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斜西山,鳳城南。
看著眼前這座造型古風(fēng)古韻卻又略顯破敗的小廟,林詭心中滿是好奇。
從“偶遇”許云才后,種種線索都將他引向了這里,這其中究竟有著什么,能夠讓這位皇帝陛下動用這么多的布局?
五戲鬼陪侍身后,林詭緩緩踏入了小廟。
一進(jìn)入其中,林詭就不由地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就像他剛剛進(jìn)入鳳鳴城時那般。
那時,他并不清楚這種熟悉的感覺究竟是因何而來,此刻,站在這廟中,他似乎已經(jīng)有些明白了。
這座廟僅有一個主殿,殿上卻并沒有供奉任何神祇。
但殿中的那座高臺,卻又給人一種這里本來應(yīng)該供奉些什么的感覺。
“這里的氣息,跟我的家鄉(xiāng),很相似?!?p> 林詭不禁呢喃起來。
他的家鄉(xiāng),自然就是那座霧靄山了,已經(jīng)消失的霧靄山。
五戲鬼聽到了林詭的呢喃,也明顯察覺到了他情緒的波動,故而并未搭話。
主殿高臺后方的墻上,是一道門。
幾人一進(jìn)殿其實(shí)就注意到了這道門,不僅是因?yàn)樗奈恢檬值钠婀?,更是因?yàn)槠渖媳粺o數(shù)粗壯的鎖鏈封鎖著。
在林詭的示意下,五戲鬼上前,企圖將鎖鏈卸下,把門打開。
此刻五人已經(jīng)是宗階中期的強(qiáng)者,并且五人合力下,功法奇特的他們甚至于有著可以合斗一位宗階后期高手的實(shí)力。
尋常的鎖鏈對于他們而言,實(shí)在是有些脆弱不堪了。
然而,看著五戲鬼不斷用勁氣劈削著這門上的鎖鏈,卻不曾對著鎖鏈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劃痕,林詭笑了。
此刻,他明白了這位皇帝陛下的層層篩選,想找到的人,只有自己。
成為淵龍門客的前來鳳城受封的或許有許多人,能夠看出印鑒上的棋局的,也有可能不止一人。
甚至于能在棋館中看出棋局中暗示,找到這里的,都有可能不止自己。
但這最后一道篩選,能夠打開這道門的,整個神洲,怕是僅有他林詭一人了。
揮手讓五戲鬼退下來,林詭緩緩走上高臺,緩緩抽出從廟中隨手找來的一把銹刀。
這刀上綠漬斑駁,怕是稍稍用力揮動便會斷裂開來。
但林詭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扎下了一個極為夸張的馬步,將刀舉過肩頭。
隨后,在五戲鬼詫異的目光下,大叫一聲“咦哈”,甩刀揮出。
登時,一道劃破規(guī)則的刀氣斬出,門上的鎖鏈,應(yīng)聲而斷。
入世已經(jīng)一年有余了,林詭已經(jīng)很深切地體會到,不二和尚在霧靄山上教自己的這種用于砍柴的簡單技法,卻有著無物不斷的威能。
揮手打斷了五戲鬼驚訝的目光,林詭將門推開,“進(jìn)?!?p> 同時,心中卻不禁嘀咕了起來:“我說怎么這城中總有種讓人熟悉的感覺,二和尚,你和鳳鳴皇室,還有牽連嗎?”
