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的一樓,和宿舍樓門口對門口的便是澡堂了。當(dāng)下班后看到三五結(jié)伴的人,從這門口進進出出,手里揣著臉盆、毛巾和桶子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里是洗澡的地方。
門前是個破落的臺階,邊緣的水泥已隨機掉落,露出包裹著的磚頭的紅色。野草見縫插針?biāo)圃诳p隙中生長,長勢和花壇里的植物不分上下。臺階上方是一塊凸出來的水泥石塊,表面鋪滿一層墨綠色的苔蘚。
走進門,是個幾平方左右的堂屋。角落里放有一小堆石灰,墻沿累積著清晰可見的灰塵和裂縫。陽光觸手能及的縫隙同樣長著幾株雜草,讓人不得不感嘆生命的頑強。
我第一次進澡堂的時候,是跟在一個穿廠服的胖女人后面。她左手端著臉盆,右手提著藍色的桶子。毛巾可以放在桶里或者臉盆里,可她偏偏搭在肩上,穿著拖鞋發(fā)出響亮拖拉的聲音。要是她叼著煙的話,活像一個黑社會大姐。
堂屋里邊緊挨著兩扇門。“正對門口的那間應(yīng)該是女澡堂吧!”我看那女人徑直往前走,揣測道。正當(dāng)她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兩個上身赤裸的男人從緊挨著的另一扇門出來。我急匆匆地跟在她后面,差點撞到其中一個高大男人光潔黝黑的胸上。
我趕忙說了聲:“不好意思!”男人好像沒聽到我說的話,走掉了。門背后是一塊磚頭抵住的。進來后,我用腳把它挪回原位。
靠墻放著兩個大的蜂窩柜子。柜子里放著女人們的衣服。有幾個袒胸露脯的女人在柜子旁穿衣。而剛進來的三四個女人在脫衣服,然后把衣物放進柜子里。隨后,走進用簾布遮擋住的澡堂。
和我一同進來的女人,已經(jīng)哧溜著身體進去了。可我只是怔怔地看著,在做心理斗爭。掙扎良久,我褪下身上的遮羞布,只剩下一條底褲。我用毛巾遮住胸脯,慢慢地朝澡堂走去,好像羞羞答答的小媳婦。
拉開掛簾,一群白皙的女人肉體映入眼中。女人們靠墻站著,任憑墻四周的花灑噴出來的熱水,沖刷著她們的皮膚。她們或用手揉搓頭發(fā),或往身上抹勻護膚液,或只是仰頭站立。白色的泡沫從發(fā)絲,從后背緩緩淌下,匯集到地上的排水口。
工廠的人可真是多啊!無論是吃飯、還是洗澡,位置總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我看了一圈,沒有空余的花灑,只好站在掛簾旁邊等著。
我瞅準(zhǔn)一個女人離開的時機,急匆匆地小步走過去。擰開出水的開關(guān),一股子冷水沖到頭上,嚇得我一激靈。
“啊”,我本能地叫了一聲,伸出雙手慌忙地摸索著開關(guān)。突然,水停了。原來是旁邊一個正在洗頭的女人,幫我關(guān)了水。
我說了聲:“謝謝?!彼倚厍翱戳艘谎?。我突然意識到她看了什么,趕快用毛巾圍住胸脯。她嬉笑道:“我又不是男的,你怕什么?你平時要多吃飯吶,才能發(fā)育得起來?!?p> 我聽懂話中的意思,臉上隨即泛起害羞的紅暈。從澡堂出來,夜空中已是繁星滿天。微風(fēng)吹拂在濕潤的肌膚上,揚起一層細密的疙瘩,好不涼快!身上的疲勞消除不少,回到寢室后不久,便安穩(wěn)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