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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牛頭人在艾澤拉斯的冒險生活

第十九章 夜之盡頭

  薩特狠狠地抽出利爪,任由薩滿黯淡的身體無力倒下。

  他的面色冷如冰霜,很難想象剛才的他還是那么的趾高氣揚,看來是有人狠狠地挫了他的銳氣。

  維利塔恩已經(jīng)用夢魘的力量腐蝕了那顆風(fēng)暴之心,但是他永遠(yuǎn)也不會想到,由這顆污穢的心臟催生出來的元素生物居然還能忤逆主人的意志。

  年輕的薩滿給他上了一課,用維利塔恩完全無法理解的勇氣與犧牲。

  當(dāng)薩特懷著惡趣味命令他新生的造物去演出一場壯麗而傳統(tǒng)的弒師劇目時,薩滿用無比強大的意志奪回了自己的靈魂。

  縱使意志在飛快地瓦解,殘存的善良也無法容忍自己去破壞所珍愛的事物,在最后的關(guān)頭,她果斷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死在了敵人的利爪上。

  她用最后的清醒奪回了身為一個牛頭人的尊嚴(yán)。

  “令人意料之外的展開……”

  “說實話,我可從來沒期待過這樣的驚喜。”

  薩特?fù)u了搖頭,收起了一直以來保有的戲謔,從他平靜的語氣中不難感受到憤怒正在醞釀,就像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下一秒,他飛起一腳狠狠踢飛躺在地上掙扎的大祭司,猩紅色的雙目爆出血絲。

  陰謀家是不會輕易發(fā)怒的,除非他憤怒到了極點。

  “你們這些下賤的雜種,為什么就不能乖乖去死!??!”

  維利塔恩徹底暴怒了,夢魘能量劇烈的波動,激起一波波氣浪。

  “我為了這一刻浪費了十年!整整十年?。?!”

  “為了得到這股神明的力量,我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骯臟的四蹄野獸!無時無刻不在抑制著殺光所有人的沖動!”

  “然而這就是我的報酬嗎!薩維斯!這難道是你的嘲笑嗎?讓我在唾手可得的時候失去一切!”

  他氣急敗壞地向四面八方發(fā)射出夢魘氣波,發(fā)瘋一樣摧毀著附近的所有東西。

  近十年的謀劃功虧一簣,而且是在唾手可得的時候以一種戲劇性的結(jié)局落幕,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只差一步!在他的計劃中,只要犧牲掉這個元素,混沌的力量就會徹底轉(zhuǎn)移到他的身體中!

  而他也將會成為無所不能的……神!

  但是他失敗了,隨著宿主的死去,這神明的偉力將永遠(yuǎn)地逸散到空氣中的各個角落,他再也沒有可能獲得它。

  大祭司踉踉蹌蹌地向塔莉的遺體爬去,她跪倒在地上,嘶啞的喉嚨發(fā)出可憐的咯咯聲。

  她顫抖著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去撫摸那已經(jīng)被燒焦得不成樣子的臉,一遍又一遍呼喚著她的名字,嗚咽著哭不出聲音。

  藍(lán)色的結(jié)晶從胸膛上的創(chuàng)口蔓延出來,大祭司小心翼翼地?fù)崦莻€猙獰的傷口,銳利的割面刺破了她的手指,劃出一道道血痕。

  然而指尖的疼痛遠(yuǎn)不及心中萬分,手指移動每一分,就會有一把無形的尖刀刺進(jìn)她絕望的心。

  痛苦加倍增長,在惡魔的怒火中,她無聲地哭泣了好久好久,最后就連渾濁的淚水也流干了。

  她用枯槁的雙手把塔莉蜷曲的身體擁入懷抱,就像呵護(hù)最珍貴的珍寶,她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一處微小的磕碰都會令這瘦小的身體粉碎。

  “你根本不懂!這些高貴的生命!他們的意志!他們的尊嚴(yán)!你這雜種什么都不懂!”

  大祭司雙眼發(fā)紅,憤怒的血絲簡直要沖爆眼球。

  她喪失了所有的理智,發(fā)瘋一般向惡魔撲去,抓,撓,踢,摳,扯,罵著污穢不堪的言語,吐出一連串惡毒的詛咒,然后被一腳踹飛,但她很快又撲了過來,就像街頭罵仗的潑婦。

  這樣的戲碼上演了一遍又一遍,漫長到連始作俑者都覺得無趣了。

  只見惡魔厭惡地撇了撇嘴,然后左手虛握,無形的力量匯聚成沖擊波迎面射出,死亡的壓力撲面而來。

  作為大祭司……不,作為一個牛頭人,她再也不允許自己對這骯臟的生物產(chǎn)生一絲一毫的怯懦,即使明知會被殺死,她也要挺著胸膛去嘲笑對手的渺小與可悲。

  砰!

  無形的力量再次擊飛大祭司,她蒼老的身體打著旋飛出去,撞倒了一片斷壁殘垣。

  “你的陰謀一定……一定會失敗,因為……你根本沒有辦法……咳咳……消滅希望?!?p>  “先祖……會護(hù)佑……護(hù)佑我的后代們……他們將會像……初升的太陽一樣,永遠(yuǎn)地……永遠(yuǎn)地……在這片……大地上……茁壯成長……”無數(shù)次的拳腳相加,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大祭司面對死亡的坦然更加激怒了維利塔恩,他舉起手,準(zhǔn)備殺死這個惹人厭煩的老母牛,但是忽然又放下了。

  一個更加惡毒的陰謀在他的腦海中誕生,這是一條毒計,作為對無知反抗的報復(fù),接下來要發(fā)生的才是遠(yuǎn)超死亡的酷刑。

  “消滅希望?”薩特譏諷地笑了,“凡人就是這種悲慘的生物,愚蠢得可笑,脆弱到令人覺得悲哀。”

  “我忽然改變主意了,你可以愉快地茍活下去,請務(wù)必好好休息,然后用全部的贊美去迎接這帷幕的消散!迎接這場華麗的復(fù)仇!”

