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撥云見月
馬哈德沖上來了，他化身幻影，滿腦子想的是怎么把這個男孩碎尸萬斷，手里長劍在燈光下拉出烏青色凄冷的寒光，渾身的肌肉在一刻微微放松，又復(fù)繃緊，最后斬出！
這是遠(yuǎn)超先前的一擊，刀刃切開空氣，發(fā)出刺耳錚響，仿佛死神的鐮刀，觸及的一切皆為死物。
但是這一擊斬到半途，馬哈德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
消失了。
和上一次的消失不大一樣，那時候好歹他還能追上路遲模糊身影的尾跡，但是這一次，就如同憑空消失一般，狂風(fēng)呼嘯，面前的男孩在下一個時刻完全失去了蹤影。
然后風(fēng)聲從背后傳來，后背上的一擊讓馬哈德再度飛出幾米遠(yuǎn)。
這一次他沒有立刻站起來，不是因為傷太重，而是震驚于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不......不會吧?！绷忠恢Z也傻了，發(fā)生了什么她剛才全部看在眼里。
路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平地爆發(fā)，繞到馬哈德身后給了他一刀。
就是這么簡單，不過速度快了些而已。
比起驚訝于路遲的速度，她更在意他加速的方式。
這和一般的快完全不同！
一個正常人，再怎么快，也需要一個起步動作，需要借力，但是方才路遲的行動里面完全看不到這些。
從靜止到加速，在他的身上仿佛是斷開。
在目前已知的眾多言靈中，只要兩個能夠達到這種效果。
剎那，以及它上級的時間零。
真的有這么巧么？路遲的言靈和她一模一樣？還恰巧在這個時候覺醒了？
林一諾從來不相信巧合，何況這還是巧合上套著巧合。
路遲自己也傻了，他自己都沒反應(yīng)過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就在馬哈德攻過來，他準(zhǔn)備行動的前一瞬間，一股熱流從心頭涌上，隨后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
不，不是世界慢了，而是他快了。
快到在行動后的瞬間，差點一個踉蹌摔成狗吃屎。
怎么回事？
他確實有信心秒了馬哈德，但是用來對付他的殺手锏可不是這個呀。
路遲一臉問號。
對面的馬哈德一臉?biāo)阑?，他知道自己已然機會不大，這也并不是一場對等的決斗，從一開始起他就是卑微的下位者。
所謂下位者，就是要使盡解數(shù)去活下來，去挖掉那高高在上的眼珠子！
奧古低沉的輕語從他的嘴里響起，馬哈德微微低垂著頭，雙眼中的黃金瞳耀眼刺目。
言靈·冥照。
那寄宿在精神中的力量將他包裹，周身的光線不再遵循物理規(guī)律，而是以奇怪的方式反向折射。
于是，馬哈德整個人逐漸透明，緩緩消融在這個世界中，只剩下一抹極淡極淡的影子，在地下停車場這個昏暗的環(huán)境下，已然近乎于隱身。
“這個笨蛋！”林一諾禁不住罵了一句，路遲剛剛錯過了對付冥照使用者最好的時機，也就是他們準(zhǔn)備遁入黑暗的時候。
哪怕你再無敵，面對看不見的對手也不能如此托大吧？
于是她對著手機大吼：“諾瑪！停車場里所有燈開到最大功率！”
三秒后，好像太陽墜落地下一般，所有的吊燈一同開啟，完全不考慮使用壽命地開到，甚至超過最大功率，灼眼刺目。
情況反轉(zhuǎn)，現(xiàn)在的地下停車場已經(jīng)成為最不適合冥照的舞臺，他那極淡的影子在燈光下被成倍放大，雖然仍舊是非常悠淡的一抹，可以路遲的動態(tài)視力是不會被放過的。
其實路遲也沒有拖大到放任對方使用言靈這種他不了解的東西，只是馬哈德釋放冥照的那一刻，他再度有了那種奇怪的感覺。
就和林一諾在自己面前展示剎那的時候一模一樣，一股喜悅在他的胸膛里跳躍。
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抓住什么——
而另一邊，馬哈德證明了他從來不是有勇無謀，冥照的缺陷他比誰都清楚。
平地之上，忽然濃煙滾滾，飄起幾丈不絕。
這是馬哈德早就準(zhǔn)備好的煙霧彈，煙塵在一瞬間就充滿了整個空間，完美將他最后的一點影子藏匿起來。
他外號狂鬼，卻不是真正的自大，狂既是他面對弱者時的傲慢，也是面對強者時的障眼法，曾經(jīng)被百余人的部隊包圍時，他當(dāng)然也不是一人一刀正面殺光所有人的，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強行突破的時候，他開啟了暗殺者模式。
煙霧中快速移動的馬哈德幾乎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他瘦長的身體輕盈得像只貓一樣，而路遲在煙中卻無從遁藏自己的身形。
路遲這時候才從那種喜悅中醒悟過來，這個男孩仍舊站在煙里，手握雨刮器一動不動，但馬哈德相信他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不過是一個小鬼而已，又不是神。
他不斷變換著位置，然后在合適的時機，手里的利刃出鞘了。
這攻擊來自路遲的左后方，輕且快，等到他能夠發(fā)現(xiàn)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本該是這樣的。
路遲驟然扭頭，那雙眼睛明明應(yīng)該看不見他，目光卻毫不猶豫扎向馬哈德所在的方位，頓時令他渾身寒毛倒立。
那股寒冷來自他的心底，那是刻在生物基因里，面對天敵獵食者時的恐懼。
馬哈德的大腦一片空白，潛意識里為了保命扭頭而逃。
而同一時刻，路遲整個人都進入一種全新的狀態(tài)，他的注意力空前集中，集中到世界都宛若是靜止的一般。
爾后他的右臂上，兩塊異于人類的骨頭發(fā)生松動，又復(fù)縮緊，以另一種無法說明的方式結(jié)合在一起。
許久之后，他才知道這奇妙的變化叫做“龍骨狀態(tài)”。
接著，他出刀了，雨刮器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和力道，呼嘯著劃過半空，以雷霆一般的氣勢，掀起巨大的風(fēng)壓。
那暴風(fēng)組成的浪潮，直接把整個空間里的煙霧都給吹散了。
只是這么一擊而已。
撥云見月。
林一諾在不遠(yuǎn)處看著，兩顆漂亮的眼珠子都快滾到地上去了。
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幾乎確定了，路遲一定是已經(jīng)處于瀕臨開啟血統(tǒng)的狀態(tài)了，先前那種類似于言靈的現(xiàn)象也是這個原因。
但哪怕是這樣，也太夸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