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不以常理度量
“算他自己的唄!”唐明堔向來不喜歡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大侄子,言語間也毫不客氣。
“他去年就已經(jīng)正式開府,府上的一應(yīng)事務(wù)都該自負(fù)盈虧,更不要說自己的一言一行了?!?p> 大隕皇子按律應(yīng)在年滿十八歲時出宮開府,因著圣祖爺鼓勵獨立自主,再加上體恤那些不得寵的皇子皇孫,很有可能最初的府邸就是要居住一輩子的地方,因此,允許皇子在十六歲左右,府邸開始建造時就出宮另居。
一方面是為了方便皇子親自監(jiān)工自己未來的住所。當(dāng)然,在花錦鳶看來,圣祖爺這一舉措十之八九是為了遏制自己那些凈會花錢的兒孫,打著王府不合心意的幌子,反復(fù)要錢修繕的敗家行為。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方便皇子參與到六部事務(wù)中去,每天按時點卯在成年前去六部輪換實習(xí)。這樣等到皇子滿了十八歲,就能獲得“正式工”的資格,免得自負(fù)盈虧的開府后,過得捉襟見肘。
而眼前的大皇子唐晗璋與歷代大隕皇子相比,則又有所不同。
陛下心疼他在宮中總是承受宮人的異樣眼光,因此早在三年前,時年剛過十四歲的大皇子又一次打殺了對他不敬的宮女后,便允了他出宮居住,同時還吩咐工部立刻開始大皇子府的選址建造。
只可惜,如今看來,陛下的一片慈父之心怕是統(tǒng)統(tǒng)喂了狗。
花錦鳶搖了搖頭,忍不住感慨道:“生在皇家,還沒成年就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府邸,行事卻還像沒長大的小孩子。看著可真不像是鄭貴妃的兒子。”
唐明堔倒是見怪不怪,“他小小年紀(jì)就傷了腿,早早就與皇位無緣,鄭貴妃又怎么會盡心盡力的教導(dǎo)他。身邊凈是一些阿諛奉承的老嬤嬤,長歪了也一點兒都不稀奇?!?p> 花錦鳶看了自家未婚夫一眼,笑道:“到底也是你侄子,你怎么這么不待見他?”
唐明堔不屑的輕哼一聲,“他可沒把我當(dāng)叔叔!從小到大,看見我就跟瘋狗似的,處處找我麻煩,打不過我還非要跟我動手。每次都害我被皇兄罰抄書!”
他伸出手,擋住了花錦鳶的視線,“你別看他了,他就是一瘋子,逮誰咬誰。你越搭理他,他反而越來勁。八成是在附近看見長清了,他才來這里逮人的?!?p> 花錦鳶嗔怪的拍掉他的手,大皇子在樓下,還是背對著自己的,要不是他腰間代表皇子身份的龍紋佩,以及明顯傾斜的站姿,壓根兒就認(rèn)不出他來。
自家未婚夫長得人高馬大,心眼倒是小得跟針尖似的。
明知道花家與鄭氏一派有嫌隙,還擔(dān)心自己僅憑一個背影,就看上大皇子不成?
唐明堔摸著自己被拍紅的手背,分外委屈。
自己比小王妃大了整整八歲,論年紀(jì),顯然他的這個侄子才更加般配。
他能不擔(dān)心嗎?!
腿腳有疾的唐晗璋并沒能在店里堅持太久,很快就有大皇子府的小廝滿頭大汗的趕來,動作略顯強硬的將他帶走了。
而生性陰沉的唐晗璋一直到被帶走,都沒有喧鬧掙扎,更沒有叫喊什么,讓人對他的來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名的心底生寒。
“所以他到底是來干什么的?”花錦鳶與本就對唐晗璋心懷偏見的未婚夫,實在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在回了花府之后,向自家大伯請教。
花文曄曾經(jīng)做過唐晗璋的老師,在他長大后也打過幾次交道,聞言皺眉道:“此子性情偏激,固執(zhí)自私。若他真因通房之死,而記恨上花家,恐怕比鄭貴妃還難對付?!?p> 花錦鳶贊同的點頭,鄭貴妃行事至少還有跡可循。
可誰又能預(yù)料一個瘋子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呢?看來只能讓仙草加大對大皇子府的監(jiān)控了。
隨即,她又不禁難以置信的委屈道:“明明真正逼死小皇孫生母的人是他自己,乃至他身后站著的鄭氏一族。把賬算到我們頭上,這不是有毛病嗎?”
花文曄淡淡道:“大皇子六歲時,曾經(jīng)養(yǎng)了一只會說話的鸚鵡。他不聽勸阻,逼著負(fù)責(zé)養(yǎng)鳥的小太監(jiān),將鳥食換成了他自己喜歡的糯米?!?p> 花錦鳶滿臉迷惑,她沒養(yǎng)過鳥,也不知道糯米到底能不能作為鳥食,但對于這種自己喜歡,就要逼得別人也喜歡的行為,本能的感到厭惡。
“然后呢?”
“鳥死了,原因是消化不良。結(jié)果養(yǎng)鳥的那個小太監(jiān),以及供應(yīng)鳥食的內(nèi)務(wù)府和皇商,前后一共十余人被冠以各種罪名給那只鸚鵡賠了葬?!?p> 花錦鳶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寒顫,“全……全死了?就為了一只鳥?”
最離譜的是,非要換鳥食的人,明明還是大皇子自己!
花文曄的表情略顯冷漠,“沒錯,全死了。那些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貪污,以次充好,橫行鄉(xiāng)里,死了也并不無辜。”
花錦鳶動了動嘴唇,不知該說什么。
那些人固然該死,可都不能改變起因僅僅是一只鳥這件事。
更何況,“大多不是好人”,也就意味著,這其中必然還有真正無辜之人。
而從六歲到十七歲,又有多少人因大皇子的偏執(zhí)而枉死。
“陛下提前允許大皇子出宮,真的只是因為憐惜他嗎?”
還是刻意放虎歸山,縱容他一頭撞上鐵板,然后給予雷霆重?fù)簦瑥氐住?p> 花錦鳶遲疑的問著,心中突然對陛下升起了一絲懼怕。
花文曄沒有回答,只是滿含深意的看了看她,“陛下行事,不可以常理度量。”
花錦鳶不寒而栗。
她做好了大皇子隨時報復(fù)的準(zhǔn)備,甚至想著就算哪天一開門,門口躺著一只死貓死鳥都不稀奇。
然而,一切卻都風(fēng)平浪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隨著正月過去,春闈臨近,京城里也越來越熱鬧。
花文曄升任吏部尚書后的第一年春闈,陛下十分信任的認(rèn)命他為主考官。
同時,沉寂了許久的大皇子府也終于動了。
大皇子唐晗璋,正大光明,不遮不掩的報名了此次春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