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為官循私,被人控訴于軍師孔明。
孔明說道:昔我主公困守荊州,北畏曹操,東憚孫權(quán),近懼孫夫人生變于肘腋。全賴法孝直為之輔翼,遂有西川,無人可制。今奈何禁止孝直,使不得稍縱其意?
法正聞之,慚愧不已,自行斂戢。
劉備見孔明將四十州布防停當(dāng),想起前番呂蒙襲取長沙、桂陽之事,便與孔明、法正商議道:孤要親自率軍出川,見孫權(quán)說理,并取回孫夫人,以正國母之位,公等以為如何?
孔明笑道:主公今掌益州,迥非昔日可比,足令曹操哀嘆,孫權(quán)悚懼。若兵鋒南指,長沙二郡自是完璧復(fù)歸。至于孫夫人,已回江東,恩斷義絕,又有何戀?我若平定天下,那孫權(quán)若不臣服,便是敵國。以孫夫人性情之強,便如榻上睡一敵國,誠可憂怖,不回來也罷。某舉一女,性情賢淑,定稱國母之位。
劉備細(xì)思孔明所論,果然不錯;又聞有女如此,急問道:不知是哪家名媛?
孔明:便是吳懿令妹。吳氏兄妹早年喪父,因其父與劉焉交情深厚,為避中原之亂,因此全家跟隨劉焉來到蜀地。劉焉時聞相者有云,說吳氏有皇后之相,故為長子劉瑁納聘,娶為兒婦。未幾其子喪亡,看來無此福分消受也。某亦曾討其庚辰八字算過,果有皇后之象。且吳氏為蜀中大族,姻親故舊遍于諸侯,主公若娶此女,西川士族必爭相歸附。
劉備聽說吳氏有皇后之相,不由嚇了一跳,心想若是娶了此女,自己豈不是要做天子?因不知孔明此言用意,故作沉吟道:某與劉瑁同族,若娶其孀妻,莫非不妥?
法正在旁聽了良久,此時趁機進言:若論遠(yuǎn)近親疏,主公與那劉瑁,何如晉文公與子圉之近?娶之無礙,誠為佳偶天成。
劉備聽了,又看孔明,見他不似做假,只得答允。
孔明即令法正為媒,前往吳府說之,替主公下聘,先納吳氏為夫人。
于是成都大辦喜事,劉皇叔年近花甲,氣勢昂昂,再做新郎。
喜期即過,這日玄德正與孔明在府中閑敘,門官入報:二君侯關(guān)云長遣關(guān)平前來。
劉備聞報大喜,急宣入見。關(guān)平上堂,向大伯及軍師分別施禮,替父親拜謝所賜金帛,并呈父親書信,請問起兵伐吳,奪還長沙、桂陽之事,如何決斷。
玄德觀罷書信,良久不語。
關(guān)平又道:我父知馬超助伯父奪了益州,立有大功,又聞其武藝過人,要入川來與之比試高低。教就稟告伯父與軍師,請令定奪。
玄德大驚道:我二弟忠義參天,令天下敬畏,但有一個毛病,從不讓人為先。若云長果然非要入蜀與孟起比試,兩虎相斗必有一傷,且此后勢不兩立,我大事危哉。
孔明暗道:這哪里是要在武藝上分個高下?分明是要在官爵上論個先后。因關(guān)羽雖然此次封侯,馬超未封,但人家是名將世家,歷代為漢室把守西涼,早被世人視為世襲公侯。你恐自己是販棗商販出身,今雖與馬超并列,其未見得服你,故此說要比武也。
于是笑道:無妨。某素知云長脾性,自作書回之,令其定息與馬孟起爭執(zhí)之念,安心鎮(zhèn)守荊州。主公便可籌備兵馬,隨后出川,與孫權(quán)商量討回長沙可也。
隨即作書一封,發(fā)付關(guān)平,星夜復(fù)回荊州。
關(guān)平回至荊州,見到父親,先說伯父隨后發(fā)兵出川,與孫權(quán)爭論討取長沙之事。
云長問道:我欲與馬孟起比試武藝,你曾說與伯父及軍師否?
