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尚書戰(zhàn)火一停就動身前往了無定鎮(zhèn),親自監(jiān)督興修水利,這一趟引水工程是鄭老尚書早就想好的,從前沒有機會做,一來勞民傷財,二來工序復雜。
如今無定鎮(zhèn)百廢待興,最不缺的就是勞動力,此時不修更待何時?
鄭老尚書與柴鎮(zhèn)長幾日談下來,就敲定了具體的方案,勞動力主要可著無定鎮(zhèn)招收,其次才向周圍各個郡縣發(fā)通告。
至于修筑的材料,為了省錢…節(jié)約各項成本,鄭老尚書決定就地取材。
等到京城傳來一切平定的消息時,鄭老尚書已經(jīng)加入了修筑的大軍中去了,老爺子每天榮光滿面,十分自信自己能活到一百三。
五月以后,天氣漸漸炎熱了起來,京中諸事告一段落,鄭老尚書也打好了水渠的基礎,夜里坐在葡萄架旁,一邊與柴鎮(zhèn)長對酌,一邊提筆寫了封乞骸骨的折子。
這一次皇帝終于準允,轉頭卻給了鄭老尚書一個欽差的名頭,叫他務必敦促好水渠的修建,鄭老尚書當日開心的吃了三碗飯。
鄭老尚書請辭,由他臨行前極力推薦的謝珩接過了工部尚書的位置。
此時朝中正從上到下都寫滿了窮,謝珩捧著到手的新鮮官服,忍不住摸了摸頭頂?shù)念^發(fā),她最近這幾個月實在是忙得很。
不僅要盯著修城墻,還要處理工部的一應事物,好在謝珩對此早已熟練,因此除了一開始有些忙不過來之外,其他的時候只能算作公務充足。
近來穆婉嘉不知想通了什么,忽然不想躲躲藏藏,改成了每日出去拋頭露面,有一日謝珩下值早,回來時正看見了抱著一摞紙站在她房門口的穆婉嘉。
謝珩本著好奇的心態(tài),聽了一耳朵穆婉嘉的打算,穆大小姐在長久的自省中終于頓悟,意識到這世上有些時候有些事真的不能賴自己,于是她痛改前非,每日打扮的光鮮亮麗再上街玩耍,看著花出去的銀子如流水一般,穆大小姐頓時嘗到了心口疼的感覺。
她深深的明白,要想變的富有,主要還是得賺錢。于是穆婉嘉回了府以后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結合這段時間以來收集到的情報,她做出了一份詳盡的……欠條。
她想做生意,但是急缺本金。
謝珩垂下眼。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平時表現(xiàn)的太過摳門,以至于給這本應該輕狂嬌縱的青春期少女過早的壓上了生活的重擔。她想了想,從書桌下的抽屜中取出一個做工精簡的小盒子,打開盒子是幾張銀票并著些許碎銀和銅板。
她將小盒子向前一推,大方道,“府里只留了這些,若是不夠明日我去錢莊取。”
穆婉嘉的表情從驚訝變的詫異,再變的充滿質疑,她盯著謝珩,小心翼翼的問,“你沒貪墨善款吧?”
“本官兩袖清風,怎么可能做那種缺德事?”謝珩翻了個白眼,然后就看某些人的表情變的狗腿,穆婉嘉討好的笑了笑,懷里緊緊摟著那一只盒子,一溜煙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謝珩吩咐暗衛(wèi)跟上去兩個,以防萬一,如今京城還沒完全安全,不過伯府那邊倒是安靜了不少。
穆婉嘉的心中還是有心結的,她抗拒出現(xiàn)在人前,盡管她以前也出門,但這是不一樣的兩種感覺。謝珩勾了勾唇,并不擔心穆婉嘉被壞人騙了。
一來,她不缺那點錢,二來,柴淵渟日日跟著,有什么可值得她操心的?
后來柴淵渟要了入朝為官的賞賜,在太醫(yī)院混了個不大不小職位,說起來非常高大上,主要是有一點讓謝珩異常羨慕,就是每天都好閑。什么時候心情好進太醫(yī)院溜一圈,點個卯就走人。
謝珩白天去戶部扯皮,傍晚還得去看一看城墻,再轉去她的善堂玩一圈。
每一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這邊過得平靜且充實,溫昶那邊就忙的整天看不到人影,繼獵場之后,謝珩除了自己升官那天見了一回溫昶再然后那人就沒了消息,明明一樣生活在京城,溫昶活像找個山頭去閉關了一樣。
等到在早餐鋪子偶然遇見已經(jīng)又過了一個月,此時已經(jīng)進了六月,天氣已經(jīng)開始熱了,只有一大早上勉強有幾分清爽的涼意。
溫昶正一手捧著新鮮出爐的包子,一手拿起一個正要往嘴里放,他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圈,頭發(fā)亂糟糟的,臉上不知多久沒仔細打理過,下巴上淺淺一層青色。全然沒有平日里在謝珩面前那副矜貴模樣。
兩人相對無言,謝珩拎著早飯張了張嘴,“好巧啊?!?p> 溫昶:“……”
兩人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謝珩親自去端了兩碗豆?jié){,特意要賣早點的老板娘多放了許多糖,老板娘眉開眼笑的應了,她和謝珩已經(jīng)混的很熟,對這個親力親為沒什么架子的年輕官員很有好感。
老板娘瞥見角落里孤零零啃著包子的溫昶,借著盛豆?jié){的功夫問,“小謝呀,你們兩個認識?”
謝珩應道,“認識?!?p> “哎呦,”老板娘端著滿滿的兩大碗過來,感慨道,“那位大人可了不得,我老家那里有個無賴,背后靠著個大老爺,知府都拿著沒辦法,前些日子就是那位大人堅持法辦的,可真是讓人解氣!”
老板娘想起這事就極其興奮,還免費贈送了兩碟小咸菜,謝珩抵不住老板娘的熱情,心里感慨果然還是要當好人做好事!
溫昶最近有多忙,謝珩還是略有耳聞的。
寧王的造反剛剛告一段落,京城中就又牽涉出了一件大事,而這件事還直指當朝太子,其中所牽連的人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事情還得起因于兩個月前,寧王造反的案子結束沒多久,京城終于恢復了一絲往日的繁榮,身為有名的紈绔,定遠侯府的世子爺?shù)谝粫r間約了好友去郊外的山上玩。
夜里下了場雨,沖塌了幾間無人的破廟,正在院中避雨的小侯爺腳下一滑,就那么直挺挺的落進了一個地窖里。
這還不要緊,最要命的是黑漆漆的雨夜,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小侯爺隨手一摸,撿起了一截白花花的骨頭。
分明是人骨。
這件事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嘩然,京兆尹經(jīng)過幾日不眠不休的清點,總共清理出三十八副白骨,無一例外皆是妙齡女子。
京兆尹幾番查證無果,只得上報大理寺,未曾想大理寺這一查可不得了,條條線索直指太子,皇帝震怒,不等真相大白,就已經(jīng)派兵包圍了東宮,將太子軟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