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鼓又起,第二局開始,天朝楊彥平以雙锏對陣西涼沒藏阿卓的雙錘。
兩人皆以勇力著稱,本局無疑是一場鏖戰(zhàn)。
那沒藏阿卓身為后族的貴族子弟,身份貴重,胯下一匹神駿的棗紅色大馬,乃西域名種,高九尺余,頸與身等,昂舉如鳳,引得眾人羨慕不已,一出場便已經(jīng)先聲奪人。
相反,楊彥平身下的青驄馬卻顯得頗為不如。
沒藏阿卓力大無窮,揮動數(shù)十斤的鐵錘如同無物,潑喇喇策馬來戰(zhàn),楊彥平毫不示弱迎上,雙锏上下翻飛,兩騎交錯,雙方噼噼啪啪硬碰硬過了幾招,斗得難分難解。
鐵錘與鐵锏都屬于沉重的兵器,兩者相擊,當(dāng)當(dāng)震響,火星四濺。兩名戰(zhàn)將走馬燈一樣來回穿插,捉對廝殺,一時勝負(fù)難料。
此局明顯比上一局要驚心動魄得多,只把看臺上的眾人看得個個手心捏汗。
戰(zhàn)到酣處,沒藏阿卓大喝一聲,雙錘揚起,以泰山壓頂之勢當(dāng)頭猛擊,楊彥平雙锏相交,上舉招架,當(dāng)?shù)靡宦暣箜?,聲音遠(yuǎn)近皆聞,震得眾人雙耳嗡嗡發(fā)疼。
咔嚓一下,青驄馬吃不住這股小山一樣的猛勁,前足折斷,跪倒在地,楊彥平略一分神,來不及收锏變招,沒藏阿卓趁機輕輕一錘,平拍在對方背部。
盡管已經(jīng)收了大半的力道,但鐵錘沉重剛硬,楊彥平還是伏身馬鞍,吐出一口鮮血,他走馬閃避,不復(fù)剛才之勇。
而沒藏阿卓則舉起雙錘,荷荷狂叫,向看臺上致意。
這局比武天朝仍是輸了。
更為可惜的是,天朝并非輸在武藝上,而是輸在馬匹的優(yōu)劣上。
眼見紅旗再次舉起,天朝觀戰(zhàn)的官員人人臉色陰沉,而西涼方面則個個喜動顏色。
西涼使團正使李煥庸得意洋洋,往旁邊的副使沒藏阿貴瞥了一眼。沒藏阿貴笑容尷尬,心中急速思索對策。
本次西涼大舉來使,一方面是考察天朝國力軍力,各位皇子品性以及朝中要員的態(tài)度,另外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要達(dá)成和談,保證邊境太平。
西涼近年與回鶻、吐蕃兩線作戰(zhàn),雖然攻城略地,取得可喜戰(zhàn)果,但錢糧兵馬損耗甚大,國庫空虛,急需休整。當(dāng)下最不宜和北莽、天朝這兩個大國再起紛爭。
如果比武大勝,傷了天朝的面子,惹怒了某些主戰(zhàn)的大人物,唯恐和議不成,反造成不利的后果。
他心中暗暗著急,便假裝與身邊一名使團的文官談話,私下里暗中對
即將出場的嵬名多喜做了個手勢。
嵬名多喜離得不遠(yuǎn),見副使大人又是打手勢,又是做眼色,張大了口,茫然不解。
沒藏阿貴干脆起身,借口解手,經(jīng)過嵬名多喜身側(cè)時,低聲匆匆說了一句:“不要贏!”嵬名多喜不由得一愣。
但副使大人目光堅定,一邊點頭,一邊施施然退場。
嵬名多喜摸摸腦袋,冷冷一笑,心想既然大人有令,那就賣個人情給天朝的對手吧。反正又不是在真正的戰(zhàn)場上捉對廝殺。
哪知道一下場較量,嵬名多喜立時感覺對方的武功平生僅遇,即使刻意作假也無從施展。而第三場比試的是拳腳內(nèi)力,兩人都是卸掉戰(zhàn)甲,輕裝上陣,徒手步戰(zhàn)。
兩人拳拳到肉,如何做戲?
燕歌笑的拳術(shù)帶著爆破氣勁,顯然內(nèi)力高深,身法飄忽,輕功也是不俗,別說承讓,只怕全力以赴亦難以取勝。
想不到一名小小的馬軍副將,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嵬名多喜先鋒官出身,血水里廝殺出來的猛士,每戰(zhàn)必身先士卒,對手愈強,愈是精神百倍。當(dāng)下也不藏私,拿出看家本事通臂長拳,與燕歌笑纏斗。
雙方拳來腳往,全力出手,招數(shù)如疾風(fēng)驟雨,身法變幻無方。
秦虎和狄青鱗并排而坐觀戰(zhàn),說道:“兩名馬軍將領(lǐng)舍馬不用,改用拳腳,此戰(zhàn)有趣的很?!?p> 狄青鱗眼光高明,早看出其中奧妙,細(xì)細(xì)解說道:“這兩人武功大有古怪,你看,燕歌笑用的五行拳,招式平常之極。五行拳屬于外家拳法,但他的拳勁含而不發(fā),真氣收發(fā)自如,明顯走得是內(nèi)家一路。他的步伐,屬于縮地寸勁,身法如煙,必須以強大內(nèi)力支撐。”
秦虎道:“那西涼人的拳腳似乎不好對付?!?p> 狄青鱗道:“嵬名多喜的通臂長拳也大有玄機,通臂拳講究身拳配合,腰馬合一,勁力由腳力腰力,傳至肩、肘、手,但他用拳,意在勁先,根本不在乎套路,更多用的綿勁,真氣如絲如線,層層重疊,逐漸捆綁對方手腳,類似昆侖山的八極捆仙功法。”
秦虎奇道:“咦,八極捆仙功法怎么說?”
