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尚早,這些樸實的鄉(xiāng)民一路跋山涉水,有人在前牽牛,有人在后趕羊,有人背著竹簍,還有的專門推車……
看他們腳步沉重,面目凄然,仿佛是逃難的人家!
再看那個用于“獻祭”的姑娘,面色蒼白,渾身僵直,眼睛通紅,顯然是哭了一夜……
但,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酷!
鄉(xiāng)民們走走停停,直到烈日當頭,才來到了一座山間小廟前。
此時,師徒五人潛藏在叢林之下,卻也看得清清楚楚,廟中既沒有塑像,也沒有石碑,只有一尊燙金的排位,上書:
虎神爺爺千秋萬世永垂不朽!
一個年輕道士虔誠地跪在靈位前,又是呼喊,又是叩拜,似乎就是人們口中的“張?zhí)鞄煛薄?p> 陳歡心中大感詫異,嘀咕道,
“這么恭敬?!這究竟是除妖的天師,還是前來拜祖宗的孫子?”
聽到外頭的敲鑼聲,張?zhí)鞄熩s忙又在靈位前上了三炷香,迫不及待走出了廟門。
看見廟門前聚集了這么多人,張?zhí)鞄熋奸_眼笑,
“不錯!不錯!”
哪知,就在這時,他側(cè)眼看了看一旁的黃牛,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頓時破口大罵道,
“這皮包骨頭的,只怕是,三個月沒有吃過草的病牛吧?!”
他氣得鼻歪眼斜,指著身后的虎神廟,厲聲怒斥道,
“這要是惹怒了虎神爺爺,本天師也救不了你們這些刁民!”
領(lǐng)路的是個頭發(fā)花白的長者,似乎是村里的里正。
聽得這話,他臉色大變,拱手一揖,苦聲說道,
“不瞞天師,虎神祭操辦了這么多年,老虎坳已經(jīng)無??色I了!”
“而且,你也知道,牛這東西,乃是耕地的牲畜,官府不準我們買賣、殺害!為了獻祭,這牛還是我們連夜到縣上偷偷買的……”
他頓了頓,躬身行禮,苦聲哀求,
“這牛雖然瘦了一些,可虎神早已經(jīng)死去,天師乃是得道之人,慈悲為懷,請您將就著用吧!”
這話一出,眾鄉(xiāng)民也都齊聲附和,一齊請求。
不過,張?zhí)鞄焻s無動于衷……
只氣得面目猙獰,一把拎起了眼前這個老者,厲聲大罵道,
“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刁民,虎神爺爺大發(fā)慈悲饒了你們性命,只需要你們每個月按時獻祭,誰知,你們卻是要錢不要命的賤種,時時不忘偷工減料,牽了這么一頭瘦弱的小牛,豈不是開罪了虎神爺爺?”
聽得這話,遠在叢林之中的陳歡等人面面相覷,心中犯起了嘀咕,
“這個張?zhí)鞄煻家呀?jīng)把老虎殺了,干嘛還開口一個虎神,閉口一句爺爺?”
眼看“里正”危在旦夕,有個鄉(xiāng)民急忙迎上前來,拱手一揖,說道,
“天師息怒!你看那是什么?”
張?zhí)鞄熞汇?,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簇擁的人群之中,發(fā)現(xiàn)了一眉清目秀的姑娘……
那人微微一笑,說道,
“這丫頭是本月獻祭的美人,一直待字閨中,不曾許過人家,希望天師喜歡!”
張?zhí)鞄熋碱^一動,頓時眼放精光,一把拋下了里正,三五步來到了女子跟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嘖舌說道,
“不錯!頗有三分姿色!”
聽得這話,一眾鄉(xiāng)民也一齊松了口氣。
望著眼前這個姑娘,他稍稍收斂了怒氣,瞪視了一眼里正,冷然說道,
“傻愣著干什么?”
“還不領(lǐng)著你這班徒子徒孫,去給虎神爺爺叩拜、燒紙、上香?”
里正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帶著鄉(xiāng)民走進虎神廟,開始了祭祀。
張?zhí)鞄焻s留在了外頭,上下打量著那個姑娘,一臉鬼笑,嘖嘖稱奇,說道,
“你還真是個標致的丫頭……”
見狀,陳歡等人看得義憤填膺,恨不得當時就沖上前去……
哪知,朝良真人卻一屁股坐在了老樹下,若無其事地按摩起了自己的瘸腿,似笑非笑地說道,
“年輕人,別沖動!好戲還在后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乘云坐了下來,遲疑著問道,
“師父,你的意思是,這個張?zhí)鞄熯€有同伙?!”
