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神霄觀禮
山上宗門最近最熱鬧的莫過于神宵派宗律開山收徒,說是萬仙來朝都不為過,九州宗門修士都是聞風(fēng)而動,但凡有些天賦的都往蒼山地界趕去,管他能不能進得了神宵派界內(nèi)。
蒼山山腳,清風(fēng)驛,此地為上山之前最后一個驛站,茶攤里七張八仙桌坐滿了風(fēng)塵仆仆的俠客,有那少年雄姿英發(fā),結(jié)伴而行的耄耋老人端坐在那閉目養(yǎng)神,又有幾位江湖俠客頭戴蓑笠兵刃都是麻布裹好背在背上,坐在桌前自飲自酌。
玄衣女子頭戴幕籬,伸手端起桌上的粗茶抿了一小口又放回桌上,正準備起身,自馬路上風(fēng)馳電掣般沖進來三位大漢,嚷嚷道:“小二,上三壺好茶,快?!?p> 三位大漢坐到玄衣女子旁邊一桌,中間大漢蒲扇大手一邊扇著風(fēng)一邊嚷道:“什么神宵派,還不是一幫狗屁不是的道士自吹自擂出來的,等我上了山我非得把那些個老道士挨個削一頓?!?p> “大哥,少說兩句,這都進別人地界了,單對單咱們是不虛,就怕他們仗著人多給咱們?nèi)浩鸲ブ?,聽說他們有三四千弟子呢?!迸赃厺h子一腳踩著條凳側(cè)身說道。
“也不知道主上怎么想的,一破道士收徒,喊我們來送禮,這可是連跨三個州,哎,得虧咱們都是練家子,一般人誰扛得住啊?!弊詈笠晃皇菪h子也是一肚子苦水往外倒。
噗哧,隔桌玄衣女子笑出了聲,又趕緊捂住嘴,雙肩一聳一聳,像是忍得比較難。
“小姑娘,很好笑嗎?”最開始說話的漢子側(cè)身看著玄衣女子說道。
“大哥,來都來了,咱忍一忍忍一忍,不鬧事?!笔莞邼h子趕忙拉住。
“嘁,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不與她一般見識?!贝蟾鐗褲h想了想也覺得是,自顧自仰頭干了一碗茶水。
“哎,坐井觀天不過如此?!毙鹿媚锩蛄丝诓杷χf道,聲音如黃鸝般清脆。
“小姑娘,你少說兩句,江湖路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边h處老人輕聲說道,聲音不大棚下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是位內(nèi)家高手。
壯漢大哥端起茶水道:“老前輩,您這話說的在理,某家以茶代酒敬您一個?!?p> 老人也是端起茶水回敬一下,笑道:“老夫只是陪我家公子往山上走走碰碰運氣,說不得我家公子運氣好能拜入老真人門下,那我也是雞犬升天了。”
少年昂首挺胸,坐得端端正正,嘴角微微帶笑,余光時不時瞥兩眼那玄衣女子。
壯漢大哥又高聲道:“這位公子真是好氣質(zhì),那幫牛鼻子老道若是沒相中公子那真是瞎了眼了?!?p> “嘁,氣虛體浮,眼窩深陷,面色發(fā)白,中看不中用。”玄衣女子也注意到那少年的目光,稍微望了一眼輕聲說道。
少年本來志得意滿,聽到玄衣女子的話也是臉色鐵青,那老者渾濁的眼神突然凝練,直勾勾的盯著玄衣女子,一股莫名的氣息在棚內(nèi)四散開來,老者呵呵笑道:“小姑娘,你說什么?我老人家耳朵不太好使?!?p> 剎那之間三位壯漢冷汗流了下來,端著茶碗的手止不住的打哆嗦,像他們這種對江湖事了如指掌的人自然清楚那股氣息是什么,殺氣。
“耳背還怕別人不知道?你還真是褲襠落黃泥,還掏出來給人瞅瞅?!毙屡由裆绯?,輕輕將茶碗擱到桌面上,伸出食指蘸了點茶水。
老者神色愈發(fā)深沉,低著頭咯咯的笑道:“老夫金森退出江湖十余載,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這么…這么膽大妄為嗎?”
