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敬走到秦川身邊,悄聲問道:“不會弄錯了吧?”
秦川側(cè)過頭,低聲在他耳旁回了句:“我也不知道?!?p> 就見胡景臨趴在地上,從他收到蛛司總府的信兒開始,滔滔不絕,事無巨細(xì),竹筒倒豆子一般,嘴里嘚啵個不停。
秦川眉頭越發(fā)皺緊,打斷他道:“你到底是不是蛛司的?不是的話我放你走,用不著在這編?!?p> 胡景臨吭哧兩聲,仿佛受了什么奇恥大辱,將手伸入懷中。
“住手!”
秦川連忙抬刀喝道。
就聽啪嗒一聲,一塊腰牌甩在了地上。
都戈用腳踢過來,他拾起一看:胡景臨,伍長,再翻過去,背面陰刻著一只蜘蛛。
伍長?
秦川心里琢磨,錢寶暉都是旅帥了,尚且不是北府的主官。
偌大一個東都,蛛司會任命個伍長在此鎮(zhèn)守?
啪嗒一聲,一份類似過所的文書又被甩在了地上。
都戈撿起,遞了過來。
秦川展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紙公文。
“……伍長胡景臨主管蛛司東都署一應(yīng)事務(wù)……”
沒想到這地上之人,還真是蛛司東都主官!
胡景臨這時委委屈屈開口道:“小的為了活命,一股腦說了那么多,反倒讓好漢起了疑,唉!”
秦川看他身上黑袍似乎穿了很久,腰帶軟塌塌的,靴子也穿變了形。
再瞧案上包在油紙里的半只雞屁股,也啃得干干凈凈。
他不由嘆了口氣。
想想也是,他們也不過是些普通人,也有父母親友,也會愁于生計。
秦川用刀背點(diǎn)點(diǎn)他:“起來吧,趴著怪累的!”
誰知胡景臨又壓低幾分,回道:“不起!好漢若是露了相,肯定會殺了小的?!?p> 張小敬在旁笑道:“那你說了這么多,就不怕蛛司殺你???”
胡景臨語氣有些無奈:“那又有什么轍,大不了不干了唄!”
“這些給你跑路?!?p> 秦川從腰囊捏出幾片金箔,放在案上道:“起來吧!就問你幾個事,說完你就可以走?!?p> 胡景臨猶猶豫豫半撐起身,瞄了眼木案。
看到是幾片金箔,他立馬抬頭道:“好漢!想知道什么盡管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幾片金箔,足以抵得上他幾年的俸祿!
這還當(dāng)什么鳥差?一年攢不下幾個錢,名聲還不咋地。
秦川收刀回鞘,倚在墻上問他:“你說殺宋昇的是總府的人?”
“沒錯,七月初八,長安總府派來探子十一人,住在正平坊的客棧,我安排的。”
“七月十三,他們從明教坊偷運(yùn)宋昇至敦化坊的一間民宅,嚴(yán)刑……”
胡景臨臉上抽搐一下,嘴唇微抖,有些說不下去。
秦川仰起頭,替他說道:“用燒紅的鐵線,刺了個對穿,然后不停向傷口澆開水……”
“你是怎么知道的?”胡景臨不可思議看向他,大驚問道。
張小敬走了過去,攙他起來問道:“那宋昇說了什么?”
胡景臨閉上眼,表情有些痛苦,喉嚨動了幾下:“沒說,一字沒說!”
“我當(dāng)時沒敢去,是聽手下回來說,宋昇熬了將近四個時辰?!?p> “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干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是會折壽的!”
胡景臨恨恨道:“他那兄弟更是個畜生!”
秦川一聽,連忙探身問道:“那人是誰?宋恕還是宋渾?”
咚—咚—咚—
衙署的門突然被敲響!
胡景臨趕緊湊到他耳旁說了兩個字。
秦川聽到那人名,盡管心里早有準(zhǔn)備,臉色還是一變。
是他?!
咚—咚—咚—
就在這時,衙署的后門也被敲響!
前后都有人!
見都戈去了后門,秦川緩緩抽出刀,跟在張小敬身后向前門摸了過去。
他兩手握緊刀柄,站到門右側(cè),耳朵貼上去,卻沒聽到什么動靜。
就看張小敬伸出一只手,來回翻了下,示意外面至少有十人。
秦川點(diǎn)點(diǎn)頭,努努嘴示意他想辦法把燈臺滅了。
這么狹窄的空間,對方人再多也進(jìn)不來幾個,趁亂出去的話,或許還能有條生路。
幾彈指后,屋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
就聽哐當(dāng)一聲,木門被踹開!刀尖閃著寒光刺了進(jìn)來。
秦川后退半步,擎刀劈了過去。
他本想斬斷那人的手,可轉(zhuǎn)念一想,萬一要是崔翹的人怎么辦?
電光火石之間,刀刃向左偏了幾分。
咔嚓一聲脆響,那柄橫刀就剩了個柄!
一片混戰(zhàn)之時,忽有短促哨聲響起。
沖進(jìn)來的幾人聞聲后,且戰(zhàn)且退出了衙署。
秦川感覺那哨音離自己不遠(yuǎn),一個閃身追了出了。
借著月色,他看一個頭戴兜帽身披斗篷的身影,正要翻墻出巷。
秦川急奔過去,朝他腰間一抓,卻沒承想那人腋下忽然刺出一刀。
制式橫刀!刀刃細(xì)長。
秦川連忙撥刀挑開,順勢撩向那人下腹,同時伸手去扯他面巾。
兩個地兒你總得救一個吧!
卻不料那人側(cè)閃欺身而進(jìn),用刀背格住他刀,狠狠撞了過來。
身形比之前張小敬那式,至少快上十倍!
一眨眼的工夫,秦川直接飛了出去!
再抬起頭,巷子里已沒了人影。
張小敬到他身前,問了句:“沒事吧?”
秦川揉著肩膀咧著嘴看向他:“你之前在柳林收著打的?”
張小敬聽完一愣:“那不然呢?”
說完扶起他安慰道:“這可是邊軍!你打不過很正常?!?p> “跟我交手那人,少說也得有三石的實力!”
“邊軍?”
秦川本還有些不忿,一聽忙問他:“你怎么看出來的?”
張小敬攬著他肩膀往回走,說道:“你沒發(fā)現(xiàn)這些人一招一式,都是奔你要害去的么?”
“而且身形壓得很低,善用撞身術(shù)。”
說完他松手比劃了兩下。
“戰(zhàn)場,幾千人擠在一起,下盤一定要穩(wěn)?!?p> “扭腰,送肩,就這兩下最實用?!?p> “敢玩花活的,基本都被踩死了!”
秦川皺了皺眉:“那這些是蛛司的人?”
張小敬搖了搖頭:“要是蛛司的人,你小命早沒了!”
“不過看這行事的風(fēng)格,倒是和我在安西見過的那些人很像?!?p> “他們叫紫什么來著……”
張小敬拍拍腦門回憶:“叫……叫……”
“紫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