茶喝完了便催促著溫若山再給她滿上,喝茶愣是叫她喝出了喝酒的氣勢來,溫若山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還是給她滿上了。
徐霜麟對陌河清輕點了一下頭,幅度并不算大,看著甚至不像是點頭,陌河清愈發(fā)的僵硬,覺得自己仿佛是命不久矣似的,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慌,那心慌無由來的,然而不等他多心慌片刻,徐霜麟也跟著魏十音身后走了過去坐下了,他于是在心里頭暗暗的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關(guān)了門一道走過去坐下了。
“師尊?!睖厝羯揭娦焖胱铝?,神色終于不再那般輕松自在了,他略微嚴肅了些,喊完這一聲便抿著嘴唇看著徐霜麟,徐霜麟抬眸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后方才應(yīng)了一聲。
溫若山心中了然,遂抬手恰了個指訣,他再次將那邀魔符召了出來,在那依舊散發(fā)著不詳?shù)臍庀⒌狞S符顯現(xiàn)之際,魏十音與徐霜麟都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魏十音大抵是對那符有著某種怪異的情緒,那情緒同樣是無由來的,只叫她感到一絲厭惡,卻再沒有別的情緒了。
徐霜麟么……能讓他皺眉的理由可太多了。
“此符是我在戚樺都除魔時,無意間從一只魔物身上發(fā)現(xiàn)的?!睖厝羯綄⒛茄Х俪鰜砗蟊汩_始說明他發(fā)現(xiàn)此符的前后情況,魏十音終于也收起了那一副一貫的輕松無謂的姿態(tài),右手手指無聲的轉(zhuǎn)動著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霜麟不動聲色的用眼角覷了一眼魏十音的反應(yīng),看見她那明顯的表情變化后微抿了一下嘴唇,回過眼去繼續(xù)聽溫若山說明情況。
“師尊從前教過我們此符的相關(guān)事宜,因此我一見著這符出現(xiàn)便先去找當?shù)匕傩諅兇蚵?,這才了解到原來這段時間里,戚樺都中常有怪事發(fā)生,這類魔怪失控傷人的事件也逐漸多了起來。”溫若山說著微頓了一下,他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來,抬眸再度望向徐霜麟,見他表情似有變化,心下斟酌著什么。
“聽那些百姓們說,戚樺都當?shù)厮v仙門宗派在起初、也就是邀魔符初次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尚能抵擋一二,一開始也確實有了消滅的預(yù)兆,但誰承想越到后面魔物們便愈發(fā)厲害強悍,數(shù)量也是成倍的增長著,他們逐漸的有抵擋不住之勢?!睖厝羯阶约赫f完便抿唇沉默了起來,后面大抵是還有未說完的話的,只是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他未說完的話,其實通過他前面所說的內(nèi)容也大致能夠猜得到了,魏十音并不覺得有什么,心下總是一片“啊,果然如此呢”的想法,因此對她影響并不算大。
至于徐霜麟么……他比魏十音看得還要通透些,某種意義上也比她更為冷漠些,因此倒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值得憤怒的。
大難臨頭各自飛是常有之事,并非只局限于凡人修者,世間萬物生靈,但凡有些靈智的,便無法逃脫開這等遇強則跑的本能,坦白說便是萬物之常情,無甚可說的。
陌河清心下卻生出些憐憫與無力感,他略微垂頭,而后咬了咬牙,也只能無聲的嘆了口氣。
再說徐霜麟,他除了在最初第一眼看見那邀魔符時有皺過一次眉頭之外,后面便再沒有做出什么別的反應(yīng)來了。
待溫若山說完之后,他又沉默了片刻,方才不冷不淡的開口道:“戚樺都……是在夷國與樺國的交界處吧?”
但其實更為正確的說法應(yīng)當是處在一個“三不管”地帶里的。戚樺都的位置過于特殊,以至于幾乎常年處在無人管轄但又無法自立為國的狀態(tài)里,好在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戚樺都中的百姓們也都能糊身。
“嗯……夷國乃是妖怪大國,整個國家內(nèi)妖魔鬼怪齊聚一堂。”魏十音聽完若有所思的開口接著說道。
其余三人皆轉(zhuǎn)頭看向她,她與他們各自對了一眼,略一沉吟,琢磨著接著道:“聽說夷國早些年便已然各自為政,夷國中生靈種類過多,早已四分五裂。不同的族群之間也都界限分明著,領(lǐng)地意識都很強,每個族群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活著,一開始倒也還好夠住,到后面生老病死的循環(huán)愈發(fā)的多了,便也漸漸的顯現(xiàn)出不足來了?!?p> 所以此后矛盾會日久見長,矛盾的激發(fā)點有了,爭奪與戰(zhàn)爭便會席卷而來。
但目前為止夷國內(nèi)部還勉強處在戰(zhàn)爭徹底爆發(fā)之前的“平靜”時期,但處于“暗斗”過程里的各大族群都會制定出各式各樣的法子去暗爭暗搶,如此一來,倘若突然出現(xiàn)一個瘋狂些的,為了奪取夷國所有的土地,那么他要做出尋遍古籍找到那么些個蛛絲馬跡、企圖復(fù)原出真正的邀魔符來召喚“天魔”的話……倒也不無可能。
總結(jié)起來都是那一句話——萬物之常情。
“說起來,人之欲念稱得上是這世間最為可怕之物了,以如今的情況來看,誰又能說得準利益當前,他們又會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做賭注、狠狠地搏一把呢?”魏十音說完微微一笑,隨后她便伸出手去,想要去拿那張邀魔符來細看,結(jié)果手指尚有幾厘遠便被另一只手給搶先拿走了符,她于是暗自“嘖”了一聲,隨后轉(zhuǎn)頭看向“罪魁禍首”,微微呲了呲牙。
“你如今魂靈尚未完全穩(wěn)固,金丹也尚未完全凝成,最是不安穩(wěn)之際,手便先忍著,這段日子安生些吧?!毙焖胫浪胍f什么,于是拿眼角瞥了她一眼,復(fù)又回過眼去看手中的符,淡然道。
魏十音:遲早我要把這人咬得跪地求饒!