“金森…是鬼手金森,二十年前一人屠滅了整個吉祥鏢局一百三十口?!卑ぶ屡右蛔赖娜粔褲h只覺得小腿有些發(fā)軟,相傳二十年前吉祥鏢局案便是他所為,一百三十口都是死無全尸,更別說那個時候鬼手金森已是化境巔峰的江湖頂尖高手,外加上是內(nèi)家功夫,年歲越大功力只會是更加深厚,現(xiàn)在什么功力誰能知道呢。
金森目光森冷,冷笑著對玄衣女子說道:“家里沒人教,我來教教你,這輩子沒學(xué)會記得下輩子再好好學(xué)?!?p> 說罷身形如蛇般竄向女子,一只手攜帶著罡風(fēng)抓向女子,金森看著女子坐在那無動于衷,八成是嚇傻了,再往前三步就能掐住女子咽喉,這個距離不出意外的話就算這玄衣女子也是位江湖好手也能重傷于她。
不出意外的話就出意外了,玄衣女子蘸水的手指輕輕點在桌子上,一道波紋四散開來,金森如墜入深淵,伸出的手再難前進一分一毫。
若是再給金森一個機會,他會毫不猶豫的坐在原地不動聲色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誰還會活膩歪了呢??上б呀?jīng)出手,金森強提一口真氣,再次加大力度,臉色猙獰得往前壓過去,兩步了。
少年一臉煞氣的盯著金森伸向女子的手,想來這女子是個修士,能隔空阻礙金爺爺出手也是有一定修為,但是十步之內(nèi),修士碰到武夫只有一個結(jié)果,少年思緒翻飛,嘿嘿輕笑,一個小姑娘都敢嘲笑我,等會金爺爺將她拿下之后,嘿嘿嘿。
幕籬下女子瞥了一眼那少年,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原本按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桌面上顯現(xiàn)出一道符箓印記出來,金森驚駭?shù)霓D(zhuǎn)頭看向那少年,剎那之間周身水汽卷積,一個水球裹著金森浮到半空中,金森雙目圓睜,體內(nèi)真氣一口沒續(xù)上猛灌了幾口水進去拼命的在水球內(nèi)掙扎,奈何根本掙脫不出來,水球越收越緊,金森體內(nèi)的真氣被一步步擠壓出來,漸漸的沒了動彈,水球波的一聲炸裂,金森落在地上已經(jīng)沒了氣息聲息。
女子看了看旁桌三人又瞥了一眼那位少年冷哼一聲,說道:“人一輩子最好是活得謹慎些?!?p> 玄衣女子扶了扶幕籬,提起桌上的短劍走出門外,只留下一屋子人呆坐在原地。
清風(fēng)驛的茶攤老板從頭到尾都坐在門口嗑瓜子,看到玄衣女子走了出來,抬頭笑嘻嘻的說道:“師姐,您這次是去幾天吶,我好給還沒過門的師父稟報一聲,要不然您就這么走了他不得削我一頓呢。”
玄衣女子撩起黑紗,瞪了一眼那青年,咬著牙說道:“今天之內(nèi)你要是敢說出去一個字,我回來就逮著你打,還有姓陳的,你們倆都是一肚子壞水?!?p> 看著玄衣女子漸行漸遠的背影,茶攤老板拍了拍手,用腳將地上的瓜子殼推到一堆,滿意的點了點頭,起身走回茶攤內(nèi),咳嗽兩聲說道:“嘛呢,收拾收拾唄,那個飛云宗的小兔崽子,這個老頭是要我?guī)湍愦虬€是怎么著?!?p> 少年如墜冰窟,剛剛那女子與這茶攤老板的對話可是都聽得一清二楚,這兩人應(yīng)該就是神宵派弟子了,哆哆嗦嗦起身,走到金森尸身旁費力的背上身,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啃屎又費力的爬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出茶攤外,一路一言不發(fā)目光閃躲。
茶攤老板又轉(zhuǎn)頭看向那三人,笑著說道:“常說女人頭發(fā)長見識短,你們這三位好漢頭發(fā)也不短,見識也不長嘛,所以這句話下回改改,不要特指女人了?!?p> 三位好漢站在桌前,低著頭說著是是是。
“那這么著,念你們也是初犯嘛是不是,這個事嘛,你們也不知情對吧,咱們開門做生意嘛講究的是和氣生財,你們那些禮物呢就放我這我就代師收禮了,然后呢你們這言語挑釁呢對吧,著實對我們神宵大大的不敬,我也不對你們打打殺殺什么的了,咱們就走走賠禮道歉的程序?qū)Π??!?p> 茶攤老板大拇指食指在三人面前來回搓著,三人恍然大悟,大聲說道:“這打壞了您這里這么多桌椅理當(dāng)賠償理當(dāng)賠償?!?p> 說罷中間好漢掏出一把金豆子塞到茶攤老板兜內(nèi),笑著說道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茶攤老板手揣進兜里細細撥了幾下,嘖,敬意挺足啊,滿意的笑著說道:“那這么著,列位我就恕不遠送各位一路好走?”
“不送不送,告辭告辭。”三位好漢連滾帶爬的沖出茶攤。
入夜時分,寧靜的夜里咕咕咕的幾聲貓頭鷹叫著,茶攤內(nèi)一道燭火忽明忽滅,茶攤老板扭曲的臉龐映著燭光笑個不停,方桌上擺滿了今日的收獲,老山參五支,瞧根須最起碼是百年份往上,再有一掛血紅的南海寶珊瑚,再是一大把金豆子,老板咧著嘴桀桀的笑著,這些寶貝去山下去賣了那可是無價之寶。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老板的思緒,老板臉色一陣變換,由狂喜變成苦澀,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去拉開房門,有些事終究是躲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