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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月

第十幕 ? 破囚籠 ? 六

孿月 種大麥的狐貍 5752 2022-02-21 21:28:00

  元綏十年,九月初一。天高云淡,秋陽杲杲。陽光照在祁子隱的臉上,竟似有種早春般的和煦溫暖。少年仰起臉來,半瞇著眼睛,一時間仿佛忘記了自己正身處于刑場之中。

  畢竟是王室血脈,行刑前還有專門的婆子替年輕的少主沐浴洗漱,將他凌亂不堪的頭發(fā)梳理整齊,又為其新?lián)Q了一身鐘愛的素衣。若不是帶著手銬腳鐐,旁人或許還以為少年人已經(jīng)重獲了自由。

  依照曄國律法,所有重刑犯人皆會于秋分過后當(dāng)街公審,定罪之后方才問斬。而已故國主祁和胤治國有方,即便是在東南六國混戰(zhàn),大量難民涌入的這十余年間,整個曄國境內(nèi)的死刑犯也屈指可數(shù)。

  眼下,便只有祁子隱一人被押解至刑場之上,其四周也僅三三兩兩地立著數(shù)十名維持秩序的武士。然而整座暮廬城中的百姓卻是聞風(fēng)而動,黑壓壓的人群便如過江之鯽般圍聚于刑場四周,紛紛想要親眼目睹這個十?dāng)?shù)年來都默默無名,而今卻于一夜之間弒君弒父的極惡之人,究竟生得何般模樣。

  “肅——靜——!”

  負責(zé)審判問斬的廷尉大喝一聲,登時便讓刑場邊的看客們變得鴉雀無聲,也令場上的少年終于回過了神來。

  “人犯祁子隱,你可認罪?”

  祁子隱已微微有些凸起的喉結(jié)動了一動,朗聲應(yīng)道:“父王并不是我殺的?!?p>  “你說不是便不是了?莫要以為自己是曄國少主,便可以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黃!”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于牢中時已經(jīng)反復(fù)同廷尉司的各位大人說過了。但若是執(zhí)意誣陷,就算我如何辯解都是沒有用的,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重新再審一遍呢?”

  祁子隱的聲音雖然不大,一番話卻是說得義正言辭。仍帶些許幼稚之氣的臉上,寫滿了失望、憤恨與不甘。

  “依然嘴硬不肯招供是么!事發(fā)當(dāng)日,明明只有你與國主兩人在那壽成宮內(nèi),行跡敗露之后,你還曾對前來救駕的靖海侯爺揮劍相向!何人又能誣陷得了你?!”

  廷尉儼然一副鐵證在握的模樣。

  “那我倒想問問大人,父王他的身體向來康健,卻于數(shù)月前突患惡疾,連宮內(nèi)名醫(yī)都查不出病因,倒似是被人施以巫咒秘術(shù),過度耗損了元氣。數(shù)月來,你們這些做臣子的不去查明個中原故,反倒任其愈演愈烈,又究竟是何人授意?!”

  祁子隱終于忍耐不住,厲聲質(zhì)問起來。

  對面的廷尉被問得一愣,旋即暴跳如雷:“大膽!大昇律法早已明令禁止修習(xí)巫蠱之法。無憑無據(jù),你又怎能一口咬定國主便是受人下咒蠱惑?”

  “難道我懷疑也有錯么?父王向來對膝下子女疼愛有加,若非受了巫咒秘術(shù)蠱惑,又怎會在月夕節(jié)那日將所有子女逐個斬殺,一個不留?!然而,此案卻被宮里的某些人暗自壓了下來,秘而不宣。莫非如此詭異之事,于諸位眼中竟是稀松平常的么?!”

  一番唇槍舌劍,令圍觀的人群也漸漸騷動起來。百姓們?nèi)f萬沒能想到,近日于坊間流傳著的那些宮中異變的消息,竟然都是真的!

