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接著奏樂，接著舞
摘星樓。
此處乃是帝辛和蘇妲己平日里尋歡作樂之地，樓高百尺，手可摘星。
酒池肉林，笙歌晝夜，樓上一片奢靡景象。
不過，欲登摘星樓，必經(jīng)過蠆盆。
但見那蠆盆之中，毒蛇吐信，疊疊層層，爭相吞啖，其間更有白骨隱現(xiàn)。
從邊上走過，只覺一陣膽寒。
奉御官陳青提醒道：“武成王，姬二公子，當(dāng)心腳下，可別掉了下去！”
“省得，省得！”
黃飛虎一邊說著，一邊向蠆盆里啐了一口五十年份的老痰。
不多時，便已來到摘星樓的長階之下。
壘土四方，高臺十丈，瓊樓玉宇，巍峨其上。
在前世見慣了高樓大廈的周元，倒也沒覺得有什么稀奇的。
不過，當(dāng)時而論，確實(shí)顯得雄偉壯觀。
陳青讓周元在樓下候旨，徑與黃飛虎上了摘星樓。
兩人去后，周元孑然獨(dú)立，百無聊賴，環(huán)顧四周，賞玩風(fēng)景。
摘星高樓之上，隱約飄來靡靡之音。
誘人垂涎的酒肉香氣，以及女子嬉戲的放浪笑語聲。
“紂王……蘇妲己……”
正當(dāng)周元想得出神之際。
突然，一道有些尖利的聲音從樓上傳了下來：“宣姬發(fā)覲見！”
周元回過神來，整理衣冠，拾階而上。
摘星高臺，大殿矗立。
在奉御官的引領(lǐng)下，周元趨步進(jìn)殿。
但見殿堂高處，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玄袍男子，憑案跪坐，手執(zhí)青銅龍爵，雙鬢如霜，不怒而威。
此人，赫然便是人皇帝辛！
在帝辛的身旁，有些慵懶地倚靠著一位身披淡紫薄紗的美貌女子，雪白肌膚，若隱若現(xiàn)，眼角含媚，顧盼生輝。
“蘇妲己？！”
周元只覺心尖兒狠狠一顫。
在這世上，除了蘇妲己以外，還會有誰能夠擁有如此魅惑之力？
仿佛只需一個眼神，便足以令全天下的男子，心甘情愿地獻(xiàn)出一切。
包括身家性命。
佯作無意地掃視了蘇妲己一眼，而同時，蘇妲己也正含笑打量著周元。
兩人眼神，在半空猛然交錯，霎時碰撞出無數(shù)火花。
“我久在深宮，竟不知天底下還有這般俊郎？”
蘇妲己心中驚呼。
活了千年之久，她也算是覽人無數(shù)，像伯邑考那樣的姿色，已是亙古罕見。
可跟眼前的周元相比，伯邑考也是望塵莫及。
更別說她身邊那個色衰體弱的帝辛了。
“但只怕，這姬發(fā)跟伯邑考一樣假正經(jīng)！”
這時候。
周元已然來到丹墀下方，俯身而拜：“犯臣子姬發(fā)，拜見大王，愿我王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始于漢初。
周元早就跟西岐禮官確認(rèn)后，殷商并無如此朝賀。
他提氣而呼，聲音充沛，鼓蕩殿堂，自有一股雄壯氣勢。
帝辛原本板著面孔，可聽了這般振奮的山呼萬歲，不由得挺直腰桿，面露喜色。
“這個姬發(fā)，倒也有趣！”
帝辛上下打量著周元，眼前驀然大亮，“平身吧！”
眼見帝辛龍顏大悅，原本陰沉的臉龐上，展露出一抹笑容，黃飛虎終于松了口氣。
周元站起身，垂手而立。