關(guān)平答道:亦曾說來,軍師有回書在此。
云長拆信視之,見書中寫道:亮聞將軍欲與孟起分別高下。以亮度之,馬孟起雖雄烈過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當(dāng)與翼德并驅(qū)爭先,猶未及美髯公之絕倫超群也。今公受任守荊州,不為不重;倘一入川,若荊州有失,罪莫大焉。惟冀明照。
關(guān)羽見孔明給自己和馬超定了高下,不由得意洋洋,綽髯笑道:孔明知我心也。
將書遍示座中文武賓客,遂無入川之意。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荊州,復(fù)說漢中。
漢中張魯聞報馬超降了劉備,并助其取下成都,不由沖沖大怒,議于群臣,便要趁劉備立足未穩(wěn),發(fā)兵擊之。
因聞劉備留中郎將霍峻與降將孟達鎮(zhèn)守葭萌關(guān),即遣上將楊昂兵出漢中。
楊昂領(lǐng)命出師,因無必勝把握,乃思得一計,先遣使到葭萌關(guān)下書,誘說霍峻請放己軍進關(guān),共據(jù)漢川之險,聯(lián)手北拒曹操。
霍峻覽書,豈不明白其中詭計?遂回書答道:我主劉玄德以大任委托于某,小將雖然不才,必當(dāng)不負(fù)主公所托。人頭可得,城不可得!
楊昂見計策不售,自思不是孟達及霍竣二人對手,只好引兵退回漢中,向張魯復(fù)命。
張魯不甘,即遣人唆使劉璋部將扶禁、向存,假說聯(lián)手復(fù)奪西川,同為劉季玉報仇雪恨,并迎其回來,再為成都之主。
扶、向二將信之,遂率部眾萬馀人,由閬水溯流而上,圍攻葭萌。
相持將近一年,城不能下。孟達及霍竣雖然竭盡全力,多方設(shè)計防守,但因前番馬超在圍攻成都時將葭萌守兵帶走,城中所留之兵只有數(shù)百人,因此多次情形危怠。
相持年余,霍竣與孟達輪番堅守,扶、向二人不得進關(guān),又無糧草接濟,漸漸懈怠。
霍竣在城上見城外敵營旗號不整,軍士懶散,由此看出破敵良機,遂請孟達守城,自己親選精銳五百,趁夜開關(guān)出擊。
叛軍毫無防備,被霍竣直殺入中營,順風(fēng)放火,于是大敗,四散潰逃,不顧主將。
向存聽到營中大亂,乘醉而出,被霍竣迎面而至,一刀斬于馬下。扶禁倒是乖巧,急率余部逃至江邊,棄馬乘船而逃,直奔巴郡。
霍竣與孟達取得葭萌關(guān)大捷,便寫戰(zhàn)報,遣使呈送成都。劉備覽報大喜,乃分廣漢為梓潼郡,便以霍峻為梓潼太守。又聽從軍師孔明薦舉,以蔣琬為廣都長。
為考查各郡縣吏治,劉備這日不經(jīng)通報,忽至廣都縣衙。
進入衙署,卻不見縣長,問吏丞時,方知蔣琬自到任以來眾事不治,時刻沉醉夢鄉(xiāng),便如龐統(tǒng)當(dāng)年治理耒陽之時。劉備大怒,即回成都,便說與孔明,欲嚴(yán)加治罪。
孔明勸阻道:某素知蔣琬乃社稷之器,絕非百里之才。主公還記得當(dāng)初龐士元否?愿主公再詳察而后定罪。
劉備見孔明于此時提起龐統(tǒng),深感不悅。因敬畏孔明,乃不加罪于蔣琬,但予免官。
字幕:建安十九年,秋七月。
益州諸事安妥,以孔明總守西川軍政要務(wù),劉備親自引兵五萬出成都,趕回公安坐鎮(zhèn),要與孫權(quán)反目開仗。即派關(guān)羽率軍三萬,前去爭奪長沙三郡。
孫權(quán)聞報大驚,急從建業(yè)進駐陸口,又派魯肅領(lǐng)一萬人屯守益陽,和關(guān)羽隔江對峙。
魯肅眼見兩家一旦動兵,聯(lián)盟必然破裂,為禍不可估量;甚至由此引來曹操大軍,吳蜀皆遭滅國之災(zāi),不由憂心如焚。
為國家大計,魯肅急上書孫權(quán):為勸止兵休戰(zhàn),某當(dāng)過江與關(guān)羽相會,以理說之。
孫權(quán)此時亦不愿開戰(zhàn),即允魯肅之請,按兵于陸口不動。
魯肅遣使過江,邀請關(guān)羽于江上舟中相見,提出各將兵馬戰(zhàn)船布置在百步以外,只許雙方各二十名將軍,不持長大兵器,各帶單刀赴會。
關(guān)羽看了來書,回書準(zhǔn)請,定于來日江上相會。