  廷尉似乎也對沒能料到少年竟會拿月夕節(jié)發(fā)生的慘案來反駁自己,一時間想不出繼續(xù)呵斥的理由,氣勢忽然便弱了下去。

  而此時于刑場邊,還停著的一駕并不起眼的馬車。那車上并沒有什么繁復(fù)華麗的裝飾,卻是特意由場內(nèi)各處調(diào)派了兩隊全副武裝的玄甲武士拱衛(wèi)著。只見門簾微微一動,車上所坐之人撩開了簾子一角朝外看來,卻是沒有露出臉來。

  也不知其究竟是何方神圣,廷尉似乎立刻感到了對方帶給自己的一股莫名的壓力,當(dāng)即吞了一口唾沫,思慮片刻后支支吾吾地繼續(xù)呵斥起來,卻是難以流暢:

  “即便——即便確是有人于國主身上施了妖法,也必定是你的那些同黨所為!只怕是……只怕是你們密謀篡位之事走漏了風(fēng)聲,所以才會不惜于月夕節(jié)當(dāng)夜設(shè)局,將所有可能繼承王位之人盡數(shù)除去!”

  “大人你且聽聽自己說的這番話,還有沒有一點廷尉司斷案的嚴謹之風(fēng)?你們可曾想過,那個篡位謀逆之人或許另有其人?你們又可曾想過,或許正是其他通曉秘術(shù)之人暗中設(shè)計,將我誣陷后緝拿定罪,以絕自己的后患?!”

  刑場中的少年突然無力地笑了起來。他清楚地知道眼下祁守愚同祁子修尚未現(xiàn)身,即便自己指認此二人便是此次謀反的始作俑者,也根本無人會信,甚至可能會適得其反。

  然而話音剛落,馬車里坐著的人卻再也忍不住沖將出來,竟是斷了一條胳膊的祁子修。他心中本就有鬼,生怕此刻胞弟再說下去,自己于流影臺上向父王施咒之事便會當(dāng)場敗露,奮力揮舞著那條仍綁著紗布,微微向外滲血的殘臂咆哮起來:

  “你放屁!本王,本王那日可是被父親生生砍斷了一條胳膊!若說有人密謀篡位,唯一有嫌疑的,就只有分毫無傷的你一人而已!”

  昔日相敬相愛的兄弟再次相見,卻已是勢不兩立的冤家對頭。祁子隱鼻子一酸,卻還是忍不住向?qū)Ψ胶醚韵鄤衿饋恚?p>  “子修哥哥,莫非這么多年你都沒看明白么?王叔他其實一直都在利用你!他覬覦曄國王位已久,在海凌嶼上時,更是當(dāng)著我的面,親口承認了自己密謀篡位之事!

  “笑話!待父王出殯后,本王便將正式繼位,又有他祁守愚什么機會?看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若子隱你現(xiàn)在便供出那向百里等一干逆黨究竟?jié)撎尤チ撕翁?,我——寡人還是可以下詔免你一死的!”

  對方儼然已經(jīng)以曄國公自居了,更是對少年的勸說分毫不信,反倒繼續(xù)步步誘其出賣自己的朋友與恩師。祁子隱見狀長嘆了一口氣,自行邁步走向了刑場當(dāng)中那一整塊花崗巖磨制而成的斷頭臺前,大義凜然:

  “子修哥哥且聽我一言!如今父王、六位哥哥,還有姐姐妹妹們?nèi)疾辉谌耸懒?,王叔他重?quán)在握,更是早已動了殺念,即便讓你利繼位之后又能如何?多說無益,我只希望自己的一條命,能夠為你,為自己的朋友們多換一些周旋的時間!”

  “胡扯,胡扯,胡扯!將死之人,還當(dāng)著這么許多人的面大放厥詞,意欲挑撥寡人同王叔的關(guān)系?!你既想死,那便成全了你!”

  年輕的世子徹底失去了最后一絲理智?;蛟S是少年的話令他覺得后怕起來,又或許是極力想要掩蓋住自己同靖海侯狼狽為奸的事實,其竟直接沖到了廷尉面前,抓起小案上盛著令牌的竹筒一股腦地全都扔了出去:

  “行刑!立刻給本王行刑!”

