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醉仙居把戲班子的事交代好，把剩下的雜事交給冷子興處理，然后賈珠就坐著馬車回榮國府了。
平安街，幾個潑皮無賴拖著一個衣服破破爛爛，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在穿街過巷，往富業(yè)賭坊的方向去，引起了沿途百姓陣陣議論聲。
“你們看，地上的人好慘啊。”
“廢話，被打成這樣了還用你說。”
“這是誰啊，被打的連話都不會說了，有些地方還流了不少血啊。”
“不知道啊，被打成那樣了，臉上都看不清，他娘恐怕都不認(rèn)得了?！?p> “我看剛才是從吳門胡同里頭拖出來的，興許是住在里面的。”
“不管是誰，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就由著這些人為非作歹？”
“是啊，還有沒有王法了，誰跟我一起去報官?！?p> “噓，小聲點(diǎn)，別讓那個領(lǐng)頭的聽見了，那是富業(yè)賭坊的人，那背后的東家可了不得，嘿嘿，你報官也沒用，弄不好你還得挨一頓板子。”
這個人說完那些嚷嚷著報官的頓時縮回了頭，不出聲了。
“我看他是胡同里頭那個死了娘的李三吧，他娘死了沒錢下葬，跑去跟人家借錢，不知道怎么跟富業(yè)賭坊的人扯上關(guān)系了，還被打成這樣?！?p> “啊，原來是李三啊，挺好的孩子啊，怎么弄成這樣了?！?p> “誰知道呢，知人口面不知心，興許是欠了賭坊錢沒錢還也說不定?！?p> 那些吊兒郎當(dāng)?shù)臐娖o賴聽了報官的話不但不害怕，臉上反而洋洋得意起來，走在前面那個虎背熊腰的潑皮頭領(lǐng)還時不時瞪一眼圍觀的人群，嚇得其中一些百姓落荒而逃。
身后一個尖嘴潑皮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看到?jīng)]，這就是欠我們富業(yè)賭坊錢不還的下場，給了他一些時日籌備，不但沒看到錢的蹤影，反而還想逃跑，幸虧我們有兄弟暗中盯著他，不然就給他跑了。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說到官府去我們都是占理的?！?p> 等快到富業(yè)賭坊的時候，后面趕來一個氣喘吁吁滿頭汗水的青年，青年看到地上被拖著的身影，連忙加快腳步，跑到那個潑皮頭領(lǐng)面前，從懷里摸出二兩銀子，一喘一喘地說道：“昆~哥昆哥，我~先幫~李三墊上~一部分錢，能不能再寬限些時日，暫時不要帶他回賭坊。”
那個潑皮頭領(lǐng)本來正想發(fā)怒，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攔著他，等看清楚面前的人和捧著的二兩銀子，嘴角往上一勾，轉(zhuǎn)身怪笑道：“兄弟們，看看是誰來了，原來是大名鼎鼎，義薄云天的倪二，他給了我們足足二兩銀子，求我們不要帶李三回賭坊，我們是不是要照做，兄弟們？”
身后那群潑皮聽完頓時怒噴道：“倪二，你個球攮的，打發(fā)臭要飯呢，二兩銀子夠我們兄弟們做什么。”
“是啊，二兩銀子還不夠兄弟們吃酒呢?！?p> “去趟勾欄聽下曲就沒了。”
“是啊，還不夠我下趟館子呢?！?p> 等那群潑皮說的差不多，那潑皮頭領(lǐng)擺手示意停下，然后轉(zhuǎn)回身對著那個叫倪二的青年說：“你也聽到了我們兄弟的意見，這點(diǎn)錢我很難替你辦事啊，這李三你知道他欠了多少錢？”
倪二此時已恢復(fù)正色，他本就市井出身，對這些人的把戲自然了解，聽了這些話后內(nèi)心冷笑了下，然后臉上還是討好道：“昆爺，這李三不就是借了五兩銀子么，就算按你們的利算，也不過八兩銀子，小弟最近手頭有點(diǎn)緊先墊著二兩，過上兩天就能把剩下的還上，麻煩昆哥高抬貴手給次機(jī)會?！?p> 說完倪二給這個潑皮頭領(lǐng)躬身行了一禮。
這潑皮頭領(lǐng)在倪二躬身的時候臉上輕蔑一笑，等倪二抬起頭來，又瞬間消失了，然后看著倪二為難道：“不是哥哥不給你這個面子，實(shí)在是李三欠的實(shí)在太多了，他開始借了五兩銀子，說是料理他娘的身后事，本來窮苦人家就沒這么多講究，辦完喪事后還有些銀子剩。李三就去我們賭坊里，想賭一把大的，好一次性還清這些債，剛開始他以小搏大，還真給他賺了十幾兩銀子，本來這就夠還債了。誰知道，他自己不滿足，還想掙更多，十幾兩銀子一把壓了下去，然后全輸?shù)袅?，他還不甘心又借了我們賭坊一些銀子，后面的運(yùn)氣就沒那么好咯，輸多贏少，等到他欠了我們賭坊一百兩銀子后才灰溜溜地收了手。你說，這二兩銀子交上去，是不是有些不頂用??？”
倪二聽完臉色一白，他前些日子因為出城辦了些事，今天回來跟人打聽才知道李三的事，他為人豪爽，極講義氣，早些年打架斗毆受了些傷，被李三無意中救下，他一直念念不忘，加上他和李三都是孤兒寡母，所以倆人都把對方當(dāng)兄弟看待。
此時得知李三欠了一百兩銀子，倪二心里對這些潑皮罵了句，肏你娘的死雜種，欠這么多錢固然有李三的原因，但這賭坊暗中做的手腳也不會少，這些年來，好些人被逼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李三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每次發(fā)生這些事的時候，都會被富業(yè)賭坊背后的大手給抹平下來，世道如此，雖然說是在天子腳下，但做放印子錢這種勾當(dāng)?shù)囊膊辉谏贁?shù)。
雖然知道一百兩銀子自己拿不出，但倪二還是沒放棄，在心里對這些人肏了一萬遍后，換上討好的笑容：“一百兩銀子小弟確實(shí)拿不出，還希望昆爺指點(diǎn)一條明路，小弟能做的一定全力去做，能償還多少是多少，總比把我這兄弟打死了賬好些?！?p> 潑皮頭領(lǐng)在賭坊里根本排不上號，被倪二稱作昆爺，臉上十分受用，再看到倪二低眉順目，一副討好自己的樣子就更加開心了。
裝模作樣了一通之后開口道：“你倪二的名聲在這附近也有些名頭，本來別人開口我都不會答允，既然是你要求的，我就給你指條明路，你把你那些兄弟全部都帶上，包括你，跪下認(rèn)我做大哥，以后到我手下做事，我就給李三說下人情怎么樣？”
還沒等倪二回答，一輛黑油馬車正往此處緩緩駛來，潑皮等人剛好攔住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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