江東諸將聞之,皆力勸魯肅不要輕蹈險地。魯肅毫無畏懼,對眾將說道:荊州之爭,是孫劉兩家矛盾根本所在,越早解決越好。若是遷延時日,使之化為世仇,則永不可解矣。事到今日,江東上下皆謂劉備辜負(fù)吳國,然是非尚未論定。某奉主公之命,代表吳國前往,此兩國邦交大事,關(guān)羽雖萬人之?dāng)?,又能怎樣?p> 遂點宿將二十員,毅然單刀赴會。
翌日,吳蜀兩軍會于江上大船之中,各軍距大舟皆于百步之外對面排列。
魯肅與關(guān)公一別五六載,均嘆時光流逝,先見以國禮,又互致疏闊。寒暄已畢,關(guān)羽與魯肅相向而坐,雙方眾將對面而坐,將所佩單刀摘下放于身側(cè)。
開始談判,話入正題。魯肅執(zhí)理相責(zé)關(guān)羽:赤壁大戰(zhàn)之后,劉玄德先以詭計巧奪江陵,后親往南徐,見我主孫權(quán)借居荊州,現(xiàn)有借據(jù)在此。我江東誠意將土地相借,是因你兵敗遠(yuǎn)來,無有立足之地。今即得益州,又自食前言,無奉還荊州之意。則我主只求歸還三郡,故令呂蒙取之,劉玄德仍不肯從,又欲恃強,刀兵相見。君侯向以忠信立于天下,為世人稱道,則請說明,是何道理?
如是者質(zhì)問三次,關(guān)公沉吟未答。
周倉見主將為難,離座答道:魯都督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天下土地,惟有德者居之。荊州乃大漢國土,是誰說必屬孫家!
魯肅大怒,起身厲聲喝叱:某為江東都督,代表吳侯,與你主將說話。哪有主將不言,末將先說之理?
辭色嚴(yán)厲,須發(fā)皆乍。關(guān)羽見魯肅大發(fā)脾氣,知道必是孫權(quán)逼得極了,有些不忍,遂陪禮道:是某治軍不嚴(yán),讓都督見笑。
又轉(zhuǎn)身斥喝周倉:魯莽匹夫,兩國大事,何用你多嘴?還不退下!
周倉不由低頭,插手唱諾,離席而去。
此后雙方諸將辯論半晌,各說各理,單刀會終至無果,不歡而散。
孫權(quán)和劉備聞報單刀會并無結(jié)果,亦覺為難,雙方僵持不下,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正在各執(zhí)一端,進退兩難之時,劉備忽收到孔明自成都發(fā)來急報,說曹操領(lǐng)大軍十萬,令夏侯淵為先鋒,欲來進攻漢中。
劉備大驚,心急如焚,只得遣孫乾為使,持書前往陸口,與吳侯孫權(quán)講和。孫權(quán)本來心中害怕,見劉備主動示和,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于是允諾。
于是雙方議定,就以湘水為界,平分荊州。江夏、長沙、桂陽三郡因居湘水之東,歸屬孫權(quán);南郡、武陵、零陵三郡因處湘水之西,歸屬劉備。
湘水劃界即定,孫、劉休兵罷戰(zhàn),孫權(quán)引兵返歸建業(yè),劉備率軍回成都。孫劉此番雖未開戰(zhàn),但亦由此交惡,已生嫌隙。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孫劉,復(fù)說曹操。
只因?qū)O劉兩家各出大將,于江面上單刀赴會,早有細(xì)作報到鄴城。曹操聞報大喜,以為有隙可乘,便即召集文武商議,將欲起兵南征。
首席謀士荀攸聞此,上書諫道:往者天下大亂,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今未承王命者,僅吳與蜀耳。吳有長江之險,蜀有崇山之阻,難以威勝。愚以為且宜增修文德,按甲寢兵,息軍養(yǎng)士,待時而動。惟明公詳察。
曹操覽之,遂罷南征,在中原興設(shè)學(xué)校,延禮文士。
秋八月,荀攸臥病而卒,亡年五十八歲。
曹操命以王公之禮厚葬,輟朝三日,深為嘆挽。因?qū)θ搜缘溃很魑娜糁M善,不進不休;荀公達之去惡,不去不止。二荀令之論人,久而益信,使孤沒齒不忘。
這一日,主薄楊修入府密報:議郎趙彥為皇帝陳言時策,多有誹謗魏公之語。
曹操:有何為據(jù)?