  帶著黑色面罩的劊子手得令,嫻熟地將祁子隱按倒在斷頭臺上,又扣緊了鐵枷的鎖頭,轉(zhuǎn)而從一旁的小桶中撩起些清水,灑在寬厚的鬼頭刀上,沙沙作響:

  “少主,今日多有得罪了。屬下的刀昨夜精心磨過,只消一瞬,你便可以解脫?!?p>  “多謝……”

  白衣少年早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此刻也不再多做無用的掙扎,只是盯著斷頭臺下用來盛接自己頭顱的那只沾滿了血污的木盆,靜靜等待著冰冷的刀刃切斷自己皮肉筋骨。

  劊子手將手中的鬼頭刀高舉過頂,遮住了射在少年臉上的最后一縷陽光。然而就在祁子隱緊閉起雙目,靜待長刀落下時,卻聽見刑場上空突然傳來了一聲龍吟般的長嘯,隨后“當(dāng)”地一聲巨響,一道烏金色的閃電凌空飛來,將那柄已揮過半程的鬼頭刀生生擊斷,成了兩截!

  殘刃擦著少年的耳邊略過,只切斷了鬢角的幾縷頭發(fā)。

  “我看誰敢動我的朋友!”

  一個熟悉的聲音于刑場上空響起。祁子隱吃力地轉(zhuǎn)過頭去,見一條人影正逆光立于場邊一座小樓的屋脊上。那人身著墨翎衛(wèi)的輕甲,胄盔之上一根長翎直指云霄,氣勢奪人,正是消失了整整一天的將炎!

  若非同伴及時將嘯天陌擲出,恐怕此時場上的少主已是身首異處。人高馬大的劊子手被這股凌厲霸狠的力道驚住了,稍稍遲疑一下,便將手中僅剩半截的鬼頭刀朝腳邊一丟,快步向場外退去。

  祁子修見狀卻是惱羞成怒,竟是親自沖入了刑場,一把抄起斷刀便欲朝弟弟的脖子上再次砍去。然而不等其將刀握穩(wěn),便忽聽得頭頂上空弓弦震響,一支羽箭準確無誤地命中他左側(cè)的衣袖,進而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我的箭法可不如刀法精準,若是再敢亂動,下一箭說不準將會射穿你身體的何處!”

  屋脊上的黑瞳少年高聲威脅起來,伸手又取了一支羽箭搭于銅胎鐵背弓上,孔武有力的臂膊直拉得弓弦咯咯作響。

  “將炎,你還回來做什么!我以為你同百里將軍早已經(jīng)趁亂逃出去了。單憑你一個人是救不了我的!你快點走?。 ?p>  被困斷頭臺上的祁子隱奮力將腦袋抬得高了些,語氣間既有些訝異,卻又帶了十分焦慮。然而他話音剛落,便瞧見黑瞳少年的身后又閃出了一個青衣青袍的男子,其紛亂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飄舞著,豪邁不羈:

  “小鬼,他一個人的確救不了你,不如再加我一個吧!”

  “百里將軍,你竟也來了……”

  祁子隱的鼻子一酸,視線登時被淚水模糊了。然而不等他繼續(xù)多言,便被身旁年輕的世子一把扯住了頭發(fā),威脅起屋頂上的兩位不速之客來:

  “想不到,你們這群亂臣賊子敢再露面!來人,統(tǒng)統(tǒng)給我拿下!”

  祁子修奮力扯了幾下被鐵矢釘于地上衣袖,卻發(fā)覺根本無法扯動,只好憤怒地朝刑場四周的那些玄甲武士咆哮了起來:“一群蠢貨!人犯的同黨都來劫法場了,難道要本王告訴你們該做什么?還不快來幫我!”

  “世子,末將可沒有讓您一個人朝刑場里沖啊。而今我們雖于刑場周圍埋伏了許多人,卻以弓弩手居多,不善近戰(zhàn)。若是放箭的話,倒是會連您也一并射死在這兒了!”