幾人相繼入門,而門后,是一條狹長的甬道。
在林詭推開門的剎那,似乎什么機(jī)關(guān)被觸動了,甬道墻壁上的火把漸次被點(diǎn)亮,為幾人照亮了前進(jìn)的道路。
帶著謹(jǐn)慎與好奇,林詭緩緩向甬道深處行進(jìn)著。
七拐八拐后,在幾人的方向感幾乎已經(jīng)被徹底打亂時,甬道終于不再有拐彎,成了一條幽長的直道。
同時,墻壁上,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耐人尋味的壁畫。
這樣的形式,林詭曾在琴湖秘境中見到過,他清楚,這壁畫上,應(yīng)該有著十分重要的訊息。
首先,引入眼簾的第一幅圖畫,是一處集市。
集市之上車水馬龍,行人皆是衣著華貴,顯然,這是一處繁華之地。
而在這繁華集市中,卻有一位小女孩,衣衫破落,滿臉污漬,像是一個乞丐,與四周的構(gòu)圖,顯得格格不入。
判斷不出這幅圖畫的深意,林詭繼續(xù)前行,很快便看到了下一幅。
依舊是那個集市,依舊是那個女孩,只是女孩的身旁,多出了一個人。
這人一襲黑衣,一頭白發(fā),腰間挎著一柄長刀,像是一個過路的普通刀客。
但林詭還是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那兩撇隨著情緒上下翹動的胡須,怕是舉世都出不來第二個了。
“二和尚......”
林詭斷定,畫中這人,便是不二和尚,亦或者說,刀皇歸一。
看著看著,林詭漸漸入迷,下一刻,他宛若身臨其境。
鬧市之中,林詭看到女孩乞丐一般坐在墻邊,看著周遭穿行的行人,只是這般對比下的貧苦,她卻依舊臉上掛笑,眼中若有星光。
那行走人間的彷徨刀客,緩緩走過,注意到了這個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女孩。
或者一時興起,亦或是相互吸引,刀客駐足。
“為何在此行乞?”
“天意如此?!?p> 此言一出,刀客眼中復(fù)雜,有可憐,有落寞,亦有憤恨。
“那你又為何發(fā)笑?”
“我心中,還有希望,還有宏愿?!?p> “哦?是何宏愿?”
“我想建立一個,不被天道所鉗制的國家?!?p> 而后,畫面戛然而止,聞言的刀客眼中,有震撼,有希冀,亦有憂慮。
從這畫面中脫身的林詭,也不禁喟然一嘆。
他知道這女孩是誰了,也明白為何二和尚會與鳳鳴皇室有所牽連了。
“凰舞女皇嗎?締造一個不被天道所鉗制的國度,又談何容易呢?”
呢喃中,林詭繼續(xù)前行,墻上的壁畫一張接著一張,描繪著一個女孩,和一位刀客恢弘壯麗的一段旅程。
萬魔圍追下,在刀客護(hù)佑中,女孩于萬里魔地,打下了屬于未來鳳鳴的第一根界樁,林詭知道,未來,那里成了阻擋魔族八百年的阻魔山。
再然后,無數(shù)有志之士跟隨著這個女孩,成了一支奇怪的軍隊(duì),鳳鳴軍。
他們深入魔地,退治魔潮,硬生生將無數(shù)魔物殺到了界樁之外,留下了遍地魔骨,也便在歲月的沉淀下,成了日后林詭和沈貝殼操縱的骨晶。
從最開始的幾人,到后來的幾千,幾萬,幾十萬......這個女孩,在這位刀客的陪伴下,真的在魔地,開辟出了一個國度,它的名字,即為鳳鳴。
甬道盡頭,林詭看到了最后的那幅圖畫。
畫中,凰舞女皇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然不再是當(dāng)初女孩,而那刀客卻已然如故,只是更多了些許滄桑。
那天,凰舞女皇離世,天空滿是陰云,而刀客就守在她的榻前,眼中盡是不舍與憤怒。
天道容不下逆天之人,又豈會容得下一個逆天的國度?
凰舞病逝,刀客也隨之落發(fā)為僧,就此銷聲匿跡了去。
“唉,二和尚啊......”
看過這一路,林詭對二和尚的這一生,更覺敬佩。
終于,甬道到頭了,緩緩?fù)崎_一扇石門,門后,正有一男一女坐在一副棋盤之前等候著。
二人皆是一襲金黃鳳袍,其身份很顯然。
走到近前,林詭緩緩躬身,看過了那位凰舞女皇的一生,他不認(rèn)為對這樣一位女皇的后人行禮會有什么跌份的。
只是,還未等林詭行禮,這位當(dāng)今圣上便搶先一步,躬下身來,
“鳳鳴皇室第二十四代傳人,凰守業(yè),見過執(zhí)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