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山
次日清早,晨曦大好。
余崖在街邊攤用過早餐,像往常一樣去打工。
點卯之后,陳河帶來了一個令他意外的消息,他將受到監(jiān)察司首申屠的召見。
后者還很年輕,約莫三十年許,京城排得上號的修行者。
這位名號可止小兒夜啼的司首,此時老神在在,窩在一張雕花太師椅上,房間里光線微熹。
余崖推開門,晨光順勢而入,準確無誤地照亮了申屠豐神俊朗的臉龐。
“申屠大人!”
余崖不倫不類的躬著身子。
“嗯,”
申屠聳拉著眼皮,微微點頭,不咸不淡地繼續(xù)說道,
“昨天的事,我都聽說了,司里現(xiàn)在都叫你罪惡克星,我覺得挺好的,挺有前途?!?p> “大人謬贊,”余崖隨口一嘴,“都是大人指導(dǎo)有方,下官不敢居功?!?p> “拍馬屁就不用了,”申屠卻是漫不經(jīng)心的一擺手,繼續(xù)說道,“連大學(xué)士的事你別過問。”
先是大學(xué)士主動攔罪,后是監(jiān)察司司首勸告,這幕后黑手的來歷顯然非同小可。
不過這可太適合我了,余崖心想。他繼續(xù)追問:“難不成另有隱情?”
“要是沒有隱情,連大學(xué)士還能活到現(xiàn)在嗎?”
申屠驀然睜開眼,眼里仿佛射出一道精芒,
“現(xiàn)在還不是為大學(xué)士翻案的最好時機。你先隨我去一趟橫斷山,那里發(fā)生了一樁命案,據(jù)傳是妖魔所為?!?p> 余崖欣然接受,在他看來,在又是拿經(jīng)驗的好機會,申屠無疑扮演著一個新手接待員的角色。
兩人邊走邊說。
“近日來,一連有十幾個獵戶死在了橫斷山,今日上午,有人接到密報,說是妖魔作亂?!?p> 用最通俗的話來說,妖魔就好比地球上常說的鬼怪。
上個月,監(jiān)察司就有一個判官死在妖魔手中。
據(jù)說,那只妖魔會緊跟在目標身后,弄出各種詭異聲響,一旦目標回頭,它就會割下目標的頭顱。
……
橫斷山就坐落在京城東郊外二十里的地方,早年曾是一座無望高峰,而后被一名神圣領(lǐng)域大修士一刀攔腰砍斷,山少了半截,橫斷山也因此得名。
此時正值中午,橫斷山風(fēng)雪漸重,積雪覆壓,銀裝素裹,極目所見盡是白茫茫一片。
“有點意思。”
申屠的腳步驟然一停。
漫天的風(fēng)雪中,兩棵雪松下,是一家圍著籬笆的農(nóng)舍,農(nóng)舍里時不時飄出炊煙裊裊,看樣子是有人居住。
雪山,孤僻的農(nóng)舍,妖魔禍亂的命案。
故事要素過于齊全。
“進去坐坐?”
申屠貌似詢問,但腳步卻沒有等待答案的意思,一馬當(dāng)先向農(nóng)舍走去。
余崖無奈的偏了偏頭,邁開步子跟了上去。天塌下來還有申屠先頂著呢。
“有人嗎?”
申屠扯著嗓子問道。
木門露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縫隙,一張清麗的臉龐從縫隙里擠了出來。
女人黑發(fā)如瀑,臉蛋紅通通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好奇,她害羞問道:“兩位有事嗎?”
“雪山趕路,一時有些疲乏,想找個地方歇歇?!?p> 申屠朗聲說道。
“進來吧。但在我大哥回來前,你們一定得離開?!?p> 女人想了想,點頭說。
兩人一先一后踏入屋內(nèi),火堆燒得噼啪作響,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房間,也帶來了一絲暖意。
火堆上夾著一口不大不小的鐵鍋,鍋里熱湯沸騰,不時有骨頭被沸湯掀出湯面。
蒸騰的熱氣飛旋而舞,展現(xiàn)了一段令人心悸的畫面。
那是一周前,六個行腳商人來到積雪覆蓋的橫斷山,想要尋找人參貂皮之類的冬貨。
一行人找了幾天,卻是一無所獲,不僅沒了干糧,還不幸迷路。
正當(dāng)眾人四顧茫然的時候,一個粗布麻衣,獵人打扮的年輕男人碰上了他們。
獵人巧言令色,逐個擊破,將他們一一帶到虎巢。
畫面戛然而止,之后的血腥場面不難想象。
《正義筆記》也給出了它的判詞——倀鬼,火刑!
“小娘子,這么大一鍋湯,一個人吃得完嗎?”
余崖看著那個有些靦腆的女人,輕聲說著。
剛才的畫面中,并沒有出現(xiàn)過這個女人的身影,但眼前這鍋沸湯,又讓余崖覺得她應(yīng)該和倀鬼有些關(guān)系。
“哦哦哦,我還有個大哥,”女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不過我大哥不喜歡生人,你們等會快走,要是被我大哥碰上,又得罵我了?!?p> 申屠凝目看著那鍋沸湯,眼里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意味深長地說道:“令兄不喜歡生人,喜歡熟人是吧?”
女人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些什么。
余崖倒抽一口涼氣,他很明白,申屠說的熟人,不是熟悉的熟,而是熟透的熟。
要是他所料不差,這對兄妹的熟人應(yīng)該挺多的。
他不著痕跡的瞥了女人一眼,想知道她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可惜這不是現(xiàn)代社會,不興握手禮,否則判手一握便知她有沒有造過血孽。
他雖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孟浪之輩,輕薄女子實屬下作,余崖萬萬做不出來。
倒是申屠,眉眼里綻出奇怪的笑容,一把將女人拉到懷里,一雙大手翻山越嶺。
輕撩慢捻抹扶挑,手法之專業(yè),一看就是熱愛勾欄聽曲的資深“文人雅士”。
“救命?。 迸思ち业膾暝?。
但申屠何其老辣,女人不過是作無用之功,申屠反而還更加興奮。
余崖毫不懷疑,要不是他在這里,只怕申屠已經(jīng)卸下武裝,策馬奔騰。
后者壞笑道:“小娘子,我這是讓你快活,又不是要你的命。”
“申屠大人,這會不會太下作了?!?p> 余崖輕咳一聲。
申屠目光一滯,松開了女人。
看這樣子,這個叫余崖的年輕判官也看出點異常,倒也是個可造之才。
最關(guān)鍵的一點是,余崖有底線,這在申屠看來尤為重要。
“開個玩笑,小娘子不要介意。”
申屠其實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適才女子激烈反抗的時候,他分明感到了她的鼻息是冷的。
這女子一定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