聽得帝辛又道：“姬發(fā)，你大哥伯邑考前日心存不軌，不僅調(diào)戲王后，還想行刺寡人，已被寡人處以醢刑，你如今又來作甚？”
聲言俱厲，似乎透露出極大的不滿。
旁邊的黃飛虎眉頭一皺，剛要站出來，替周元說話。
“大王息怒！”
周元躬身道，“微臣此番進(jìn)貢，便是為了替我父侯、我兄長贖罪而來！”
言訖，呈上進(jìn)貢禮單。
帝辛接過一看，見那禮單之上赫然寫著“有莘氏美女三十六名”，眼中頓時折射出了一縷驚喜的光芒。
有莘之女，天生麗質(zhì)，玉肌媚骨，能歌善舞，多為王室諸侯所豢養(yǎng)。
雖然后宮已有佳麗無數(shù)，但就像山珍海味，老吃那幾樣，也總會有吃膩的時候。
“好！很好！”
帝辛喜笑顏開，“只此一物，便足以赦免姬昌之罪，況且還有這么多珍奇怪物！”
嘩啦一聲，合上禮單。
帝辛當(dāng)即正襟端坐，看著周元，正色道：“姬昌欺君，羈禁羑里，至今已有七載！寡人近日聽聞，他在羑里，每逢朔望之辰，便焚香祈求，以期寡人國祚安康，四夷拱服，風(fēng)調(diào)雨順，社稷永固，并無半點(diǎn)怨言，足見忠義！”
“而如今，姬發(fā)親赴朝歌，代父兄贖罪，原也是孝義有嘉，又有文武百官上書求情……”
說到這，語氣一頓。
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蘇妲己：“御妻，你怎么看？”
眼見帝辛便要松口，事情有了些許轉(zhuǎn)機(jī)，黃飛虎原本心中暗自松了口氣。
可沒想到，帝辛話鋒一轉(zhuǎn)，突然問起了蘇妲己的意見。
要知道，上次伯邑考進(jìn)宮面圣，同樣也是這般，原本帝辛已經(jīng)答允釋放姬昌。
誰知蘇妲己這妖婦跑出來橫插一腳，這才鬧出了后面的許多幺蛾子。
“大王……”
黃飛虎暗叫不妙，心中大急，剛要起身諫言。
豈料蘇妲己卻搶先一步，嬌媚一笑道：“大王，我只是個后宮婦人，只知宴飲，不懂朝政！”
纖纖素手，為帝辛斟滿了一盞酒。
“御妻所言甚是！”
帝辛手執(zhí)青銅龍爵，爽朗的笑聲中，一飲而盡。
“宴飲之樂，豈能無樂？”
蘇妲己一邊斟酒，一邊笑道，“大王，你說是也不是？”
“對對對！”
帝辛一揮手，“接著奏樂，接著舞！”
“大王，我的意思是說，西岐大公子姬考，善鼓琴瑟，怎奈心存歹念，以致清音絕響，每每思之，誠乃憾事！”
說著，蘇妲己嘆了口氣。
秋波流轉(zhuǎn)，似乎不經(jīng)意地瞥了周元一眼。
“既然姬發(fā)與他是你同胞兄弟，想必也精通音律吧？”
蘇妲己似笑非笑道。
聞言，黃飛虎心頭咯噔一聲。
這妖婦又想故技重施！
不行！
我絕不能讓姬二公子重蹈伯邑考的覆轍！
念及于此。
黃飛虎劍眉倒豎，拂袖起身，粗聲道：“大王，姬發(fā)千里迢迢而來，代父贖罪，孝心可嘉，望大王念其赤城，赦宥西伯侯回歸故國！”
“武成王，此乃宴飲，咱們不談朝政！”
帝辛舉杯笑道。
“大王……”
黃飛虎還想殿前力爭。
可帝辛不再睬他，轉(zhuǎn)頭看向周元：“姬發(fā)，你可愿為寡人撫琴一曲，以助雅興？”
“啟稟大王，贖罪臣愚鈍，委實(shí)不懂彈琴！”
“哦？”
“不過——”
周元話鋒陡轉(zhuǎn)，“我會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