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下室的沉重鐵門被推開,生銹的鉸鏈發(fā)出刺耳難聽的聲音,令人頭皮發(fā)麻。
渾濁的氣味從敞開的鐵門后涌出,兩人在門外等到異味散的差不多之后,才拿著手電筒,向里面走去。
蘇譽在墻邊摸索一陣,雖然發(fā)現(xiàn)了電燈開關(guān),但是底下的電路年久失修,早就已經(jīng)無法通電照明了。
他心中有些遺憾,只好無奈的沿著積滿灰塵的石梯往下。
黑暗沉悶的空間里,只有手電射出的束狀燈光在閃耀。蘇譽和路曼不發(fā)一言的走著。
好在石梯并不長,幾分鐘后他們就順利走到底。從高度判斷,大致相當(dāng)于從普通住宅樓的三樓走到一樓。
走到底部之后,空氣變得更加難聞,沉積在底部的腐朽空氣讓人頭昏欲吐。
若不是他們下來前已經(jīng)戴上了口罩,只怕根本無法待上片刻。
下了石梯之后,底部是一處狹窄的圓形空間,在他們正面是一扇生銹的鐵質(zhì)對開門。
在門把手的位置,掛著一串同樣生銹的鐵鏈。
蘇譽拿著手電上前,他發(fā)現(xiàn)鐵鏈僅僅只是纏繞幾圈,也沒有看到鎖頭。
“門竟然沒有鎖?”
蘇譽疑惑的將鐵鏈抽掉,發(fā)現(xiàn)只需要輕推就可以把鐵門推開。
“不,不是沒有鎖?!?p> 路曼從角落里撿起一個生銹的鎖頭,“有人來過這里,并且打開了這扇門?!?p> 蘇譽盯著她手中的鎖頭,很顯然,這個鎖頭正是用來鎖住眼前大門的。只是在被人打開后,扔到了角落里。
是父親嗎?父親曾經(jīng)來過這里?蘇譽腦中浮現(xiàn)父親的身影。
路曼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不論如何,蘇譽父親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他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又為何不允許自己來到這里?蘇譽腦中各種問題浮現(xiàn)。
“話說回來,我們進入異境之后,最后到底該怎么回來?”
要是進去了結(jié)果出不來了,那可太搞笑了。
路曼解釋道:
“演出結(jié)束了,自然就回來了。不論你在故事里扮演的誰,舞臺落幕之后,一切都會退場。前提是你要及時醒來自己只是個演員。否則你將會陷入不斷的輪回中,再也無法回到現(xiàn)實?!?p> 蘇譽謹記路曼的回答,她拍拍蘇譽的肩,讓他放輕松點,別那么緊張。
“準備好了嗎?”
路曼伸手放在門把手上,蘇譽深吸口氣,然后點點頭。
在他稍顯緊張的目光注視下,路曼將鐵門推開。
門開,想象中的渾濁難聞的異味并沒有傳來。
門后的世界散發(fā)著純白的光,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純白的光像是海浪一樣將他們吞沒。
……
……
李安睜開眼,眼神迷茫的望著頭上腐朽開裂的屋頂,陽光從瓦片的裂口偷偷的溜了進來。
在這間鋪滿了茅草的破房子里留下一地光斑。
“小李子,太好啦,你終于醒了!”
一名精瘦矮小、目光精明的少年和一名高大憨厚的少年進來后看到醒來的李安,同時吃驚的跑了過來。
“猴子,大傻春……”
腦海中浮現(xiàn)對應(yīng)這兩張人臉的名字,李安脫口而出。
大傻春上前抱住了他,猴子見他似乎真的沒事了,也放松下來。
“大傻春差點就把你扔海里去了。多虧我昨晚讓他再等等,說不定天亮你就醒來了?!?p> “老天保佑?!?p> “我……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安揉著額頭,身體各處傳來疼痛的感覺,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還纏著繃帶,已經(jīng)凝固的血跡像是污漬一樣點綴在繃帶上。
“我怎么了?”