楊修早有準(zhǔn)備,于是尋章摘句,揀些趙彥奏表中精要之句,復(fù)述于曹操。
曹操聞此,心中大為厭惡,遂令諫官尋幾樁風(fēng)流罪過,將趙彥捕入獄中殺之。
即殺趙彥,因欲進奏南征之事,遂離鄴城而至許都,帶劍入宮。
獻帝正與伏后在殿中共坐,忽見曹操進宮,急忙迎候,頗為敬畏,不免戰(zhàn)戰(zhàn)栗栗。
曹操見帝后起身相迎,不由驚道:陛下主母不可如此!世間哪有以君迎臣之理?若為他人知之,必道曹某欺君也!
獻帝:魏公功高蓋世,朕無德無能,承襲祖宗之位而已,可謂尸位素餐。魏公雄霸天下,本具帝王之姿。今若能屈身相輔,則請以君臣之禮待朕;若是不能,便幸垂恩相舍。
曹操聽罷,不由大驚失色,即舍其劍,大禮參拜:我曹家自高祖時為相,世代皆為漢室忠臣,臣亦不敢有辱先祖。往日臣若有未盡臣下之道者,望陛下降詔明宣我罪,斬某之首。若念臣有微勞,即求貶出許都,去就魏都鄴城。
言罷,渾身汗出,伏地大哭。
獻帝聞言,大為傷感,回思曹操之言,亦是發(fā)自肺腑。自前漢曹參以來,曹家果然世代忠良,為漢室立下汗馬功勞。自桓、靈二帝以來,漢室傾危,天下諸侯皆不尊奉天子,唯曹操始終以臣子之禮對己。
于是雙手扶起,涕泣說道:卿受魏公之爵,雖有僭越之嫌,亦有苦衷,朕非不知。漢制三公外出領(lǐng)兵,若非命加九錫,班師朝見天子,必令虎賁禁軍執(zhí)刃挾之,方能出入殿堂,以防恃功欺主。卿以司空之職,帶兵十年有余,每次回朝見駕,亦必為利刃加頸,狼狽不堪。聞加九錫,哪個不想?若說欺君,無非是指鳩殺董妃之事。但董承矯詔舉兵在前,卿為自身安全,豈容不作報復(fù)哉?以此便謂篡逆,朕亦不信。
曹操聞獻帝如此說法,不由淚下,再三頓首,號淘大哭。
獻帝見此,心中酸楚,撫慰勸道:丞相休得如此心傷。天下人皆謂你跋扈欺君,朕亦不信。適才朕言語不當(dāng),傷卿之心,今后絕不再提,卿且放心。卿既愿還魏都,朕準(zhǔn)許便是。此后若思朕時,可來許都,以故交之禮相見可也。
當(dāng)時言畢,相擁大哭。曹操再拜謝恩,辭帝下殿,次日帶了相府臣僚與本部兵馬,便即歸于鄴城;只留曹洪率三萬禁衛(wèi)虎賁,替天子把守許都。
曹操由此與獻帝達成一致共識,從此之后不奉朝請,無事不入許都。
一切就序,升廳聚將,欲趁孫、劉就荊州糾紛交惡之際,再下荊州,飲馬長江。當(dāng)時荀攸已死,無人敢于諫止,于是紛紛附和。
曹操便令主薄楊修寫表,看過用璽,欲待表奏天子,預(yù)備發(fā)兵。
使節(jié)未發(fā),門官入報:御史大夫郗慮自許都而來,稱有密事求見魏公,現(xiàn)在殿外。
曹操暗道:因其前番告密,借我之手錯殺孔融,令天下士人議論,實在可惡!
