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晝不如夜16
走過兩條街買到酒，如久逢甘露，路邊檸開瓶蓋噸噸噸灌下，瓶蓋很緊，手掌通紅，抹了把胡子的酒，有些心痛。
歪歪扭扭到了住處，門被動過，緊繃后放松，沒什么害怕失去的，無懼無畏。
朦朧中看到白微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襲淺綠色長裙，腳大拇指晃蕩著銀色高跟鞋。
“好久沒來了呀！”陳小年泛有淚花，對于白微有些抗拒，卻是能訴說心里話的熟人，像是老友。
“你小女友在，我怎么來？”
“那現(xiàn)在呢？”
“你希望我出現(xiàn)我就出現(xiàn)呀！”
“已經(jīng)很久沒人對我說這樣的話，要喝酒嗎？”
“喝酒亂性，我不想連朋友都沒得做，多少我們算是聊得來的，喝多了容易得酒精肝。”
“靈魂和身體總得選一個！”陳小年嘆了口氣。
“你沒選身體，靈魂也沒見安放在那？”
“蘇木，不，不是，不好意思白微，你覺得人活著是為什么？”
“人為尋找人生意義而活著！”
“這句話很耳熟，但我想起來了，我靈魂安放在蘭召灰墻上了?！?p> “蘭召灰墻？我看你是喝醉了，走了?！?p> 夜深人靜，馬路對面的工地還在開工，丁零哐啷的，世界依舊如此喧鬧。
第二天腦袋昏沉著上班發(fā)呆，工作群里甩出一則文件電子版，陳小年和陳明工位斜對面女孩競爭主管的職位，一個月為期，所有人投票定勝負。辦公室里小聲議論著，有些詫異陳明剛來也參與。
陳小年揉揉肩膀，斜眼瞟到陳明挑釁的目光，覺得有些好笑。
在城里下了大巴，不遠處一長發(fā)青年靠在紅色跑車上，眉頭緊鎖，神色痛苦，目光灼灼，陳小年感覺這個眼神熟悉，那時被強制參加商業(yè)宴會，也曾羨慕普通員工能自由安排的生活，現(xiàn)在想想有錢的日子真好，至少不會因為錢痛失一生所愛，有沖動想跑過去說：請珍惜現(xiàn)在好嗎？但會被當成神經(jīng)病吧。
原來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生活在沼澤里，不管他有多幸運。
近一個月里白微經(jīng)常造訪，已經(jīng)入冬有段時間了，還穿著秋天的長裙，很是奇怪，只在喝酒時才會出現(xiàn)，醒來后感覺有些縹緲，蘇木偶爾也會想起，回憶點滴，胸口悶悶的，也許時間能淡忘一切吧。
競選主管的活動經(jīng)過投票，由文員打開金色信封宣布結果，當陳明聽到自己名字時眼中星星都亮了，雖是才入職新人，能力是有的，陳小年沒多想。
“小年，太令人氣憤了！”另一位參與投票的女孩用力扯下扎頭繩，在其他人都去吃飯時隱忍的情緒爆發(fā)了。
“嗯？怎么啦？”
“你知道陳明為什么上去嗎？因為他是老板的親戚，要不是朋友知道原委和我說，還被蒙在鼓里的，真是有??！”
“這不是耍人嗎？你直接進來就給主管也沒人說什么，非得整公平公正的戲碼?！标愋∧暌詾樽约簳艿?，聽到時心中憤憤不能平。
“我準備走了，實在待不下去，惡心?！?p> “走了又能去那呢，世界不都這樣嗎？”
“反正我要走了?！?p> 不管時代如何變遷，我們都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蘭召灰墻再添一句留言，現(xiàn)代看似自由，卻也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突然想到自己也是李淵托關系進來，剛剛還怒火中燒，可笑呀，可笑！
沉默中度過許多歲月，外人眼里陳小年變得陰沉而古怪，想過振作，但對一切都毫無興趣，時間是如此無聊和漫長，和白微聊天時還輕松些。
“小年，看你經(jīng)常發(fā)呆想什么呢？”
“在想如何度過余生?！?p> “那想到了嗎？”
“都好沒意思呀！”
“你不太對勁，或許可以看點哲學或心理學的書籍！”
“說到哲學，有米利都學派、犬儒學派、唯心論、生命哲學等等非常的流派，你說我創(chuàng)立個無意義哲學流派怎么樣。”
“主要觀點是什么？”
“人生無意義，存在無需意義?！?p> “很悲觀的闡述，或者可以回想曾經(jīng)快樂的日子？”
“沒有！”
“現(xiàn)在不能否定過去，我換種問法，五星連珠如果真能穿越時空，你想穿越到何時！”白微單手揉眉。
“回到22歲，大學畢業(yè)那年?！?p> “好，假如回到那年準備做什么？”
“殺死那時候的自己，這一生都很美好！”陳小年控了控瓶底的酒，眼眸深邃似有無盡回想。
“唉，年，你還記得曾經(jīng)說過要走中庸之道嗎？現(xiàn)在過于極端，或許你可以去實踐無意義哲學流派，效仿先賢，蘇格拉底街頭辯論、坦然赴死，踐行人生信念，想創(chuàng)立流派，實踐出真知。”
光影流動，陳小年被冬日暖陽喚醒，躺過沙發(fā)的腰肢異常疼痛，伸下右腳懸空，回想著昨晚的對話，對于無意義流派越發(fā)堅定，卻苦于無法實踐。
哐當哐當絡繹不絕，是對面工地發(fā)出的噪音，陳小年一拍大腿，實踐就從消除令人煩躁的噪音開始，從搬來就有，和精神性耳鳴一起影響著睡眠，讓世界如此喧鬧。
先打投訴電話試試，網(wǎng)上查詢號碼，挑選感覺最靠譜的匿名投訴熱線。
“您撥打的電話正忙！”手機里的提示音似那小雨，飄落在剛燃起的火苗上。
“你的反饋我們已收到，我們會盡快核實處理的！”經(jīng)過一天的努力，終于對逐步寡涼的心有了交代。
上班前的夜晚比往常更難渡過一些，壓力特大，早晨洗漱完，微光穿過縫隙照在墻上，突有感悟，矗立仰望蒼穹。
打開微博給蘭召灰墻留言：身處黑暗時，一束光便是希望。
陳明當上主管后官威很大，經(jīng)常甩臉色，陳小年被調到大客戶部，部門聽上去可以，實際工作責則是開發(fā)和維護大客戶，難度大不穩(wěn)定工資低，好在想不忙就不忙，眾人避之不及，小鞋已經(jīng)被穿上，清閑成了無所謂的推脫之詞。
一天沒做什么事，依舊累極了，午休爬桌上小憩，手機響起打亂作息，罵罵咧咧地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