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日,溫昶抱著盒剛剛包好的餃子,和站在謝宅外踱步的定遠侯面面相覷。
電光火石之間,溫昶反應(yīng)過來,謝伯伯不再單純是他的謝伯伯了,這可是他的準(zhǔn)岳父!正想著,他連行禮的動作都又恭敬了幾分。
直讓定遠侯摸不著頭腦。
吃過晚飯,窗外下起了雪。謝珩捏著酒杯瞇起眼,愜意的看著窗外落雪。
定遠侯見著天色不早了,便要起身離開,他看向席間只喝了一口酒就醉的不省人事的溫昶,不解道,“他不就喝了一口嗎?”
謝珩笑著走過來,“侯爺帶來的可是塞北產(chǎn)的烈酒。”
定遠侯摸了摸后腦勺,懊惱自己拿順手了,這酒他喝習(xí)慣了不覺得,突然拿給他們讀書人喝,可不是要醉的嗎?
他覷了一眼謝珩沒什么變化的臉色,心里有些得意,他兒子就是比溫允的兒子靠譜!
謝珩笑道,“我送送侯爺。”
定遠侯連忙擺手,“你可別出來,喝了酒吹風(fēng)很容易醉的。”
謝珩愣了一瞬,隨即拿過一旁的披風(fēng),“無妨。”
溫昶夜里口渴醒來時,臥房內(nèi)只點著一盞油燈,小白正在他腿上睡的四腳朝天,絲毫沒有一只乖狗狗的矜持。
他剛摸到茶杯,門就被推開,謝珩穿戴整齊,正拎著一只茶壺走過來,拿了個新的杯子塞到溫昶手里,然后倒了杯水。
溫昶皺起眉,敏銳的嗅到了空氣中一絲絲不尋常的氣息,他打量了一番謝珩,確定她身上一切完好后,這才問道,“出什么事了?”
“府里進了幾個刺客,不打緊,”謝珩放下茶壺,抱起湊到她面前的小白,輕輕撫摸了一會兒。這破狗已經(jīng)憑借著混吃混喝,將自己養(yǎng)的油光水滑,謝珩抱它一小會兒就手臂酸的不行。
溫昶喝完水后就接過了小白,看著他毫不費力的動作,謝珩沉默了,隨后恍然想,果然體力活不適合她。
溫昶拍掉小白扒他中衣的爪子,打了個哈欠,“府里怎么會進刺客?”
謝珩垂下眼,心說當(dāng)然是本官故意放進來的。
“已經(jīng)抓起來了,”謝珩推著溫昶往回走,“好了睡吧,我一會兒回來?!?p> 然后,謝珩就整整三天沒有回府。
第四日她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另一則消息,燕王在府中遇刺,傷到了眼睛。
溫昶原本給小白梳毛的手頓住了,盡管這幾日消息壓的緊,他在大理寺也聽見了一些風(fēng)聲的,原以為只是燕王遇刺背后牽扯到的人多,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五皇子至今仍在昏迷,簡行遠與柴淵渟都說沒有辦法,皇帝一怒之下險些直接把太醫(yī)們打入天牢,還是昭寧好說歹說,皇帝才放棄了這個昏庸的想法。
只是如此一來,五皇子繼位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除非皇室無人,否則很難去選擇五皇子。
“眼睛本就異于其他器官,”簡行遠看著他又一次禿了的杏樹,嘆息道,“如此一來,倒是可以保住一個,總歸是不影響日常生活的?!?p> 溫昶想起夢里被挖眼睛的自己,只覺得也跟著眼睛疼了起來,“皇上如今的身體如何了?”
簡行遠搖了搖頭,“皇上自從上次病倒就一直沒有痊愈,這一段時日一直都在用藥,”說完,他一臉疑惑,“你為何不去問謝珩,她可比我在皇上面前風(fēng)光多了?!?p> 溫昶自嘲的一笑,心說謝珩嘴里的話,十句信一句就行了。
他實在是有些好奇,按理說再有兩年就該到了皇上抄家的時間點了,怎么溫昶始終沒有看見那個挖他眼睛的刑部尚書呢?
難不成他這夢,關(guān)于這一段的不準(zhǔn)?
…
五皇子如今的狀態(tài)很是頹廢,他頹廢謝珩就閑了下來,每日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對著一張圖紙擰眉沉思,一天要掉好多頭發(fā)。
溫昶把從床上撿到的頭發(fā)收集起來,短短一個月,他們兩個掉的頭發(fā)加起來就有一把了。
一轉(zhuǎn)眼就又到了臘月,街頭巷尾充滿了年味。
謝珩今年打算留在京城過年,正在整理要送出去的年貨單子,還有安排這兩個月要拜訪的人。
溫昶躺在一旁的搖椅上看著,小白躺在他身上。
臘月中旬的時候,穆婉嘉和柴淵渟過來了一趟,說是提前拜年,等到除夕的時候不在京城。
兩人支支吾吾的,一臉不好意思,最后柴淵渟紅著臉說,兩人打算在年后成婚,穆婉嘉摸出請柬,鄭重的交給謝珩和溫昶。
溫昶摸著這薄薄的請柬,只覺得重逾千金,他飛快瞥了一眼謝珩,將兩份請柬都收好,放到了博古架上很顯眼的位置。
隨后穆婉嘉又將賬本交給謝珩,并附上一沓銀票,在謝珩怔愣的眼神中,她介紹道,“這是你今年的分成,有點少,沒關(guān)系,明年肯定會更多的?!?p> 一臉自豪的模樣,比什么金銀首飾都珍貴。
謝珩看了一眼溫昶,又看向穆婉嘉,捏著那張銀票上的數(shù)額,難以置信道,“你做的是合法生意吧?”
越到年關(guān)越忙,尤其是謝珩,溫昶倒是始終沒什么事情,用夏大人的話講就是整日游手好閑,沒個正形。
溫昶并不在意,反正夏大人沒有一日不覺得他閑。
鎮(zhèn)國公和長公主如今懶得理他,大有一副放棄的態(tài)度,溫昶那日回家發(fā)現(xiàn)他娘眼皮都沒抬一下。
在一片祥和的氛圍中,這個年很快就過去,溫昶覺得這是他和謝珩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一定要充滿儀式感,他甚至特意起了個大早,拖著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的謝珩出門貼對子。謝大人困的走路都在飄,舉起對聯(lián)就要往門上按。
溫昶看著那險些倒過來的對聯(lián),心里無端升起一股詭異的歸屬感,他想,這可是他們兩個人一起貼的。
新春剛過,宮中就傳出了皇帝病危的消息,謝珩是半夜被叫醒的,她匆匆披了件一副衣服,臨門一腳時溫昶站在陰影里看她。
她搖搖頭,一眼就能穿透所有的漆黑,直看進溫昶的眼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