但欲知其來意如何,只得按下怒氣,傳令喚入賜見。
字幕:郗慮,字鴻豫,兗州山陽郡高平人氏,少時曾受業(yè)于大儒鄭玄。
鏡頭閃回,敘述郗慮來歷。
郗慮因是名師之徒,少年得志,早入仕途,至建安初年便拜為侍中,主理軍國重事。
建安十三年,曹操上表天子:司徒趙溫因臣執(zhí)掌丞相大權(quán),欲奉承阿諛為臣,即濫辟臣之子弟為官,選舉時故皆不以真才實學(xué),似此不可使居三公重位,請免其職。
天子準(zhǔn)奏,即使侍中守光祿勛郗慮持節(jié)奉策,罷免趙溫官職。
漢獻帝特別召見郗慮及少府孔融,詢問孔融:朕欲選拔賢才于朝,未得其人。卿可據(jù)實言之,郗鴻豫身具何所優(yōu)長,可否擔(dān)當(dāng)朝廷重任?
孔融掃了郗慮一眼,面露不屑之色奏道:此人善談天下大道,而實無治國之才,又心胸狹窄,嫉賢妒能,不能容物。陛下則令其坐而論道可也,絕不可使其掌握權(quán)柄。
郗慮見孔融如此貶低自己,不由大怒,舉起笏板指著孔融鼻子,氣急敗壞道:你為北海相時,致使國中政事松散,人民流散,你卻適合掌權(quán)?
孔融亦怒,便于天子面前互揭對方之短。天子無奈,皆令二人退殿,自此二人不睦。
曹操得知其事,遂由鄴城發(fā)書與郗慮和孔融,令其二人和解。又因郗慮與孔融敵對,悄然自喜,使由光祿勛升遷為御史大夫,專發(fā)在朝政敵之短。
南征之前,因孔融極力反對,曹操對孔融動了殺機。郗慮望風(fēng)使舵奉承鈞旨,便以捕風(fēng)捉影微事為由,奏免孔融官職。
后見曹操似不解恨,郗慮即重復(fù)搜構(gòu)罪狀,與丞相軍謀祭酒路粹勾結(jié),使其枉奏孔融罪狀,直至將孔融下獄而死,并殺其全家。
依曹操原意,孔融乃當(dāng)世大儒,天下士人楷模,只要其服軟,不再與自己作對便好,豈料被郗慮利用,公報私仇,使自己蒙受害賢之名,故此嫌惡此人。
但思去歲之時,也是此人持天子使節(jié),策命己為魏公,實屬有恩于己,故令召見。
閃回結(jié)束,郗慮奉召入殿,行罷拜見之禮。魏公即令就座,便問何來。
郗慮奏道:好教丞相得知,臣破獲一大陰謀,極不利于魏公者。
曹操:未知是何陰謀?
郗慮:當(dāng)今皇后伏氏,有家書寄與其父屯騎校尉伏完,內(nèi)云天子因董承被誅,時常怨恨曹公,言辭丑惡,將丞相詆毀極為不堪。宮內(nèi)傳書內(nèi)史將書稿抄遂給我,臣見事關(guān)重大,恐伏完得書造反,故此持書前來,以報丞相!