  一直藏身在兵隊之中的郁禮終于走上前來,暴凸著的雙眼,就仿佛盯著獵物的獵鷹般向世子臉上看了過去。對方足可殺人的眼神令祁子修不禁有些慌張,連聲音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你——你可別亂來?。”就?、本王可很快便是曄國的新君了。你,你是王叔派來保護我的,可不能胡來!”

  “似你這樣的無能之輩,若非督軍大人有令,本將軍根本就不會留你到今日!”

  郁禮手中握著他那柄寬背馬刀,邁著方步行到了祁子修的身邊,一抬手便將其袖籠上的鐵箭拔了出來。世子得以脫身,立刻抱頭朝刑場外逃去。郁禮在其身后重重地哼了一聲,兩眼卻始終直勾勾地盯著將炎,分外眼紅:

  “既是弒君的要犯,那也不必講什么道義和規(guī)矩了。兄弟們,先前督軍大人曾交代本將軍,今日得擒將炎者,賞千金,封百戶!得擒向百里者,賞萬金,封千戶!無論死活!速速隨我將這些謀害先王的黨羽一網(wǎng)打盡!”

  重賞之下,刑場四周的玄甲武士也群情激奮起來。他們皆是郁禮精心由舟師四營中挑選出來的好手,個個虎體熊腰。只聽主將一聲令下,甲士們便好似黑色的潮水般沖著剛剛跳下地來的黑瞳少年與青衣將軍圍了上去!

  “將炎你盡量擋住這些甲士,我好騰出手去救子隱!對方有備而來,不可能只派如此之少的兵力駐防。若是拖至援兵到來,我們幾個便是有通天徹地的本領(lǐng)也難脫身了!”

  向百里用力拍了拍身邊少年堅實的脊背,說話的語氣就仿佛是一同上陣殺敵的父子。將炎則點了點頭,抬起手中的鐵胎弓又是三次連射。

  少年人的箭法本就不弱,這些年來又受青衣將軍悉心調(diào)教,弦響之處,已經(jīng)沖至眼前的三名甲士應(yīng)聲倒地,箭箭命中眉心。

  這三箭也立刻在包圍圈上撕開了一道缺口,而后將炎便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腳下一蹬、一踏便越過了擋在身前的人墻,徑直沖著插在地上的嘯天陌奔去。

  “好箭法!不過既是為了救人,便總要付出點代價的,輕易不能讓你得逞!”

  郁禮將手中的馬刀前一揮,立刻便有兩名戴著面具的甲士踏過同袍的尸首沖上前來。黑瞳少年忙又彎弓射出數(shù)箭,這一次卻悉數(shù)被對方揮刀擋了開去!

  他知道來敵不弱,當(dāng)即伸手去摸腰后的箭壺,卻發(fā)覺已然快要空了!與此同時,對面那兩名武士也沖至了身前,一上一下分別向黑瞳少年攻將過來!

  “納命來吧!”

  其中一人沙啞著嗓子暴喝著,隨即凌空躍起,長刀恍若開山巨斧般自上向下劈斬而來。將炎等不及撘箭再射,橫起鐵胎弓便往頭頂一格,登時激得火星四濺。

  “尉遲敬德!既然你同郁禮都在,那第三個人自也是少不了的!”

  黑瞳少年認出了對方的聲音,惡狠狠將弓臂向前一頂,擋開了勢頭正勁的對手。就在這短短片刻間,另外一人卻已悄悄繞至了他的身后,橫刀向其后腰上劃去:

  “大膽逆賊,以為只憑你師徒二人便能劫得了我曄國的法場?!”

  那人嗓音尖細,此刻聽起來更是萬分刺耳,正是朝中光祿卿的次子鄧圭義!

  這一擊來得又快又狠,將炎閃避不及,背上登時中了一刀。雖然有牛皮輕甲保護未能傷到筋肉,卻還是令其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里沒有你們兩個的事,不想死的話便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開!”

