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氣氛因為一次兼職而變得活絡(luò)起來,喝酒的時候,大家基本都是以陳軒陽為中心,以往沒什么存在感的后衛(wèi)王子此刻渾身酸爽。
即便被邊緣化的李斯年,平日滴酒不沾,和別人不說話的人,現(xiàn)在也有說有笑,而且有時候說出的話很搞笑,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李斯年竟然也是個悶騷型。
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jīng)離開,只有李斯年還在,他們家都不遠,車程最多的也就兩個小時。
李斯年和周星元是吉安老鄉(xiāng),車程得將近5個小時,而且每天發(fā)車就那么幾趟,你趕早去車站也沒有用,都是固定時間,隔著幾個小時一趟。
一直到了上午十點,他們兩個才慢吞吞的趕到車站。
十一是黃金周,青水市有唯一的旅游景點黃河幾字彎,這里是母親河的幾字彎下游,剛好水流開始變得清澈的地方。
黃河孕育了幾千年的華夏文明,幾經(jīng)改道,可青水這里卻從古至今延綿不絕,這里有著名的黃河樓和黃河壇,黃河公園,基本上這里的旅游業(yè)都是依托黃河展開。
也很單調(diào),青水市向來不是靠旅游業(yè)的。
車站主要是去外地的,偶爾也會有幾張外國面孔,周星元看到一些個子高挑,長相甜美的外國妞還會上去用青水口音的英語打個招呼。
“hello,how are you?”
“good 上午。”
在李斯年的催促下,周星元才笑呵呵的去買了票。
五個小時的車程,長途汽車在弘安服務(wù)區(qū)停了一次,周星元上了廁所,又在下面抽了根煙,回到車上后就閉著眼睛開始睡覺,接下來還得3個小時,坐車很容易發(fā)困。
車到吉安縣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李斯年家靠近縣城,搭乘公交就回去了,周星元則是轉(zhuǎn)車,搭乘鄉(xiāng)村公交,又是一個小時的車程,才到了家里。
久違的鄉(xiāng)土,周星元踏上以后,回憶被拉扯回來。
前世的時候,他們家因為某些原因搬遷離開這里,再加上因為工作,幾年都沒有回到村子里面了。
呈現(xiàn)在面前,是破爛的墻壁,坑洼不平的土路,塵土飛揚的牛圈........
“吆,老二家的崽子吧?”
“小元,回來啦?”
“呵呵,小伙子就長個子了,談對象了沒有啊?”
“......”
一路走來,見著的人都和周星元打招呼。
鄉(xiāng)土厚重,孕育的都是樸實百姓,再加上周星元的口風(fēng)在村子很好,大家都比較喜歡。
周星元笑著一一打著招呼,走到路口的時候,周星元停了下來,看向路邊一座破爛的院子,院子門口坐著一個老漢,拄著拐杖,眼神渾濁的盯著周星元。
“三爺,沒太陽啦,回家去吧?!?p> “啊,我看著像,小元,什么時候回來的?”三爺笑呵呵站起來,朝著周星元走過來,他的背已經(jīng)佝僂,雙腿像個O字型,農(nóng)村老年人很多都是這樣,年輕不注意,在秋露中干活,落下一身風(fēng)濕病。
周星元熱情的拉著三爺?shù)氖郑骸皠偦貋恚隣?,您這拐杖就是個多余的,扔掉唄?!?p> 三爺哈哈大笑:“小元說話還是這么好聽,不過,三爺老了,拐杖現(xiàn)在就是腿了?!?p> 周星元心里感慨,前世記憶里面,三爺是在2012冬天去世的,當(dāng)時周星元還替老頭高興。