說罷呈上書信,低眉順眼而笑,極盡諂媚之態(tài)。
曹操觀書,果見滿紙詬罵之語,亦不知是否伏皇后所書。但因讓出許都與天子,正自心中不甘;今見此書,如何不惱?即命郗慮持丞相之節(jié),策魏公之詔,往許都緝拿伏后。
思之再三,又喚尚書令華歆入府,使其為副,當(dāng)面囑道:卿與郗慮前往許都,休負(fù)我托。進宮之后,追還伏皇后璽綬,使幽避別宮自思,赦其父全家可也。
華歆再拜受命,告辭而去。
郗慮得賜符節(jié)丹詔,大喜過望,便即辭別魏公曹操,與華歆帶領(lǐng)五百鐵甲騎軍,令許褚為將,離開鄴城,望許都而去。
半路之上,郗慮與華歆密語道:華尚書可知魏公之意否?
華歆答道:公乃丞相心腹,請試言之。
郗慮見華歆入套,心中暗喜,俯耳低言,說如此如此。華歆聽罷,不由大驚。但以為他是曹操心腹,信以為真,遂依其計而行。
前至許都,華歆與許禇引五百甲士,跟在郗慮身后,直闖天子之殿。
獻帝見三人帶兵而來,不知所措,一把扯住郗慮衣袖,驚問道:大夫何敢乃耳?露兵于天子之前,你不知按律當(dāng)滅三族?
郗慮:皇后與其父伏完通謀,要害魏公,因行事不密泄漏,為曹公得知。今有華尚書持節(jié)奉令來拿伏后,此不干臣事,亦不干陛下事,請寬坐萬安。
一邊說著,順手將天子按坐在龍椅之上,自己也坐于偏位,微笑旁觀。
早有宮女見狀,急跑入內(nèi)宮,向伏后稟報,說丞相派人來拿。
伏后大驚失色:我有何罪,魏公令人來拿我?
宮女:妾婢不知其詳,只聽郗大夫說娘娘寫過什么家書,被魏公得知,差兵來拿。
伏后哭道:苦也。某不過是那日陛下與曹公對答釋嫌,在家書中略略提之,好令父親寬心,并無甚不當(dāng)之語。怎地就成了此等結(jié)果?
宮女急道:娘娘,與那些帶甲兵士講得甚理?有道火燒眉毛,且顧眼前。娘娘且入內(nèi)室間壁躲之,那些人找不到時自去。其后再請陛下寫書與魏公解釋,豈不是好?
伏后慌了神智,只可依著宮女說的,進內(nèi)室躲進夾壁之中。
宮女便將內(nèi)室上鎖,依舊到前宮望風(fēng)聽信。卻不料其行為舉止,都被郗慮所買通內(nèi)侍看到,宮女絲毫不知。
此時郗慮在前殿看住獻帝,防他自殺或有驚人之舉,一面便喚掌管璽綬宮人,索取皇后玉璽,交與華歆之手。
華歆收了璽綬,即問宮人:伏后何在?
宮人驚慌,皆推不知。這時傳信內(nèi)侍溜進前殿,立在柱后,向郗慮擺手。
郗慮看得清楚,遂向華歆示意,隨那內(nèi)侍前去。
華歆即領(lǐng)甲兵到了后殿,內(nèi)侍指領(lǐng)甲士打開內(nèi)室鐵鎖,以兵戈破壁搜尋,見伏后果然藏在其中,已抖作一團,行動不得。
甲士不敢上前,立在原地呆若木雞。華歆喝開甲士,親自動手,揪住伏后頭髻拖出。
伏后求道:華尚書,看在君臣一場,漢室列祖份上,望免我一命!
華歆叱道:休得多言廢話。你做了什么事,自見魏公說去!
可憐伏皇后為一國主母,被華歆拉扯得披發(fā)跣足,由兩名甲士推擁而出,國體不存。華歆一世清名,就此件事上,也便毀于一旦。
字幕:華歆素有才名,向與邴原、管寧相與為友,被世人稱其三人為龍。華歆為龍頭,邴原為龍腹,管寧為龍尾。
鏡頭閃回,敘述華歆之事。
一日,管寧與華歆在一起共種園蔬,鋤地見金。管寧揮鋤不顧;華歆拾而視之,看看管寧,感覺自愧,然后又?jǐn)S于地下。
中午吃飯之時,管寧問道:金子何在?
