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梓琬想了一瞬,提筆,不多時便寫好一首歌,想著另一首,便一并寫了下來。
“梅韻姐姐只叫我寫一首,我寫了兩首,權當給姐姐們賠罪,姐姐們可別再生妹妹的氣了?!卑罔麋蓮埣堖f到竹清,雙目含笑。四人中竹清雖排行老四,卻是另外三人的主心骨。
竹清眼神復雜地看了柏梓琬一眼,接過紙張,只看著上面的詞便頓覺凄涼之意頓由心生,比之那首《回到起點》更叫人揪心,若將此曲彈唱出來,指不定如何催人淚下。
轉手將曲子遞給凝蘭,再看向柏梓琬時,竹清眼神中多了一絲探究。上回她說自己寫的曲子是偶然間從別人那里聽來的,一首或許能算作偶然,今日她卻一下子寫了兩首。她們姐妹四人自小熟識音律,自然看得出她寫出的三首詞曲與她們所知差別甚大。
凝蘭有‘琴仙’之稱,看到如此好的詞曲,自然不會放過,于是道,“妹妹快些將曲子撫給我們聽聽?!?p> 柏梓琬也不扭捏作態(tài),徑直走到琴前坐下,十指輕放在琴弦上,深呼吸了一口,撥動琴鉉。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軟系飄春樹,落絮輕沾撲繡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研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殺葬花人。
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愿依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柏梓琬寫的不是別的,正是曹雪芹先生寫的《葬花吟》。小時,祖母便給她將《紅樓夢》,那時的她不懂什么意思,卻聽得極其認真,長大后她自己看了一回,明白了文中所講。她不是個輕易悲傷之人,卻因著這首曲子兀自傷心了好久,后來聽到配著歌詞唱出來,更是潸然淚下,欽知道后不止一次說她是傻丫頭,并嚴厲勒令她不許再聽,而她,總是明知故犯,偷偷去聽。
柏梓琬一邊撫琴一邊吟唱,一邊留意著春蘭梅竹四人的表情,果真如她所料那般,曲子猜到一般,春熙凝蘭二人已經(jīng)拿著帕子抹淚,梅韻竹清二人,一人淚眼模糊一人則眼圈泛紅。
“妹妹可當真睚眥必報?!泵讽嵞ǖ糍咳换涞臏I,過來道,“我不過玩笑了妹妹幾句,妹妹倒好,只差沒叫我苦干眼淚?!?p> 柏梓琬抿唇一笑,“姐姐叫我寫曲,凝蘭姐姐叫我撫琴,這會兒姐姐怎么反倒怪起妹妹來了?”
梅韻欲要反駁,卻聽到竹清道,“不曾想妹妹小小年紀,竟能寫出如此催人淚下的詞曲,真真叫人佩服?!?p> 看到竹清眼睛里一閃而過的狐疑,柏梓琬心下一怔。葬花吟詞曲均透著股子凄涼,自己雖然已經(jīng)嫁為人婦,終究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且大周國姑娘出嫁前都是帶在閨閣中,她雖時常偷溜出去,但也絕不可能寫出如此蒼涼人心的曲子。
聽竹清這么一說,春熙三人也探究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看穿。柏梓琬微微一笑,“我哪有能讓姐姐佩服?撫琴我倒是會點,詞曲我可是真真不會。這兩首曲子和先前的曲子都是我看來的?!?p> “看來的?”
柏梓琬點頭道,“姐姐們也知道我在屋里待不住,常常溜出府去玩,有一回去了城外,遇到個身受重傷的老者,老者臨死前將自己寫的曲譜給了我,叫我務必收好,并且保密,所以……”
春熙梅韻凝蘭三人倒是信了,竹清依舊看著柏梓琬,柏梓琬也不閃躲,任由她看。
“是了,妹妹還沒跟我們說這兩首曲子叫什么。”凝蘭拍了下柏梓琬,本想讓她撫第二首曲子,看到兩首曲子詞有些相似,怕又被惹哭,只好作罷。
柏梓琬笑笑,過去提筆分別寫下?!对峄ㄒ鳌泛汀对峄ā?。歌名相似,歌詞也一樣。兩首歌翻唱的人很多,前者翻唱人頗多,她最喜歡陳力演唱的版本,后者則是哈輝演唱的。
下樓時,遇到一個正往樓上去戴著銀色面具的男子。柏梓琬止了步,看著他。他也停下來,看著她。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眼神中的冷冽,他則看著她表情中的困惑,抿唇一笑。
天氣晴好,午睡后,柏梓琬跟蕓香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叫她去廚房沏了壺茶過來,一邊曬太陽一邊因此。雖還沒有開春,風依舊冷寒刺骨,但梓琬卻是一派悠閑自得。
元弘毅離開已經(jīng)四日,元弘逸不提,她也不問,就好像沒有這個人一般,只是偶爾也會想他究竟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五皇子妃您的信?!焙温愤^來行了禮,將信雙手奉至柏梓琬面前,“從都城寄來的?!?p> 柏梓琬取過信,跟何路言謝。何路又向她行了一禮,退開幾步,轉身往外面去。
只看信上的字跡柏梓琬已經(jīng)知道是誰寄來的,也猜到信中會寫些什么,待看到信上的內(nèi)容,仍舊她吃了一驚,皺了皺眉,將信紙死得粉碎,叫蕓香把信紙埋在樹下,自己去了屋內(nèi)。
“主子要撫琴?”看到柏梓琬拿著‘思月’出來,蕓香奇怪道。
柏梓琬把琴遞過去,吩咐蕓香道,“蕓香,你這就出去找何伯,請他找個人把這琴給十一皇子送回去。”
蕓香不解地看著她,“主子,好端端的怎么又要送回去?”十一皇子看到琴肯定會傷心。
原本想等回了都城親自將‘思月’還回去,可現(xiàn)在卻不得不還回去。柏梓琬道,“別問緣由,你按我說的去辦就好。等等……思月是十一皇子心愛之物,吩咐送琴之人務必小心?!?p> 元弘鈺是聰明人,看到思月,應該會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想著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柏梓琬皺起眉頭,隱隱有些不安。
蕓香出去不久,柳姨從外面進來,“主子,我知道您不喜歡麻煩,眼見著鋪子就要開張了,您是掌柜,開張那日無論如何也得過去瞧瞧才是。”
買鋪子到請人,修葺、采買東西、選日子都是柳姨、蕓香和蕭何三人在張羅,自己只畫了幾張圖紙。鋪子眼見著就要開張了,她這個掌柜的不出現(xiàn),似乎真的有些說不過去。
柏梓琬點頭,“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