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畢竟是與天魔相關的事情,即便不是天魔破開封印重現(xiàn)人世那么大的事情,但也絕對不容小覷。
此事事關重大,溫若山與陌河清本就準備看看徐霜麟的態(tài)度如何來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行事的,而徐霜麟只是在短暫沉默之后,便確定了初期的解決方案。
而后由徐霜麟發(fā)出傳信,先是簡要的與柳無雙以及鳳無媚兩人說明前因后果,而后又向他們兩個表示自己會先去查看一番,待確認事宜之后再決定要如何做,只讓他們按兵不動,也先別聲張。
隨后他又傳了信告知虛麟峰的其余幾人有關于溫若山取得邀魔符的事情,又說明了他的第一步方案,不過他只帶了魏十音、溫若山、陌河清以及蕭七歌四人一同前去戚樺都調(diào)查,剩下的四人則以齊昀為首,前往其余地方去調(diào)查是否還有存在其余邀魔符的下落。
不消多說什么,只要看見“天魔”二字,大家便明白此事有多緊要,當即不再多說什么,只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帶上必備的東西,這便出發(fā)前去戚樺都周遭的都城小鎮(zhèn)調(diào)查去了。
而蕭七歌本人在接到傳信的時候,顯然是慌得不行的。他如今是尚未搞明白為何徐霜麟只留下他一人的關于那個夢境的記憶——而他還沒來得及去找魏十音問過是否還記得夢境的事情……不過想來答案大概跟陌河清是一樣的。
這想法無由來的,蕭七歌愈發(fā)的感到一絲怪異的緊張感,他深呼吸了好幾次,還是無法平息自己的心跳。
他雖不太清楚有關于天生靈物這一脈的那些個條例框束什么的,可有關于天生靈物的“婚契”這件事情,他卻是有所耳聞的——至于是從何處“耳聞”過來的,便不可對外人語了。
經(jīng)過昨日那一幕幕,要說之前只是懷疑,那么此時此刻已經(jīng)可以十分的確定,“魏十一”這個人其實就是“魏十音”了。
只是不知究竟是人造之靈,還是失憶的、亦或者是丟了哪一魂哪一魄之后的不完整體,便暫時無處得知了——畢竟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人,想來想去也只有徐霜麟本人了。
畢竟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讓人很難不往他身上想了。
蕭七歌大概知道徐霜麟為什么要閉口不提這件事,他想了一晚上,這個問題的答案大概可以有兩種。
其一么,便是如今局勢明顯不利于魏十音,諸如吳昀之類的人絕對占大多數(shù),倘若此時將魏十音復生的這件事暴露于世間,只怕十一年前的那一幕便會變本加厲的上演了。
其二么,倒也是很好猜——
但蕭七歌想了一晚上又想了大半個早上,還是想不明白來由,他實在是想不通,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徐霜麟對魏十音的心思已經(jīng)變成那般可怕的模樣了。
最可怕的是,這么多年來他竟真的做到萬無一失、叫人絲毫不曾察覺到,一時間蕭七歌竟是不知該說徐霜麟?yún)柡€是說他可怕了。
“呼……”蕭七歌坐在自己屋子的屋頂上,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傳信,隨后仰頭望著落日沉重的嘆了口氣。
這已經(jīng)是他獨自一人坐在這里的第三個時辰了,因著七個弟子的屋子雖相鄰著,但也還是沒人發(fā)現(xiàn)他坐在這里唉聲嘆氣著,而這一聲嘆氣也正是他的第一千三百零八次嘆氣。
就今天這么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nèi),他怕是要把前半輩子沒嘆過的氣給一次性嘆完了的吧?