狄青鱗道:“數(shù)十年前,昆侖山除了昆侖派,還出了一個武學(xué)奇人,號稱天庸城主,擅長八極捆仙真氣,極端自負(fù),后來敗在魔教四大魔王鐵無常的手下,大人試想,能在四大魔王手底下全身而退的,天下又有幾人?此人的內(nèi)功心法,的確自成一家,別無分號。我看這個嵬名多喜十有八九是他的弟子門徒?!?p> 談?wù)撝g,場中二人已經(jīng)斗了數(shù)十招,旗鼓相當(dāng),不分勝負(fù)。
燕歌笑不想糾纏,運起十成寸勁,集中內(nèi)力于右手,一拳擊出,周邊空氣猛地收縮。此拳氣勁排山倒海,但真氣盡數(shù)集中于方寸之間,如同毒龍鉆一般,破開對手層層綿勁,直擊嵬名多喜前胸。
嵬名多喜竭力抵擋,但對方拳勁瞬間化為虛無,全無著力之處,他擋了個空。跟著對方拳勁凝聚再發(fā),在自己胸前輕輕一點,這一收一發(fā),內(nèi)力運用妙到毫巔。
而燕歌笑鷂子一樣退飛丈余,收拳站立。
嵬名多喜胸前的衣衫寸寸碎飛,顯然對方手下留情,一觸即退。
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頹然嘆道:“好功夫,在下輸了?!?p> 旗兵手中的黃旗首次舉起,天朝這邊頓時爆發(fā)一陣歡呼,榮親王甚為滿意,摸摸肚子,呵呵而笑。
兵部侍郎潘勝守長出一口氣,發(fā)覺冷汗已然浸濕衣襟。
秦虎和狄青鱗相視一笑,秦虎道:“下一場,看狄兄大發(fā)神威。”
狄青鱗笑道:“張縛的血刀,在下聞名已久,正好討教一番?!?p> 西涼漢軍指揮張縛,威震西域諸國,人稱:血刀銀甲小旋風(fēng)。此人兵法謀略一流,戰(zhàn)必勝,攻必克,刀法博采名家之長,神鬼難測,論武功,是西涼本次比武五名勇士中最強的。
觀戰(zhàn)的各國貴賓,都伸長脖子,看看天朝出戰(zhàn)的乃是那一個軍中名將。
當(dāng)毫不起眼的狄青鱗走進(jìn)場中,與身披銀甲、英姿不凡的張縛相對時,各國貴賓忍不住唧唧私語。
九品武官,在天朝有品級的武官當(dāng)中官職最低,況且此人屬于地方廂軍,更讓人摸不著頭腦。
眾所周知,禁軍才是天朝軍中千挑萬選的精銳之士。
二人仍然采用步戰(zhàn)的方式比武。
張縛本屬高手,自然感受到對方身上強大的氣場,不敢生出輕視之心。嘡啷一聲,血刀出鞘,橫舉胸前,刀鋒在前刀背在后,沉聲道:“狄兄,請!”
狄青鱗抽出寶刃“長鯤”,輕輕一揮,光華流動,耀眼奪目,淡淡說道:“張兄,請!”
張縛頓時看出長鯤刀的特異之處,他略為瞇了瞇眼,大喝一聲,血刀猛劈,僅僅一刀便生出一股氣吞萬里的威勢!
血刀本身乃是一把厚背大刀,刀身暗紅,不知飲飽了多少人血?
狄青鱗步伐如風(fēng),斜斜閃開,長鯤遞出,當(dāng)?shù)囊宦暎瑑傻断嘟?,張縛感覺對方刀中內(nèi)力猶如大江大河連綿不絕,真氣充盈,肆意磅礴。
而狄青鱗也試探出對方內(nèi)力強橫,不在自己之下。難怪張縛的血刀,能縱橫西域,罕有敵手。
二人刀法大開大合,招招緊逼,互不相讓。
場中人影漸漸模糊,只見一道紅光,一道白光如兩條巨龍糾纏,龍吟虎嘯之聲大作。
頂尖高手對決,果然非同小可,比武到此刻才展現(xiàn)出最精彩的一面。
眾人看得屏住呼吸,眼睛都不眨一下,連驚呼贊嘆都忘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