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下班吃晚飯的時候。我穿過鐵門,走在食堂旁邊的香樟樹下。迎面走來一個中等身高的男生。他向我擺擺手,說道:
“去食堂吃飯嗎?”
“嗯?!蔽尹c點頭,認出來是今天中午一起吃飯的吳明遠。
“你去哪兒???”我看他沒去食堂,而是去往院子鐵門的方向,打探道。
“外面有賣煎餅果子的?!彼檬种钢T外。
“多少錢一個呀?”我突然眼睛一亮,有了新的想法,連忙問道。
“四塊一個。”他看出來我的心思,又補充一句:“挺好吃的!”
聽他這么一說,我心動了。食堂晚上的伙食沒有中午的好,有一些是中午吃剩下的飯菜回鍋加熱的,吃起來怪咸。為了省錢,我已經(jīng)吃了將近一個月的豆芽、豆腐、海帶了。
我跟著他出了院子門口。在柏油馬路的盡頭,靠綠化帶的地方,我看到幾輛圍擁著一堆堆人的三輪車。我們朝人多的位置走去。不一會兒,便到了賣煎餅的三輪車旁。
圍著三輪車的有穿廠服的工人師傅,也有穿夏裝的年輕男女。有幾個是辦公室的同事。其中,一個戴著黑框眼鏡、在啃著剛出鍋的煎餅果子的男生看到我們,用手背抹了抹嘴邊的紅油,喊道:
“明遠,你怎么才來?。俊彼呎f著,邊把右手提著的一份煎餅果子遞給吳明遠。
“上廁所去了。謝謝哈!”吳明遠接過煎餅,并指了指我,對他說:“這是我們一個辦公室的?!?p> “你好,我叫唐小鹿!”我有些尷尬,對著那個人笑道。他沒接話,只是微笑著點點頭,然后往嘴里繼續(xù)塞這看上去誘人的煎餅。
吳明遠看他不再說話,便對我說:“我們是一個學校畢業(yè)的,都是校招來這邊工作。還有那幾個也是。”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攤販旁等待。我走到三輪車附近,和他們站在一塊。他們認出我來,熱情地向我打招呼。
賣煎餅果子的一對中年夫婦,看樣子有四五十歲左右。女的身材矮小,麻利地把用鐵盤子裝著的面團放到面板上,揉成圓形的面皮,一張張地傳給旁邊男人的手里。男的個子高大,面相黝黑,一個勁兒地把面皮甩進油鍋。
面皮由白變黃,慢慢地炸至好看的焦黃色。然后,男人熟練地把放在方形小籃子里的生菜、放在小鐵缸里的肉松、和放在圓鍋里煎好的雞蛋夾到面餅上。緊接著,他用小刷子快速地抹上一層厚厚的醬料,最后用小煎鏟把面餅裹著料卷好。最后,他操著地道的北方口音喊道:“好嘍!”
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我們爭先恐后地喊著:“要一份煎餅果子。”可是誰也不清楚現(xiàn)在大叔做的這份是不是自己的。還好阿姨在旁邊收錢的時候,有在理清排隊的順序。
我把四塊錢放進收錢的小罐子,連忙喊了兩聲。阿姨看向我,點了點頭。等了一段時間,阿姨把一個煎餅遞到我面前。正當我伸手去接的時候,旁邊一個人突然說道:“這不是我的嗎?剛剛有事離開下,錢我不早就給你了嗎?”
阿姨陪笑著說:“對、對、對,應該是你的。”我轉頭一看,一張白皙的男人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同時,他也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急忙說道:“那給你吧!”他反而嬉笑道,“你是小唐,對吧?給你吧!”
他突如其來的謙讓讓我有些吃驚。他解釋道:“上次你不是去小房間借圖紙嗎?不記得了?!蔽液鋈幌氲侥翘靽陂T口的工人。他繼續(xù)說道:“你怎么沒帶你的白帽子呢?”
我知道了,他就是那個調侃白帽子和藍帽子的人。我回憶起當時被哄笑的窘態(tài),反駁道:“誰說車間里的人一定戴藍帽子呢?袁工戴的就是白帽子呀!”
他笑道:“袁工,她是李主任的老婆,這能比嗎?而且,她也從來不和我們一起干活??!”他看我遲遲不接,便拿過煎餅塞到我手里。我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向他道謝。隨后,轉身向吳明遠他們一行人打了聲招呼,向宿舍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