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驥慢條斯理的給王修出謀劃策。
“不需要桂陽公親赴險地?!?p> “只要我們假裝桂陽公是想趁著這個時間逃出長安,但一時不慎被發(fā)現(xiàn),請求赫連璝出兵相助即可?!?p> “不止如此,為了逼真,到了那時候可以自己打開城門。實在不行讓死士帶著桂陽公的印符前往赫連璝帳內(nèi)求援。”
“這已經(jīng)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總不可能真的讓桂陽公前往敵方軍營。若這樣都沒把赫連璝引到城里,那只能說……”
只能說赫連璝太狗了。
但敢度過渭水,直取長安的人會是穩(wěn)如死狗的那種人?
現(xiàn)在赫連璝只怕是心癢癢的不成。
就把肉送到他嘴邊,他能不吃?
所以杜驥感覺赫連璝大概率會上當(dāng)。
王修聽完杜驥的分析眼前也是一亮。
這么做,說不定真的可以!
問題是讓誰去當(dāng)給赫連璝送印符的死士呢?
這個人要足夠聰明,膽子也要大,地位也不能太低……
想到這,王修看向杜驥。
杜驥被看得心里發(fā)毛。
不會讓我去吧?
王長史……我是文官!
寫寫畫畫的那種!
主簿你懂嗎?文官!你看看歷史上哪個主簿不是戰(zhàn)五渣的文官?哦……呂布以前也是主簿,那沒事了。
不過打瞌睡正好來了枕頭,一名校官帶著一隊人馬來到幾人面前:“毛將軍帳下參軍范道基見過桂陽公、王長史?!?p> 杜驥他還不認(rèn)識,所以范道基并沒有行禮。
但杜驥對于范道基的名字還是知道的。
關(guān)中勢力對于留守的晉軍勢力都調(diào)查了個遍。
杜驥知道毛德祖是把范道基當(dāng)傳人來養(yǎng),確實是個不錯的苗子,武力出眾,膽大心細(xì),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了參軍……
咦?
杜驥的眼神變得詭異起來。
要不……
不過我這么做,毛將軍不會生氣吧?
可眼下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
杜驥自己本人其實也可以,但他代表的是關(guān)中世家、本地豪族。真出了什么意外,局面不好處理。
反觀范道基,南方人,貌似是個寒門,家里父母好像也死了。
不是杜驥膽小冷血,而是兩害取其輕。
況且這對范道基何嘗不是個機會?
沒有世家背景,沒有軍功傍身,想要出人頭地何其不易?
若這次成功,范道基能活下來,那絕對可以平步青云。
甚至因為長安的重要性和劉義真身份的特殊性,范道基的名字可能會被劉裕知道!
真要能如此,想必毛德祖也不會多說什么吧?
當(dāng)然,要是杜驥知道毛德祖把范道基送來的真實意圖,他是不會選擇范道基的,絕人香火的事情他還做不出來。
想著,杜驥就對著劉義真耳邊輕輕說出自己的想法。
劉義真聽后打量著范道基,心里也在不斷衡量。
范道基的武力值沒的說,能打破北魏的包圍圈帶人突圍,怎么也是個千人斬層次的武將。
可他的真的能完成這個任務(wù)?
而范道基似乎察覺到了劉義真的眼神,他看著穿成鐵罐罐的劉義真也楞來一下。
劉義真輕輕咳嗽一下,做足了姿態(tài),試圖將對方的注意力從自己的穿著勾引到自己的內(nèi)在上。
“范參軍,實不相瞞,如今赫連璝龜縮不出,我們確實有些頭疼,剛才我們想出一計,但異常危險,不知范參軍愿不愿意……”
“愿意!”
不等劉義真說完,范道基率先答應(yīng)下來。
“只是若道基能活著完成,那還請桂陽公答應(yīng)道基一件事?!?p> 范道基這么說反而讓劉義真產(chǎn)生興趣。
這么直白的人可不多見。
“好說,官位爵位,美女寶物,只要我能滿足都可?!?p> 范道基鄭重的行禮:“臣希望此戰(zhàn)結(jié)束,朝廷可為毛將軍封侯!”
為毛德祖封侯?
劉義真、王修、杜驥表情都很精彩。
沒想到范道基居然是這么個要求。
“你確定?這可是要你拼死才能完成的任務(wù),你要為毛德祖求一個侯位?”
“正是!”
劉義真沒想到還有這般忠誠的人。
用自己的生死,去換長官的一個侯位。
不過現(xiàn)在的侯位還是很值錢的,如果不是出生豪門,那就只有靠軍功才能獲得。
就比如王鎮(zhèn)惡,出生入死跟著劉裕打了半輩子仗,才混了個漢壽亭侯。
劉義真沉默一陣后正式拍板:“準(zhǔn)了!”