蕭七歌愁得很,于是又嘆了口氣——還拉了長音的嘆。
“蕭師兄好呀!我瞧著你好幾回了,你怎的一直坐在這里不動呢?來,同我說說看,你是何故嘆氣呢?”魏十音突然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蕭七歌的身后,她依舊是雙手背在身后,而后彎腰俯身湊到蕭七歌耳朵旁邊,笑瞇瞇的、還特地壓低了嗓音開口說道。
她出現(xiàn)得毫無聲息的,還特地壓低了嗓音說話,活似那冤死的鬼魅要回來索命一般,蕭七歌一直沉浸憂愁之中,被嚇了好大一跳,他渾身一個哆嗦的,險些要掉下屋頂去,魏十音右眉高高的挑起,而后一伸手揪住了他的后領子,將人往后拉了一把,這才讓他不至于摔個破相。
“我說……我的好師兄、蕭師兄……你這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了么?怎的見我來了就要跑?還跑得如此慌張……”魏十音說著眼睛微微一瞇,隨后便就那樣揪著蕭七歌的后領子把人提到面前去,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力氣也是著實大得很了。
而后她看著蕭七歌驚魂未定的表情,復又微微一笑,維持著笑容略微歪了一下頭,微瞇了瞇眼睛,接著說道:“這得是做了多大個虧心事呢?”
蕭七歌本就心中有鬼——雖說那本也不該是他“心中有鬼”的,可今日他躲了一天的魏十音,這會兒一時不察的被抓了個現(xiàn)行,正是心慌慌之際,難為他還能在這般慌亂之際維持住表面情緒,很快收斂了心神。
“咳……咳咳……松、松手哇……小十一可真會說笑啊哈哈……師兄我哪里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這可不就是敞開天窗說瞎話么……快快快撒手撒手!你再不撒手你師兄我可就要被你勒死了!”蕭七歌是滿心惆悵著,面上卻依舊要做出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表情來,這著實是很為難他了。
魏十音看著他那一副確實快被勒死的表情不似作假,這才大發(fā)慈悲的松了手,隨后捋了捋衣擺在他旁邊盤膝坐下,轉頭看著他,一雙眼睛雪亮雪亮的,看著人心愈發(fā)的慌了。
魏十音右手撐著臉頰,笑瞇瞇的說道:“這不是往日里就數(shù)師兄最鬧騰了,今日卻幾乎沒瞧見師兄的影子,虛麟峰上安靜得不像話,著實是不習慣極了。當你是拋下我們自己跑去哪里鬼混去了,沒想到竟是一個人像個孤寡老人似的坐在這兒看天。我說師兄,這天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坐在這里看這么久?”
她的目光實在是過于逼人了,此時此刻的蕭七歌根本無法直視那般雪亮的目光,他只看了一眼便故作鎮(zhèn)定的回過頭去繼續(xù)望天,企圖蒙混過關一般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蕭七歌只能在她旁邊重新坐好了些,隨后在魏十音狐疑的目光之下勉強撐住了臉面,復又哈哈一笑,依舊是不敢轉頭與她對視,于是他一邊抬頭望天一邊用故作輕松的語氣開始了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他說:“這民間嘛是有這么一句俗話,叫“千人千眼千念?!币馑急闶遣煌搜壑?,同樣之景皆會有不同心境之解答,如今你我可不就正應了這句話嗎?”
魏十音愈發(fā)狐疑的看著他,蕭七歌后背都緊張得出了層薄汗,風吹過去的時候,他甚至險些忍不住要打個寒戰(zhàn),好歹是給硬忍住了。
“你看,你現(xiàn)在不覺得這天有什么好看的,所以不太明白我為什么會看著這天看那么久,可我倒是覺得這天挺好看的,于是我便也不太明白為何你會覺得這天不好看……嗯,所以你的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明白了吧?”