他揉著腦袋,意識空白,怎么也想不出來。
猴子和大傻春面面相覷,從各自的目光中都看出了疑惑費解。
大傻春說:“小李子,你忘了嗎?你‘剝皮吃肉’的時候噎了,俺們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你就只剩一口氣了?!?p> “多虧了猴子給你包扎,不然你昨晚就死了?!?p> 聽完大傻春的描述,李安腦海中浮現(xiàn)各種記憶片段,衣著華貴的男子,被保鏢抓住的手,冷漠厭惡的眼神,接下來是一群人對他拳打腳踢。
畫面一轉(zhuǎn),猴子和大傻春和一幫人急匆匆的跑來。
之后的畫面越來越模糊,各種焦急的聲音不斷響起,直到他意識徹底中斷。
結(jié)合兩人的話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記憶片段,應(yīng)該是去扒竊的時候被人逮個正著,然后被打個半死。
大傻春他們帶人趕到把自己帶走,然后簡單包扎,按照老大的說法應(yīng)該是要把自己扔海里,是猴子堅持要等到明天再看看。否則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沉到海底喂魚去了。
“......謝謝……”
李安沉默的坐著,下意識的說。
猴子和大傻春再次對視,一副見鬼了的樣子。他們分別伸手試探李安的額頭,感受上面的溫度。
“還有點燙……壞了,不會是腦子燒壞了,整個人都傻了吧?”大傻春大驚小怪的高喊。
猴子踹了他一腳,“安靜點,你這個笨蛋!”接著他轉(zhuǎn)頭看向李安,“兄弟之間別那么客氣,更何況大家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彼此照顧是應(yīng)該的?!?p> “俺也一樣?!贝笊荡涸谝慌匝a充說。
“你應(yīng)該餓了吧?等會我們?nèi)ソo你找點吃的?!焙镒优呐睦畎驳募?,讓他趕緊休息,然后轉(zhuǎn)頭對大傻春說:
“大傻春,你去外面打盆水幫小李子洗洗。我去找吃的?!?p> “中!”
猴子離開后,大傻春也轉(zhuǎn)身到屋外去打了盆水進來。
他將一塊邊緣發(fā)黑裁成抹布的衣服片放入清水中,浸泡到徹底濕潤后撈起,然后將水?dāng)Q出。
“來,俺給你洗洗?!?p> 李安伸手示意自己來,大傻春連忙讓他躺好,先是擦干凈他的臉,然后解開他的繃帶,準備擦手。
“咦?你手上的這是啥?”
躺在茅草上的李安起身,把手臂放到眼前,在那滿是干涸血跡的手背上,有一個可愛的頭像,圓圓的臉,幾道象征著劉海的頭發(fā),最引人矚目的卻是頭上的兩個耳朵。
大傻春也湊上前來,仔細觀察后,滿臉納悶。
“這是啥?狐貍?還是貓?欸,這下面還有名字......叫啥?這字咋念來著?”
大傻春抓耳撓腮,他們這哥仨里就猴子和李安稍微認點字,還是老大在他們年幼時心血來潮下教的。
猴子和李安悟性不錯,掌握了一些簡單的字,他大傻春就不行了,咋教都不會,至今大字不識一個。
李安盯著手背上的頭像,像是靈魂被抽走了一樣,眼神發(fā)呆。
“你咋了?”
大傻春見李安失魂落魄的樣子,奇怪的問。
“小……小黑?!?p> 他念出頭像下的名字,隨之而來的是腦海中響起雷霆炸響。
李安渾身發(fā)抖,雙手痛苦的抱著腦袋,狀若癲狂。
大傻春被他這瘋狂的一幕嚇到,連忙抓住李安的雙肩,“小李子,李安,你到底咋了??”
他眼神中滿是慌亂,看著好友痛苦的樣子,他的內(nèi)心也感到了恐懼和不安。
大傻春高聲尖叫著猴子的名字,往屋外落荒而逃。
“我……我是誰?……李安?不!不對!”
他雙手抱頭,眼神中的瘋癲和迷茫漸漸散去。
就像迷霧散開,云破月來。
他抬起頭,雖然面色蒼白,雙目卻恢復(fù)了冷靜。
“我不是李安,我叫蘇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