  “舞臺已經(jīng)搭建好了,就在你們這些可悲之人最熟悉的地方……”

  “倘若如約而至,你一定能觀賞到令你心生愉悅的表演,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薩特狂妄地大笑著,腳下蔓延出蠕動的陰影吞沒了塔莉的遺體,接著他也遁入其中不見了蹤影。

  大祭司再也支撐不住,徹底昏迷了過去。

  ……

  “我害了她,我害了我心愛的學(xué)生,如果我能夠再……再……”

  再度回憶起那心碎場景,大祭司老淚縱橫。

  她重溫了一萬遍那個殘酷的場景,做出了一萬個試圖改變未來的幻想,她可以不惜一切一切代價去扭轉(zhuǎn)那悲傷的泡影,可是醒來之后的空虛與悲哀總是告誡她,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沒有人能穿越時空,改變既定的事實,正如沒有人能夠塑造幻影的世界,好讓流離之人去追逐一片破碎的夢。

  本該如此。

  然而,一雙小手溫暖的小手忽然從背后輕輕拉住了大祭司的手。

  她驚異地回頭,發(fā)現(xiàn)小家伙正低著頭默默地流淚。

  看來,他已經(jīng)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光,至少能夠好好地哭出來了。

  他剛剛做了一場悲傷的夢,和一個最愛他的人告別,她告訴他,逝者已去,生者須看前方。

  “我剛剛做了一個有點悲傷的夢,不過那真是一個好夢。”

  小家伙的聲音縹緲而真切,懷著痛苦與悲傷,還有一絲追憶的幸福,像是夢中的囈語,輕盈得似乎下一刻就要飛走了。

  “媽媽出現(xiàn)在夢中了,我們說了好多好多的話……”

  媽媽不要走!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和你說!

  我以后一定不會再淘氣,不捉弄爸爸,蔬菜也不挑剔通通吃光,勤洗澡勤剪毛……媽媽的話我全都好好聽,所以能答應(yīng)我,能再多陪陪我嗎?

  “黎明的時候,她就要走了,她告訴我,還有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孩子,不要害怕,你的一生不會有任何的孤獨,這是媽媽的預(yù)言,也是媽媽的保證!

  這個世界很難很難,但你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你的身邊一定會出現(xiàn)好多好多的好人,有他們在,你一定不會孤單……

  “我拉住了她的手,懇求她不要走,即使這是夢境,我也多么的希望它不要結(jié)束……”

  可是我還是很難受,心難受得都像要裂開了,我知道你想讓我堅強,我也答應(yīng)過好好聽你的話,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媽媽說,我一定能做到的,因為我是塔莉·白角的兒子,我繼承了她最勇敢的那一面,所以我一定能做到的……”

  ……

  這也是媽媽的預(yù)言么?

  擁有漂亮白金色毛發(fā)的年輕牛頭人笑著點了點頭。

  小小的牛頭人帶著一絲希望,膽怯地問道:那……我們還能……還能在夢中相會么?

  塔莉吻了吻兒子的額頭,帶著鼓勵的笑容,輕聲說道:一定可以!

  ……

  小賽安仰著腦袋,似乎在回味那夢中美好的音容,又像是在重溫一個個美好的回憶。

  “媽媽笑著告訴我,我不會孤獨,只是很抱歉,她不能陪我再走下去了,她很希望我能原諒她?!?p>  “但我從來沒有怪她,這好像讓她有點苦惱,又有點高興,于是她很小心很小心地請求我不要恨您,不要恨她的老師?!?p>  “我拒絕了她,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恨過婆婆,或許恨過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恨了。”

  “媽媽很喜歡您,我也很喜歡您,所以我知道……我知道,您一定也非常非常喜歡媽媽?!?p>  聽著這番話,大祭司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仿佛秋風(fēng)中衰敗的枯枝。

  “聽到這些,媽媽很高興,便又多留了一會,我們一起看了一次日出,那真是很美麗很美麗的一場日出,她說這個是一個預(yù)兆,說我們一定能渡過難關(guān)?!?p>  “所以……您一定也不要太自責(zé)了?!?p>  “母親最后托付我,讓我和父親切莫太過悲傷,我也把這句話送給您,我們還有沒有做完的事情,我們還要……向前看?!?p>  莫要悲傷,莫要悲傷……

  大祭司的前胸和后背早已經(jīng)被淚水打濕的不成樣子了。

  奧爾多終生未娶,終日與荒野為伴,可是如今他也想有一個溫暖的臂彎可以依靠了。

  他不經(jīng)意間瞥了一眼身旁的同伴,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了一個古老夏天的夢。

  那個夢曾經(jīng)觸手可得,但現(xiàn)在卻遙不可及。

  嘆了口氣,他把目光又投降漆黑的天幕,那里有一抹白色的影子孤單地在天空翱翔,是他最親密的伙伴。

  漆黑的天幕中隱約透露出一點明亮的紅色,或許是黎明前的些許熹光。

  塔瑪拉悄悄繞到黎曼的身后去了,大概是不想讓他們看見她眼圈通紅的樣子。

  這個地方的悲傷已經(jīng)夠多了,不應(yīng)該再加上她的一份。

  她把沉默的貝恩和隱隱抽泣的小娜摟進(jìn)懷里,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格外地想念凱恩,盡管他們分別不久,但這一天卻是那么的漫長。

  這寒冷的冬日黎明前,多少人互相尋找著渴求能夠溫暖自己的慰藉,又溫暖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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