蕭七歌自己都快自暴自棄了,魏十音于是從狐疑轉而變成若有所思的調(diào)笑模樣,蕭七歌簡直想就地打洞回屋了。
“哦,師兄所言極是,小十一領會了。所以……師兄也與我說說看,你是覺得它哪里好看了?”魏十音再度一挑眉,她像是早已看穿了蕭七歌的偽裝一般,但蕭七歌沒辦法,即便此時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抱住自己然后麻溜的滾蛋消失,但是他不能這樣做。
那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這不是民間又有這么一句俗語么?有道是……咳,“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又有言其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嘛!哎喲反正我就是覺得它很好看,小十一你可別再為難你師兄我了,你知道我不愛讀書的。”蕭七歌在心怦怦跳里憋了半天終于憋出那么兩句詩來,但也終于還是編不下去了,他只能無奈的轉頭對魏十音說道。
后者只是依舊一副笑瞇瞇的表情看著他,她笑瞇瞇的,什么都沒說,但又仿佛已經(jīng)說了很多。蕭七歌如今也大概可以根據(jù)魏十音的一些表情去猜測出她當下想說的話大概是什么了。
于是他更加的想自暴自棄了。
“嗯不說這個了,昨天……你昨天可是在虛麟閣住的?睡得怎么樣?還好嗎?虛麟閣常年寒氣彌漫,想來可能會有些影響什么的……”蕭七歌沉默了片刻,果然還是耐不住自己的心,于是便故作閑聊狀,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問道:“可有做什么夢???不如說來給師兄聽聽,讓師兄樂樂?!?p> “啊哈?!蔽菏袈勓园胝娌患俚男α艘宦?,干巴巴的,聽起來就讓人忍不住頭皮發(fā)麻。蕭七歌只能忍著那股發(fā)麻的勁兒,以一副活像是想殺人的表情半尷不尬的“我只是隨口聊聊而已”的表情,魏十音便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半真半假的說:“師兄自己不也很會說笑么?這話說的,小十一又能做什么夢呢?又并非是頭一次在虛麟閣住的,這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師兄你,好端端的突然問這個問題做什么?難不成是你自己做了個噩夢快嚇死了才想拉個人墊背吧?”
語出驚人……語出驚人……蕭七歌人都快麻了。
蕭七歌:“……”我真是不想活了,此時此刻?。?p> 假設魏十音是真的沒了那段記憶的話,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直覺是真的準得嚇人。
蕭七歌抿了一下嘴唇,隨后才“哈哈”大笑了一聲,那笑聲夸張極了,還一邊拍了拍魏十音的肩膀一邊說:“怎么可能呢?哈哈……這世界上能有什么夢是能嚇得著我的不是?倒是小十一你,師尊說過你魂靈不穩(wěn)的吧?在這檔口你可得小心些,萬一給嚇著了醒不過來了怎么辦?”
“師兄,你真會說話?!蔽菏籼址鲱~,一時間不知道心蕭七歌是真的在關心她呢還是拐著彎的咒她來的。
她本也只是過來看一眼蕭七歌罷了,現(xiàn)在基本上可以確定他是沒什么事——有的話大概也不算是大事吧,這便行了。
“好了,我見師兄你還活蹦亂跳便放心了,你自己接著看天去吧。”魏十音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又說:“可別忘記明日要去戚樺都這件事了,到時萬一睡過頭去了,叫師尊罰你?!?p> “師……走走走,快點走吧你,你可真是來給我鬧心來的……”蕭七歌現(xiàn)在根本不能提徐霜麟,一提徐霜麟就想起昨天的夢境以及自己這完完全全記住了的記憶,他看著當事人里有兩個都沒了記憶還有一個還是“幕后黑手”,一顆心憔悴得不成樣。
“好吧,晚飯給你放屋里了,記著下去吃完了再上來接著賞你的月去吧。”魏十音這樣說著,轉身便走了。
蕭七歌這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只希望今天之內(nèi)不要碰見徐霜麟,他更希望明日戚樺都之行徐霜麟也不要帶上他,但這是不可能的,叫徐霜麟改口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誒……”真是愁死個人了。
——
蕭七歌的夢想自然是實現(xiàn)不了的,第二日一早他便在魏十音的敲門聲中起了床,洗漱用餐后便前往虛麟閣與其余幾人匯合。
昨日一整天除了那一封告知前往戚樺都的傳信之外蕭七歌沒再碰見徐霜麟也未曾與他說過話,今日便莫名的愈發(fā)慌了起來,一想到要與徐霜麟同行,別說除魔了,他更想就地入個魔,也好過擔驚受怕著。
“……師尊?!笔捚吒枳叩酵ピ褐?,對著那一襲青衣的仙尊行了個弟子禮,抿唇喊道。徐霜麟只是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
“人已到齊,師尊開陣門吧。”魏十音笑瞇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