華歆答道:見你不感興趣,又扔了。
管寧指其鼻端嘲笑:某當(dāng)時是想金在地上,又不會跑,等鋤完地洗手,再去揀拾不遲。你即拾起,因何又棄之?可謂君子其外,竊賊其內(nèi)。
華歆聞言,不由大慚。
又一日,管寧與華歆同坐觀書,聞戶外傳呼之聲,有貴人乘軒而過。管寧端坐不動,讀書不止,華歆卻忍不住棄書往觀。
管寧自此鄙視華歆為人,遂與其割席分坐,不復(fù)視之為友。其后管寧避居遼東,頭戴白帽身臥高樓,足不出戶,終身不肯仕魏。
而華歆先事孫權(quán),后歸曹操。今親手擒捕伏皇后,與管寧相比,高下立判。
閃回結(jié)束,華歆將伏后擒獲,擁至外殿。獻帝甩開郗慮拉扯,下殿抱住伏后而哭。
伏后哭謂天子:一封問候家書,略提朝廷之事,便是此等罪過么?
天子不明皇后所說何事,因見郗慮站立在側(cè),忽然似有所悟,于是上前厲聲斥問:郗公!皇宮內(nèi)殿,無人隨便出入。若不是你從中挑撥,國母家書,魏公又如何知道?那書中所言有何犯忌之語?你拿來我看!即便有不當(dāng)之言,亦應(yīng)于朝會之時,聚文武百官議罪。一朝國母,說拿便拿,天下寧有此事乎!
郗慮倒退數(shù)步,說道:陛下之言,臣是一句也聽不懂。今有華尚書在,何不問他?
華歆依照郗慮在路上密囑,只作置之不理,喝令左右,扶侍皇帝入宮。
伏后見華歆如此無禮,知道定然無幸,忽然想起為自己送家書內(nèi)侍,乃是郗慮所薦入宮,頓時恍然大悟,回手摑了郗慮一掌,戟指破口大罵。
華歆一時無措,即問郗慮:事到如今,如何處置?
郗慮捂著臉頰,惡狠狠答道:還問些甚么,一切按魏公詔令行事便了。
華歆見說,只得下令,將伏后擁至偏殿,以毛紙蘸水捂住口鼻,幽斃而死。其后又率兵至國丈伏完府中,不由分說,將其全家老小全部誅殺,計八十余口。
許都經(jīng)此大變,滿城皆驚,臣民無不議論,不出半月,天下盡知。
行兇即罷,華歆率甲士與郗慮回歸鄴城,來向魏公曹操復(fù)命。
曹操聞報殺了伏后,夷滅伏完全家,不由驚懼欲狂,不顧官體,一把扯住華歆衣襟,幾乎提離地面,嘶聲問道:某臨行之時,是怎樣囑托于你?你竟敢私自行事,害我國母,殺我國丈,是何道理?
華歆亦是人中龍鳳,自然精明過人,見魏公如此失態(tài)大怒,知道定是上了郗慮惡當(dāng)。只是被衣領(lǐng)勒得上不來氣,不停叫道:是郗慮,是郗慮,是郗慮……
曹操松開雙手,將華歆擲于地上,盯向郗慮,惡狠狠問道:郗大夫,你怎么說?
郗慮見問,不慌不忙,面不改色,故作驚詫道:某奉魏公詔命,一字不差述于華尚書。華尚書亦按丞相所囑行事,未知有何不妥?
曹操屏息靜心片刻,又問:孤是怎樣命令你來,卿可再復(fù)述一遍便了。
郗慮答道:臣記性頗佳,一字不差,牢記于心。丞相命我二人,“進宮追伏皇后璽綬,使幽斃別宮自死,殺其父全家”。不知可是?
曹操大吃一驚,遂令人將紙墨遞與郗慮:將卿適才所言,寫于紙上。
郗慮依言寫了,奉于曹操。
曹操對紙相了半天,突然仰天大笑,挑起大指贊道:先生真天下奇才,做此御史大夫,那是大大屈了先生也。你且下殿回都,孤即上奏天子,厚封你官爵。
郗慮聞言,滿身冷汗退盡,磕了三個響頭,告辭出府。因知闖下大禍,當(dāng)日便即逃離鄴城而去,自回許都,歸入府宅,從此閉門不出。(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