三爺這輩子很苦命,年輕的時候挺風(fēng)流一人,和同村一姑娘偷偷好上,那姑娘懷孕了,但是姑娘家里不愿意,逼著姑娘嫁到了很遠的一個村。
三爺?shù)母改笟獾某圆幌嘛垼痪镁腿ナ懒?,三爺還是在一個老人的牽線下,娶了隔壁村的癡呆丫頭,生了個兒子倒是聰明伶俐。
農(nóng)村一輩子,見識也沒多少,那小兒子長大后,外出打工,不知怎么的得罪了一些勢力,有人給三爺捎話,讓帶了1萬塊錢去贖兒子。
三爺背著袋子,里面裝著借來的零錢,趕到的時候,那幫人指著墻角一個血紅的袋子,說那就是他兒子。
那些人不做人事,將三爺?shù)膬鹤泳湍敲凑麤]了。
三爺從那時開始就神志不清了,有時候也會清醒,但衰老的很快。
其實在周星元他們這個村子里面,類似的事情不少。
就像是李嬸家,他們兒子外出打工,兒媳耐不住,和村子的老光棍好上了,謠言四起,李嬸家兒子回來聽說后,一怒之下毒死了媳婦和那老光棍,然后自己投井了,留下了個丫頭,癡癡傻傻的,李嬸一天帶著曬曬太陽。
這樣的事情其實到處都有,只不過村子太小,事情傳播的很快,有些人家的事情沒有傳出去,有些家的傳出去,有好有壞。
誰家里,酸甜苦辣都在品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地方越是窮,越是容易出現(xiàn)各種悲情故事。
這些事情都是周星元小時候發(fā)生的,那癡傻姑娘現(xiàn)在都嫁人了。
吉安縣本來就窮,可以說是和桂菱齊名了,只不過,桂菱是山水甲天下,而吉安是貧窮甲天下。
每次回到村子,甚至能感受到那種被荒山包圍的絕望。
能從這里騰飛出去,那就是山雞變鳳凰,可多少代過去,這個小小的村子,大學(xué)生都少之又少。
路上又碰到一些人,基本上都是老人,年輕人這些年都開始外出打工,留守的都是兒童和老人。
再過個兩三年,這些老人基本都入土為安了,周星元對他們的記憶,很是遙遠,現(xiàn)在看見,恍若夢中,分不清真假。
在吉安縣的時候,周星元給母親打了個電話,這不,才到家門口,就看見母親站在門口等著。
周星元當(dāng)時從上高中,一直到畢業(yè)工作,每次回去,母親都會站在門口等著自己回來,或許是從一個小時前就開始等了。
母親韓粉琴身材比較單薄,裹著一條頭巾,雙手捅在袖子里面,看到周星元,連忙迎上來:“怎么這么慢,路上累不累啊?”
說著,就要將周星元的背包接過去。
周星元微微一笑:“不累,媽,有什么吃的嗎?”
“早就給你做好了,我現(xiàn)在給你熱一下去?!表n粉琴說著連忙往回小跑。
推門進去的時候,‘吱呀’的刺耳響聲傳來,周星元跟著進了門。
他們家的門只不過是三塊木板拼湊的,開門聲音很大,院子是土院,有些地方還長著青苔,院子里面養(yǎng)著一群雞,‘咯咯’叫著朝周星元奔來。
周星元順手從墻邊一個袋子里面抓出玉米粒,拋了出去,雞群立馬飛撲著過去。
周星元家的廚房還是窯洞,墻壁上都是被油煙熏黑的痕跡,灶臺很大,還是合作社那時候的大口鍋,上面用銅錢補了幾塊補丁,一個30瓦的白熾燈在蒸汽中亮著,灶爐里燃燒著玉米稈,劈里啪啦的響個不停。
不一會兒,韓粉琴就端了兩碗面過來:“我做了面條,里面有些咸菜,你就著吃?!?p> “嗯,媽,一起吃?!敝苄窃自诘厣?,端著碗吃了一口,問道:“我爸呢?”
“哼,一天不著家,還不是跑去下棋了?!?p> 韓粉琴面色并不好看,周星元的父親周向國,每年也在外打工,秋后回家收糧,一直會到來年的三四月再出去,周向國也沒什么文化,快50歲了,只能在工地上干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