  少年人厲聲喝著,將手中的鐵弓當(dāng)做長鞭般橫甩出去,這才逼得對方暫緩了攻勢。隨后,他又自腰后箭壺中抽出了最后一支鐵箭,瞄準了三人之中功夫最差的尉遲敬德。

  對方見狀,立刻將刀橫于眉前護住了要害,不料將炎卻在放箭的瞬間猛地將弓身下壓。只聽一聲慘叫,改變了方向的羽箭徑直射在了尉遲敬德的小腿上,洞穿了甲胄,令其再也站立不穩(wěn),踉踉蹌蹌地向前跨了一大步,摔倒在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將炎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將弓身反套在了對方的脖頸上,隨后拉至滿弦狠狠一彈!只聽啪地一聲,強韌的弓弦?guī)鸸?,狠狠地擊在對方戴著鐵胄的頭上。一撞之下,當(dāng)場將其臉上的面具擊落,直打得尉遲敬德滿面是血,趴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混蛋,凈使些野路子的卑鄙手段!這下徹底沒箭了,看你還能怎樣!”

  見同伴被擊倒,鄧圭義再次揮舞著長刀撲將上來。黑瞳少年清楚對方的刀以快聞名,不得已松開了手中的鐵背弓,頗為驚險地連連向后避退開去。

  鄧圭義咧了咧嘴角,運足了氣力再次朝將炎攻了過來。這次他的刀舞得比之前更快,鋒刃于空中劃出了一道銀色的光弧,明顯打算將手無寸鐵的黑瞳少年朝身后玄甲武士的包圍圈中趕去!

  然而,此刻鄧圭義的注意力全都在刀鋒與對手的身上,全然未能注意到地上倒著的三名先前被將炎射倒的甲士。黑瞳少年退著退著突然身形一矮,緊接著逆向而動,朝著鄧圭義的腰腹狠狠撞了過去。

  鄧圭義完全沒有料到,手無寸鐵的將炎居然敢以退為進。此刻見對方瞬間欺至近前,立刻下意識地橫刀側(cè)劈。然而還不等其發(fā)力,便忽然覺得一道冰冷的刃氣正朝著自己的下巴貼了上來。

  鄧圭義慌忙想躲,卻是已經(jīng)太晚了。只聽噗地一聲,那物輕易便戳穿了他的下頜——竟是支剛從尸體身上拔出的鐵矢!箭尖眨眼便將鄧圭義的舌頭同上顎穿在了一起,卻并不怎么疼,只是麻木得好似一塊石頭,連一聲都喊不出來!

  將炎卻并不打算再給對方任何掙扎的機會,手上使勁一扯,將那生著倒刺的鐵箭又從對方的喉嚨里抽了出來!箭桿隨之折斷,汩汩鮮血也自傷口中噴涌而出,令鄧圭義無法呼吸,兩眼上翻,當(dāng)即丟下長刀想去壓住傷口。然而他的一雙手剛剛抬至一半便失了力氣,當(dāng)場咽了氣!

  只片刻間,郁禮手下的兩名副將已是一死一傷。這令他變得愈發(fā)狂躁起來,瞪圓了雙目,挺起馬刀親自朝將炎攻了上去。黑瞳少年無奈之下只得再退,而此時他手中除了僅剩的半截箭桿外,再無任何武器!

  “認輸吧,今日你是絕逃不掉的!與其掙扎著痛苦地死去,倒不如讓我給你個爽快,安心上路!”

  郁禮惡狠狠地盯著黑瞳少年,就仿佛是一只在使出殺招前逗弄著獵物的惡獸。然而還不等其話音落下,卻忽聽場外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

  那是場邊埋伏著的弓弩手彎弓搭箭的聲音!一時間二人的目光都被那聲音吸引了過去。而就在他們轉(zhuǎn)頭的瞬間,尖嘯著的鐵矢便已如飛蝗般騰空。萬箭齊發(fā)之下,密集的箭雨好似一片烏云般迅速飄至刑場上空,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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