“如果此戰(zhàn)真的能吃掉赫連璝,我相信太尉是不會吝惜一個侯位的?!?p> “到時候就算我拉著王長史去求太尉,也給毛將軍求一個侯位出來。”
王修:“???”
“杜主簿會將計策如何實施告訴你,現(xiàn)在起,你不再是毛將軍帳下參軍,而是安西將軍府的人,如此才能不露餡,你清楚嗎?”
范道基雖不太清楚計劃,但也多少猜出幾分,馬上抱拳稱是。
半個時辰后。
章城門開。
一支渾身染血的輕騎從城門直奔城外赫連璝軍營。
“王鎮(zhèn)惡部下毛德祖叛亂,意圖囚禁桂陽公,還請大夏太子出兵!”
這支輕騎為首之人正是范道基。
此時的他面色蒼白,身上幾道透著鮮血的口子異常駭人。
他帶著劉義真的印符來到赫連璝面前。
“桂陽公請大夏太子出兵鎮(zhèn)壓叛賊!事后桂陽公愿意自行退出關(guān)中,與大夏永世結(jié)為兄弟!”
而赫連璝此時聽到這些話時,心里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過表面上赫連璝還是親自扶起范道基。
“自然,自然?!?p> 說著,他還拿過劉義真那枚代表身份的印符在手中把玩。
仿佛欣賞戰(zhàn)利品一般,赫連璝眼中流漏出嘲弄。
可憐劉裕英雄一世,居然有個如此草包的兒子。
自己不過略施小計,對方就害怕的把印符連同關(guān)中一起送上。
聽說劉裕急著回南邊就是為了登基稱帝。如果劉裕兒子都是如此草包的話,自己這個大夏太子未嘗沒有機會帶人飲馬長江,甚至更近一步完成天王苻堅都沒完成的偉業(yè)!
想到這,赫連璝心中火熱起來。
“來人!出兵!”
“這里留下五千人看守大營,還有一萬人跟我從章城門入城。剩下的人都繞到東邊從宣平門入城!”
赫連璝還是謹(jǐn)慎依舊,沒有孤注一擲。
他穿上戰(zhàn)甲,拿起一根金頭馬槊后便笑瞇瞇對著范道基說道:“貴使不如與我同行?”
他還沒傻到把這伙人放在自己家里,而是打算帶上。
一來,范道基是晉軍,必然熟悉長安未央宮地形,方便胡夏行軍。
二來……
如果事態(tài)不對,范道基不就是很好的人質(zhì)嗎?
雖然赫連璝不太相信這是針對他的計謀,可他能做到太子的位置,謹(jǐn)慎簡直和呼吸一樣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就這樣,胡夏大軍終于動了起來。
這一動,所有人都送了口氣。
劉義真此時不知從哪找來一塊木板自顧自的扇風(fēng),搖頭晃腦的吟詩道:“看我如當(dāng)年周公瑾一般,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杜驥終于是有了點拍馬屁的自覺:“桂陽公所言極是,只是……”
人家周瑜是羽扇綸巾。
你是鐵罐罐加破木板,怎么都看不出周郎的那股氣質(zhì)來吧?
劉義真反正不覺得自己比周瑜差哪了。
周瑜燒的是赤壁。
自己燒的是未央宮哎!
檔次提高了好多有木有?
“桂陽公!杜主簿!胡夏進城了!”
王修實在覺得劉義真辣眼睛,趕忙讓二人閉嘴。
這時赫連璝已經(jīng)帶人殺了進來。
見城門處真的沒有守衛(wèi),赫連璝心中一喜。
看樣子劉義真投降是真的!
他縱馬在未央宮中寬闊的馳道,忍不住仰天長嘯。
這長安是他赫連璝的了!
用不了多久,關(guān)中也是他的,甚至整個天下都是他的!
此時的赫連璝,感覺人生已經(jīng)到達了高潮!
誰敢橫刀立馬?
唯我赫連太子!
就在赫連璝體驗著“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美好時。
“時機到了!”
“通知其他人準(zhǔn)備好!”
“五?!?p> “四?!?p> “三?!?p> “二?!?p> “一?!?p> “點火!”
剎那間,天地變色。
天空,無數(shù)道拖著火尾的箭矢飛過,似鳳鳴九天。
大地,無數(shù)起帶著硫磺的煙塵升起,如龍吟九霄。
這,才是極致的暴力。
極致的美學(xué)。
極致的藝術(shù)。
“桂陽公說的沒錯,硫磺居然真的能促進火勢,只是如此動靜是不是大了些?”
