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兒,你怎么了?是受控制了?還是沒休息好犯迷糊了?”爸爸的聲音漸漸加高,最后,幾乎喊了起來。音兒犯魔怔了,一任爸爸叨叨,她覺得空氣都僵硬了,夢囈似地喃喃:“爸,我現(xiàn)在在深城,沒事兒啊,今天天氣真好?!迸畠盒奶郯职值奶煨杂腿欢矒嶂职?,純粹出乎本能。
“啊,這就好,你怎么過了三個小時還沒過海關回港城?”
“三個小時?爸,你弄錯了吧?才過了三個小時?都過了三年啦,我們在那兒后期的日子,天天拿朵花擺在那兒做記號計數(shù)的,我一共擺了一千二百朵紫云英花,那就是三年多了,我···?”
“孩子,叫你不要太辛苦,你不聽不是,看看你,都累糊涂了是不?做事業(yè)女強人,爸不反對,可得有限度,臨近自己的婚禮了,對于你自己來說,這么大的人生大事兒,你還放不下,這就叫固執(zhí)??赡憧催@明明過了三個小時,你卻說過了三年?我還在看還在聽,我手腕上這歐米伽金表還滴答呢,你這腦子犯迷糊了吧?······”
“什么?你們在胡說什么,偉生,快把電話給我?!眿寢尣逶?,一改平常不溫不火的涵養(yǎng)本性,語速急了快了:“音兒,你這是哪一出?孩子呀,你是爸媽的心肝寶貝,掌上明珠,雖說下頭有老妹,可我們老兩口一直疼愛的是你,俗話說:養(yǎng)女百年,還是別人家的人,得不到娘家的里子,但媽讓你得夠娘家的面子,我們現(xiàn)在都在海星教堂候著,都有數(shù)家集團的至交親翁,親朋好友,本家的叔伯姑姨,當然還有新聞記者···“
“媽,你別哄我了,我一個婚禮辦了三年啦?還能沒辦完?我孩子都能叫你阿婆奶奶了?!?p> “音兒,你···偉生,快給我一片降壓藥?!币魞郝牭綃寢屚纯嗟纳胍髀?,臉色一霎時蒼白了,那個可怕的媽媽垂死的噩夢又閃現(xiàn)在眼前,她驚叫:“媽,媽,你沒事兒吧?”
“媽沒事,偉生,你來說?!彪娫捰謸Q給了父親。
“音兒,你到底怎么了?想干什么?”父親的口氣明顯重了起來。
“爸,我一下子和您說不清?!?p> “那阿麥是你摯愛的吧?我們沒強迫過你促成什么利益婚姻吧?爸媽從來沒有強求你嫁個有錢人是吧?從來沒有!只要你幸福就好是吧?音兒。”
“爸,阿麥是我的至愛,我沒怨你,爸,他,他還好嗎?”
“他從天一亮到現(xiàn)在一直給你打電話,差不多打爆了電話,而你,手機一直打不通,怎么回事呀?他整個人都崩潰了,連新郎禮服都脫掉扔在一邊?!?p> “爸,媽,電話里說不清,你和我媽都別急,總之,女兒在外面好好的?!?p> “那好,能不急嗎?等你為人妻,為人母時,你會明白的父母的心,可你要干什么啊?不但不露面,還胡言亂語的,你在氣我們,還是在嚇我們,父親雖不濟,可也是頭面上的人物,在港是商界一員,在國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你不至于拒絕這個婚禮吧?現(xiàn)在請柬都遍發(fā)了,親戚朋友云集海星教堂,接著,都去九龍的逸東酒店。千百年的大喜事,勘定的吉日,不能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你讓我兩老怎么收拾?”
“爸媽,女兒不孝,我一下子想說也說不清,但你放心,女兒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兒。”
“那到底為什么還在外面磨蹭,不敢回來參加婚禮?音兒,是不是另有隱情,在外面有男友了?”
“沒有,······爸,有······”音兒驟然倉皇,支支吾吾,繼而輕聲抽泣。
“音兒,”媽媽又接過電話:“你講,你快講,你要急死你媽是不?快告訴我們,在深城哪兒,我馬上來出特區(qū)海關來接你。”
“不要呀,媽咪,女兒不孝,但女兒一下子真沒法說?!?p> “沒法說,不說!那你快回來,我們用直升飛機去海關接你,你讓那個大陸仔阿陽把車開到海關附近就有了。你不想讓你爸你媽有事兒,就此打住,什么都別說了?!眿寢尶攘似饋?,焦灼響亮,一連串爆發(fā)。音兒的心在顫動,冷靜了一下,理理情緒,說:“你們讓阿麥接電話?!?p> “對,對,你打給阿麥,這合乎人情?!眿寢尵徚诉^來。
音兒掛斷了電話,由于激動,全身簌簌發(fā)抖,她拼命地揪揪自己的嘴,咕噥:“這不是夢,是真的,人有影子,阿麥,打電話給阿麥,號碼是多少?”亭子外,小阿紫又哭了起來,把她拽回現(xiàn)實,孫陽又在催促:“音兒,電話打完了嗎?憋了三年的話,等見了面再說個一了一清好不?”