“小十一如今魂靈還不穩(wěn)著么?”溫若山眉心微蹙了起來,總感覺這事有些怪異,遂轉(zhuǎn)頭看向魏十音本人,結(jié)果魏十音只是雙手一攤復(fù)又一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起來是打算避而不答并且要把這個問題直接再拋給徐霜麟的了。
誰叫這話是他說的,他自己說,又不給她說,是吧。
“師尊,這又是怎么回事?”陌河清看了一眼魏十音復(fù)又轉(zhuǎn)頭看向徐霜麟,輕聲問道。他知道“魏十一”身上有些東西不一樣了,但是……緣何扯到了魂靈呢?總不至于是、是……嗯。
陌河清壓下心中所想,認真的看向徐霜麟,等待他的回答。
“靈脈的修復(fù)過程本就如浴火重生,經(jīng)脈血肉全部洗滌一遍過去,根基未能穩(wěn)固、金丹也未能完全凝出,魂靈自然不穩(wěn)?!毙焖氪蟾攀强赐炅?,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名堂,他說完那符便在他手掌心上浮起,隨后一把白色的火自底下竄起,瞬息間將那符燒了個干凈。
連灰都不曾落下一點。
魏十音:“……”
她都還沒看呢!魏十音眼睜睜的看著徐霜麟一聲不吭就將那符給燒了,她咬了咬牙,又轉(zhuǎn)過頭去明目張膽的瞪了他一眼,再度無聲的“嘖”了一聲,轉(zhuǎn)頭對兩位師兄無甚所謂的說道:“你們可別瞎聽師尊說的這么夸張,其實沒什么感覺?!?p> 溫若山看著她,正準備說些什么,魏十音便再度出聲轉(zhuǎn)移了話題——
“對了,既然戚樺都中出現(xiàn)了這一張邀魔符,想來也絕不止這一張了,師兄你可有聽當?shù)匕傩仗崞疬^別的符什么的這些東西?”眼見著陌河清這樣一位溫和有禮的翩翩公子也隱有要長篇大論的老媽子態(tài)起來,魏十音先發(fā)制人,朝溫若山丟出一個問題,問道。
溫若山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輕搖了幾下扇子。魏十音朝他微微一笑。
相比之下似乎還是“邀魔符”以及“天魔”這兩個話題更能吸引人的,陌河清聽了魏十音的話之后倒也沒再看著她,轉(zhuǎn)而看向了溫若山,也開口說了一句道:“世間之事大多是有一必有二,既然邀魔符已重現(xiàn)于世,我們恐怕是要做些最壞的打算了。”
“邀魔符本應(yīng)當是符箓之中的第一禁術(shù),相關(guān)古籍也都應(yīng)當隨著天魔封印而徹底焚毀了才是,就連我們都只能在一本古籍上瞧著只言片語,倘若不是個幻虛境及上的強者,即便是有完整的古籍照著上面的步驟畫出來,也大概會因其能力不足而遭反噬?!睖厝羯絽s輕輕的搖了搖頭,他說著抬頭望向徐霜麟,似是尋求他的答案。
“那師兄又怎知,”徐霜麟并未立即作答,反倒是再次沉默了起來,雖說他本就是個少言寡語的,大家也都習慣了,只是今日這般卻總叫人心下感到怪異著。魏十音倒是笑瞇瞇的先開了口,說:“那些所謂的“魔怪”以及“怪事”的背后,會不會是那些個自作聰明又自詡強大卻遭了反噬的人呢?畢竟,欲念,真的很可怕哦?!?p> “……這我倒是一時沒想到。”溫若山愣了一下,“啊”了一聲說道。這個情況自然不是沒可能的,魔怪或為天生地長,但也不乏有自甘入魔亦或者遭了某種反噬、修煉過火反而走火入魔者,有些倒也真的是不好分辨極了。
“夷國與樺國的態(tài)度如何?”徐霜麟終于開口問道,魏十音一手撐著腦袋手肘支在桌沿上,聞言輕哼了一聲,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jīng)了然。
事實上,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是不難猜,但凡知道點那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傻子也能知道答案了。
“唔?!睖厝羯降拇鸢缸C實了魏十音的猜測,他呼出一口氣,再次搖頭道:“師尊怕是也料到了,夷樺二國都對此避而不談,戚樺都中駐扎鎮(zhèn)都的宗派共三派,為此事奔波弟子已死傷近半數(shù),夷樺二國著急撇清關(guān)系,宗派求援無路,已跑了大半,戚樺都如今也算是座棄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