王修捂住耳朵震撼的看著一瞬間就化為火海的未央宮,眸子里只有火焰。
“不大!就讓火勢來的再猛些!”
敵軍入套,劉義真怎么好意思不好好招待一番?
硫磺只是第一步。
“潑油!”
有士卒提了幾大桶散發(fā)著腥味的油站在高處。
這些油都是動物油,取起來格外費勁。
但為了客人能更溫暖些,累些有什么呢?
“倒!”
黏糊糊的油倒入街道,火勢再上一層樓。
今夜的關(guān)中,格外的耀眼,格外的刺激,也格外的...香。
而在火場正中央的赫連璝人已經(jīng)傻了。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這位胡夏太子迷茫了。
“太子!我們中計了!”
這時有人叫醒赫連璝,赫連璝才如夢初醒。
一時間,憤怒、羞惱種種情緒涌上心頭。
他一回頭,除了能看見被火焰纏身的士卒,第一眼便是范道基那張充滿嘲弄的臉。
“匈奴太子是吧?這樣,你把桂陽公的印章給我,我給你留個全尸?!?p> 縱然身處敵人腹地,依舊張狂無比。
赫連璝此時臉色已經(jīng)成了豬肝。
“氣煞我也!”
赫連璝調(diào)轉(zhuǎn)馬頭舉起馬槊向范道基沖來。
“先殺了你!然后我再去殺那劉義真,我要把你們的頭蓋骨砍下來做酒器!”
人借馬勢,此時的赫連璝似乎刮起一團旋風(fēng)。
范道基眼睛亮起:“來得好!”
只見范道基跳下馬來,膝蓋微曲,手持堅盾宛若鐵索攔江。
“碰!”
巨大的響聲炸起,兩人一馬就這么撞在一起。
范道基口吐鮮血,但神色囂張不遜于剛才。
反觀赫連璝卻一臉震驚。
范道基居然用血肉之軀接下了自己連人帶馬的一擊!
這種偉力……
還是人嗎?
范道基哈哈大笑:“讓了你一招,赫連璝你莫要躲,讓我也來一下!”
說罷,范道基居然挺盾奔跑起來,一個鐵山靠靠在了馬頭上。
“咔嚓!”
這是顱骨碎裂的聲音!
赫連璝眼睛瞪得如燈籠。
居然有人能單殺戰(zhàn)馬!
可來不及過多震驚,赫連璝已經(jīng)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p> 范道基此時顯然是殺紅了眼,想要沖上去活捉赫連璝。
不過周圍反應(yīng)過來的赫連璝親兵連忙趕來護住赫連璝,這讓范道基雖然砍人如切菜,也始終近不了赫連璝的身。
“赫連璝!赫連璝你個膽小鬼,你有本事單挑你出來??!”
一時間,居然是范道基拿著劍盾追著好幾百人在未央宮中亂竄,好不威猛。
而一直在城墻上觀戰(zhàn)的劉義真、王修、杜驥人都傻了。
這家伙這么生猛?
“怪不得……毛將軍待其如親子?!?p> 劉義真瘋狂點頭。
這種武力值,不認(rèn)做義子簡直浪費了?。?p> 以后看自己有沒有機會把范道基拉來當(dāng)保鏢,那自己睡覺都敢裸著睡!
就在章城門這邊范道基進行自己武力個人秀時,宣平門也開始了戰(zhàn)斗。
這邊主要埋伏的是弩機。
胡夏大軍一進門,就是遮天蔽日的箭雨。
是真正的箭雨。
一瞬間能制造真空帶的恐怖武器!
僅半刻鐘,城門附近除了幾匹還掙扎著的頑強馬兒,再無半個活物。
“殺!”
弩機解決了前面的敵人,引起了胡夏的恐慌,但之后的任務(wù)還要晉軍士卒來做。
毛德祖一馬當(dāng)先,手持大刀,仗著刀長馬快,率先沖入敵軍手起刀落砍下幾名胡夏士卒的腦袋。
“將軍必勝!我軍必勝!”
受到毛德祖的激勵,晉軍的士氣也開始沸騰。
有一個身先士卒的將領(lǐng),這難道不是當(dāng)士兵最幸福的事情嗎?
跟著毛德祖,一個由晉軍士卒組成的鑿子在胡夏大軍中橫沖直撞。
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這只晉軍就這么幾乎鑿穿了胡夏大軍。
所有的士卒此時已忘了恐懼,就這么跟著前面的人沖去。
他們知道前面有路。
前面有將軍。
前面有同袍。
此時,此刻。
絕對沒有退縮的理由!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將軍萬勝!我軍萬勝!
三林校尉
前一章有關(guān)中地圖的彩蛋章,這章會發(fā)漢長安的彩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