音兒失了方寸,雙手抖抖的亂摸,無從下手,電話鈴悅耳的響起,她觸電似彈了起來,雙眼發(fā)黑,片刻才徐徐清晰過來。電話鈴無助的響了半天,像個無奈的精靈累了,歇了。她轉過神來,撲向電話,瘋狂的叨念:“電話,一定是阿麥的,停了,阿麥竟掛了?!彪娫捲俣软懫穑p手合十,默默禱念,然后搶起電話,電話又斷了,她要發(fā)瘋了,···電話再次響起,她死死地握住電話凝重的舉到耳邊,那頭:“是音兒嗎?”
“阿麥,我是音兒啊。”
“音兒啊,上帝啊,你在就好,你急死我了,你怎么啦?還沒過關?看我不宰了那大陸仔死車夫。音兒,從天不亮到現(xiàn)在,查查你的電話記錄,我都記不清打了多少,一直沒停,有一兩百次吧,謝天謝地,你在就好。”一連串的意外,讓音兒晃晃悠悠,不能自持,她氣息重濁,喘息不停:“阿麥,亂了,全亂了套,”
“沒亂,你一回來就行,一切就緒,哪兒亂了?”
“不是······”
“那,是什么?”面對質問,音兒總算冷靜了下來,緩緩的問:“我問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調戲我呀?親,今天是我兩大喜的日子,十月一日,國之大慶日呀?!?p> “我問的是具體時間?哪年哪月那日?”
“你呀,一開心就犯迷糊,連我們自己的結婚日子也問,這樣很有情調是吧?那聽好:今天是2012年10月1日,是嗎?”
“???是,還是不是?今天是2012年10月1日?天吶,怎么會是三年前的時間?”
“具體是2012年10月1日上午11點25分又40秒?!?p> “天吶,老天爺啊,你怎么搞的?”音兒失口大聲嚎叫:“今天是2012年10月1日上午11點25分40秒?”
小店老板在一邊聽了也哈哈大笑,應聲道:“好像你們兩個是穿越過來似的,連日子都忘干凈了,對,今天就是2012年10月1日上午11點,不過現(xiàn)在是26分整。這兩年輕人,不但打扮怪怪的,腦子還特有意思······”
音兒有點頭重腳輕,她死命的捶捶太陽穴,低聲說:“那么我們的時間哪去了?是誰偷走了?明明我們起了紫云英世界里過了三年啦,我,明擺著有了男人小老頭,死車夫,我們女兒都三歲了,這是事實呀,卻成了三個小時?三年前,我明明是2012年10月1日凌晨四點出發(fā)的,這不就是過了三年啦?這一千一百五十多個個日夜哪去了?阿麥?!?p> “你快回來,我的天使,告訴我在哪?我馬上到,沒關系,咱們是新時代的青年男女,也不信那個什么吉日吉時?來參加婚禮的都是自家賓朋,都能等等?!?p> “阿麥,你等等······”
“我等什么?還等?”
“我有點暈?!?p> “暈······?”
“我,我,我內急,要上廁所。那你不要掛斷?!?p> “好,好。我等著你?!币魞鹤呦蜿柟?,死死地掐了孫陽一下,孫陽呲牙咧嘴:“你干嘛?”
“我能干嘛,我告訴你,我們穿越到紫云英世界的三年,現(xiàn)實世界只是三個小時,現(xiàn)在其實是2012年10月1日,也就是我們穿越的三年前。時間其實還在當天,我的婚禮還在等我舉行,新郎是麥俊賢,我的合法男友,我的領證老公······”
“啊·······”孫楊的嘴巴O了,跌坐在地:“那我呢?我是你現(xiàn)實的男人吶,女兒小阿紫是你現(xiàn)實女兒吧,這,這,這······不可能???難道時間也會開玩笑?也太殘酷了?!?p> “天吶,是誰把時間和面了,難道時間被誰壓縮和拉伸了?這是為什么?難道我的時間都是幻覺,我的身邊的男人和女兒都是幻覺?不,不可能?,F(xiàn)在,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辦才好,亂了,全亂了,亂成一鍋粥了,我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人相信的。他們一定會以為我瘋了,我恐怕我回去他們會瘋的,所有人都等著我,梁音兒,新娘子,為什么不現(xiàn)身?是和人私奔了?還是······?我爸我媽?他們在等,在問,我受不了啦!而我現(xiàn)在卻帶著另外一個男人和孩子,在三年后回娘家,我在做一個村姑;他們世俗,能接受這個時空斷裂,扭曲的血色孽緣嗎?我怎么辦?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