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而復(fù)生?
“大貓”走得很安詳。
據(jù)申屠說,他笑容和煦地對那只老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花費了好大一番口舌,才用真理說服了老虎。
老虎感動得血流不止,不僅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且嘔心瀝血做出深刻檢討,并表示自己有今天完全是因為沒有嚴格要求自己,怪不得其他人。
接著,申屠憑借三寸不爛之舌,鼓勵他多做善事,弘揚正能量。
本以為能讓老虎迷途知返,沒想到起了反作用。它被申屠高尚的情操所驚艷,自覺羞愧得無地自容,覺得自己再也無顏面對這個美好的世界,主動撞樹而亡。
余崖當時就很神往。不愧是監(jiān)察司司首,講道理的本事都遠超常人。
直到他聽陳河說申屠那把刀就叫做“真理”……
百感交集。
只能說,講道理是個挺費力氣的事。
……
又一個清晨,漫天飛舞的雪花恰似柳絮,飄飄灑灑,悠悠揚揚的覆滿京城。冷風(fēng)自北向南,銳利如刀,吹的人臉頰生疼。
余崖強忍住曠工的念頭,洗漱完畢,準備踏著風(fēng)雪去上班。
沒別的,他的職業(yè)素養(yǎng)就是這么高尚,為了上班,必須風(fēng)雨無阻。
真不是因為監(jiān)察司俸祿高,主要是喜歡上班,喜歡這份為人民服務(wù)的職業(yè)。
“唉,今年的最佳員工必須是我!”
他孤芳自賞似的說了一句,作勢就要開門。
剛打開門,就被人撞個滿懷,定睛一看是隔壁的陳婆婆,街道里云吞面攤子的老板娘。
但不知怎地,她滿面愁容,本就年事已高的更添了幾分老態(tài)。
“婆婆,這是怎么了?”
前身沒少受陳家招撫,余崖的關(guān)心自然也不是裝出來的。
“小余,陳伯,你他出事了!”
陳婆婆口不擇言,余崖也沒聽明白具體怎么回事,追問道:“你帶我去看看?!?p> ……
陳家也在梧桐巷,余崖家斜對面一百多米的距離。
“鬼!”
“撞鬼了!”
陳伯此刻窩在角落里,雙手環(huán)胸,瞳孔放大,嘴唇不住打顫,絮絮叨叨個不停。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嚇壞了。
余崖快步上前,信手一拍,往他體內(nèi)輸入一縷元力,讓他能平心靜氣。
“陳伯,你別急,先喝口水?!?p> “有事我們慢慢說。”
余崖一邊寬慰他,一邊拍打著他的后背為他順氣。
“鬼,小余,我撞鬼了?!?p> 他雖然語氣平定了一些,但誰都能從他臉上看到驚魂未定的余悸。
河洛陳家定鼎京城八百年來,被農(nóng)民軍攻打過,也曾有永恒神國的太陽裁決團兵臨城下,還有妖族來京城鬧過事,但妖魔鬧事卻還是頭一遭。
“陳伯,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余崖其實不大相信。
“我肯定不會看錯!”
陳伯語氣決絕,說得很有把握,他突然開口繼續(xù)說道,
“你還記得當年那個斷臂乞丐嗎?”
余崖皺眉沉思,總算在記憶的一個犄角旮旯里想到了那個斷臂乞丐。
說起來,余崖能踏入修行屆,還得仰仗他留下的那本《太上感應(yīng)篇》。
那差不多是十年前,梧桐巷來了個蓬頭垢面,臭氣熏天的獨臂乞丐,他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塊臉盆大的布。
毫不夸張的說,他簡直是乞丐中的乞丐,簡稱丐中丐。
要是丐幫選幫主靠窮和慘,估計獨臂乞丐獨一檔,空三擋才輪到其他人。
就連梧桐巷這種著名貧民窟,都嫌棄他太寒磣。
除了心善的陳伯會給他送些吃食,其他人都躲他遠遠的。
但話說回來,獨臂乞丐明明已經(jīng)葬身火海。余崖就是少數(shù)的幾個目擊人之一,陳伯突然提這干什么?
余崖的心里突然翻起一陣陰霾,一個大膽的念頭油然而生。
“難道,你碰到了那個獨臂乞丐?”
“對?!?p> “在什么地方?”
“云來客棧,我今天本來準備去買壺酒,沒想到在酒家碰上了他,他好像就住在那個地方?!标惒捯粢粶?,遲疑道,“不過,他似乎不認識我。”
陳婆婆適時插了句嘴:“兒啊,會不會是你認錯人了,興許他只是和獨臂乞丐長得像而已?!?p> “他們連脖子上的胎記都一模一樣,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p>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且不說陳伯說得言辭鑿鑿,光是陳伯對前身的恩情,他都沒有置身事外的理由。
更何況,他現(xiàn)在可是罪惡克星!
和陳家母子又寒暄了幾句,余崖才轉(zhuǎn)身離去,準備去監(jiān)察司點卯。
除了負責點卯的陳河,其他人包括司首申屠都出了外勤,一打聽才知道是出城外抓邪魔。
“最近怎么這么多邪魔,抓都抓不完,”余崖沒好氣抱怨一句,“跟沖業(yè)績一樣,真受不了。”
“我哪知道,”陳河也附和了一句,“我又不是邪魔?!?p> “唉,老陳,你說,這邪魔怎么約抓越多?”余崖皺著眉頭疑惑道,“就連耗子都分淡季和旺季,這邪魔怎么就不分?”
這話絕不是空穴來風(fēng),監(jiān)察司每年誅殺的邪魔和新增的判官都可以說是業(yè)績新高,但離奇的是每年涌現(xiàn)的邪魔也是一個新高。
這不符合此消彼長的道理。貓多了,老鼠都會變少,沒理由獵人多了獵物不變少。
“你這一說,好像是有些問題,”陳河點頭稱是,轉(zhuǎn)念又道,“但這種事有國師,司首他們操心,我們就別操這份心了?!?p> “也是?!?p> 余崖笑著打個哈哈,隨便找了個牙疼的理由遛出了監(jiān)察司。
京城內(nèi)疑似存在妖魔,這是大晉朝八百年來頭一遭,按照規(guī)矩,理應(yīng)將此事向上報告。
但畢竟只是疑似,不是就是。萬一最后發(fā)現(xiàn)這是一起烏龍事件,免職不說,罰薪是少不了的。
余崖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去看看。
一則是為了避免被扣薪水,二則是想為大人物分憂。
魯迅曾說過: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余崖如此一想,又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優(yōu)點:知行合一。
但這不是什么值得大書特書的事,畢竟他的優(yōu)點猶如繁星一般浩瀚,找個優(yōu)點實在是太輕松了。等哪天找不到優(yōu)點的時候,才值得上個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