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份工作

　　小北是個活潑開朗有些話多的九零后女孩，她帶著林立在離酒店不遠的一家超市里買了價格低廉的被褥床單和生活用品，一直看著她把一切收拾妥當后才去上班。

　　林立獨自一人躺在床鋪上時，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她仿佛又回到十幾年前，住在學生宿舍里等著下課、等著去食堂打飯的生活。

　　此時恰逢初春，員工宿舍樓的院里種著一排桃樹，和大學校園里的一般無二。那時，她和他經(jīng)過一個寒假的分離，格外貪戀再聚時的每分每秒。他們常常漫步在林間，雖然那些桃樹就像此刻一樣都未長出新葉，但是光禿禿的枝頭上卻吐出朵朵淡粉色的花苞，嬌嫩無比，為每一個冬末春初消減了一份蒼涼，直至今日每每想起，都是粉色的甜蜜的滋味……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林立寧愿再不要遇到他，更不要經(jīng)歷這幾個月以來所有的經(jīng)歷。

　　只是，桃花依舊在，人卻各天涯。只嘆那時的自己雖然癡迷傻笨了些，但心還是熱的。如今，別說冷了，就是連心都沒有了。

　　想著想著，林立又有些傷神。她趕緊收起心里的那一點點期期艾艾，打起精神，讓自己盡快融入新生活。

　　傍晚的時候，因為昨天一整天的舟車勞頓和今天一天的奔波，林立晚飯都沒吃，就在自己的‘‘新居‘‘睡著了。她是被巨大的開門聲驚醒的，接著嗚啦啦進來好幾個年輕的小姑娘?？吹剿@個新成員大家沒有過多的熱情，只是禮貌地笑笑點個頭就算認識了。反倒是年長幾歲的林立看著她們自顧自的玩鬧緊張了好久，幸虧有小北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搭訕，才覺得不是那么尷尬。

　　新城市、新住所、新工作、新同事、新的人生········這一夜注定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林立在一片鼾聲中悄悄起床，把自己收拾停當后就靜靜地坐在床邊等待上班時間。

　　因為林立只是臨時補缺，所以新人培訓很簡單，甚至只是走個過場。但對于毫無工作經(jīng)驗的她來說，這個簡單的培訓卻也格外重要。 其實，她的工作很簡單，就是負責三個包廂的所有服務(wù)，包括迎賓、倒茶、上菜、清理餐具······這些活雖然瑣碎但是不難。她干的很認真也很努力，畢竟只是簡單的體力勞動，沒有什么技術(shù)含量。一整天下來，除了當慣了十年少奶奶的身體有點吃不消外，倒也沒有別的問題。

　　就這樣，身處異地、三十二歲、從未參加過工作的林立，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從飯店服務(wù)生開始，開啟了她人生的新紀元。

　　林立本是個蕙質(zhì)蘭心、百伶百俐的人兒，再加上雖不算傾國傾城的容貌，但也風風韻韻、般般入畫的很是引人側(cè)目。只短短幾日，她無論工作還是生活都安排的井然有序，深得人心。

　　當然，最崇拜她的要數(shù)小北了。小北全名顧小北，一個很大眾很文藝的名字，正如她的人一樣簡單又明朗。她們各自負責的三個包間正好緊挨著，林立總是在做好自己本職工作的同時，給忙不過來的小北幫忙。小北像找到‘‘知心姐姐‘‘一樣信任和仰慕她。本來就有些嬌氣又有些小脾氣的顧小北，最不喜歡的就是‘‘思考人生‘‘。她遇事總是喜歡隨大流，懶得自己思考與權(quán)衡。自從有了林立以后，她更是放心地除了本職工作外，只一心負責貌美如花。什么領(lǐng)班的各項考核、效益工資她通通都不上心。反正有林立呢，她什么樣子她就跟著什么樣子。

　　對此，林立也不計較，該提醒時提醒一下，但她始終與小北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有時小北會偷偷地多看她幾眼，她總是琢磨不透，她們穿著同樣的工衣，梳著相似的妝容，林立甚至都不怎么化妝，為什么她就是比其他更年輕的女孩子要好看，甚至好看很多。后來，她絞盡腦汁地想到“貴婦人“這個詞。是的，林立的身上有種貴婦人的氣質(zhì)，雖然看不到珠光寶氣，甚至連最普通的首飾都沒有一件，但她看起來就是有一種雍容華貴的美。那種繁華落盡、榮辱不驚的沉穩(wěn)與大氣在舉手投足間自自然然就流落出來，無需刻意。

　　顧小北徹底為她折服，很沒志氣地成了林立忠實的小跟班。只是，林立大多喜歡獨來獨往。她總是很客氣地拒絕顧小北的相約。她覺得她們雖然只隔了一個時代，卻仿佛兩個世界的人。顧小北不懂她的郁郁寡歡，林立也不懂顧小北的嬌縱任性。她與她或者其他的女孩們已無法再同頻，也不是同頻不了，主要還是不太愿意。比起熱熱鬧鬧，林立更喜歡一個人的清靜。

　　只是愿望很美好，現(xiàn)實卻很磨人!

　　對于林立來說，能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找到一份勉強糊口的工作，應(yīng)該是值得慶幸的事。

　　但現(xiàn)實實在太折磨人。

　　林立幾乎把自己的人生姿態(tài)和生活標準降到了塵埃里，但依然難以忍受。

　　暫且不說同宿舍里小伙伴們隨手亂丟的垃圾，懶散不自律的陋習，和從不遵守的團體生活制度。單單只說混亂的作息時間就足以讓林立崩潰。

　　她本身睡眠不好，夜里聽不得一點聲音，而且這么多年已過慣了有規(guī)律的悠閑生活?，F(xiàn)在白天要干許多活兒，到了晚上卻生生睜著眼熬到后半夜。打鬧聲、聊天聲、游戲聲、電話聲……聲聲貫耳。夜夜都是凌晨兩三點以后才能趨于平靜。

　　林立總是在一片吵鬧聲中躺在自己的床上睜眼等待，等待入眠；又在清晨的一片鼾聲中睜眼等待，等待天明。十幾年的生活習慣讓她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幾乎夜夜無眠。

　　她可以不去計較姑娘們借穿她的真絲連衣裙被掛絲抽了線，也可以不去計較日日都是自己做值日，打掃臟亂不堪的寢室。但是長時間的睡眠不足，導致她白天晚上總是處于渾渾噩噩，神情恍惚的狀態(tài)。尤其一個又一個睡不著的夜晚，她會情不自禁地回憶，回憶那些總也過不去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