朝良真人微微一笑,眼底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沉吟著說道,
“你們且想想看,倘若這個張?zhí)鞄煿娼藴缌死匣⒕瑸楹芜€要為他建廟立碑?”
他頓了頓,笑道,
“再聽他言辭之中,對那老虎極盡諂媚,豈是一個除妖天師的口吻?!”
歐陽艷點頭說道,
“不錯?這哪像一個天師的風(fēng)范?!”
她瞥眼看了看那頭的虎神廟,撇嘴說道,
“我看,他根本就像一個鞍前馬后,替人辦事的奴仆!”
“而且,同樣是仆人,這等腌臜貨色,還不如‘春子’有骨氣哩!”
這話一出,朝良真人笑了起來,撫掌說道,
“聽見了么?這丫頭說出了關(guān)鍵……”
陳歡恍然大悟,遲疑著說道,
“這么說,這個明面上無所不能的張?zhí)鞄?,其實就是個任人操控的傀儡?!”
朝良真人默默無聲,坐等好戲上演。
獻祭過程,也沒有什么繁文縟節(jié)。
張?zhí)鞄熥屒皝慝I祭的鄉(xiāng)民一一走入廟中,上香、叩拜,隨后,就放他們下了山。
烈日炎炎,村民紛紛離去……
廟前只留下了獻祭用的姑娘,在烈日下瑟瑟發(fā)抖……
正在這時,平地里無端卷起一股勁風(fēng),虎神廟后的叢林之中,逶迤走來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
只見他身姿挺拔,雙目含光,手中握著一桿寒氣逼人的丈長虎爪金叉。
“終于現(xiàn)身了!”
一見此人,朝良真人眉頭微皺,嘴角上揚,低聲笑道,
“看吧!好戲開始了……”
幾個弟子相視一眼,不禁熱血沸騰,激動難言……
見狀,張?zhí)鞄熌樕⒆?,急忙迎了上去,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好似看見了親爹,拱手說道,
“虎爺,你來的真是時候,我原來想著把本月的供奉連夜送上五君山,想不到……您親自來了!”
他指著身后的牛羊,恭聲說道,
“你看,我不僅替你準備了牛羊,還特意讓鄉(xiāng)民湊錢買了個姑娘,供八爺享用!”
一聽這話,男人眼放精光,身如旋風(fēng),眨眼之間,就來到了女子跟前,瞇眼細瞧,連連點頭,說道,
“好好好!你小子倒是能辦事,怪不得,八爺那么喜歡你!”
說著,他徑直來到了瘦牛身前,手上靈氣氤氳,摁在了牛頭上……
叢林里的陳歡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在這時,只聽瘦牛一陣慘嚎,身軀一陣扭曲,很快便搖搖晃晃倒了下去,只剩下一灘皮包骨頭!
望著這一幕,張?zhí)鞄熆吹妹嫔n白,一旁的女子更是“哇呀”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躲了開去。
吸噬了瘦牛之后,男人面色殷紅,兩眼放光,好似吃了大補丸!
他盈盈而笑,
“小姑娘,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緊接著,他又一口氣把幾只獻祭的羊也吸成了白骨……
望著這一幕,張?zhí)鞄熝柿丝谕倌?,強顏一笑,顫聲說道,
“恭喜虎爺,神功精進!”
男人看了看他,一臉不屑,撇嘴說道,
“你這人雖沒什么本事,嘴巴倒也真是巧舌如簧!”
他頓了頓,瞇眼看了看那頭的女子,迫不及待地吩咐道,
“走吧,快把這妞送上五君山去,我可不想挨了罵!”
張?zhí)鞄煵亮瞬令~頭的汗水,連連點頭。
眼看他們就要離去,朝良真人徐徐起身,囑咐道,
“此人頗有些本事,不過道行不算太高!為了避免他中途逃竄……”
他看著李乘云、陳歡,
“你二人從外面圍堵,防止虎妖逃脫!”
他又看了看歐陽艷二人,
“我們師徒三人正面迎敵!打斗之時,為免傷及無辜,你二人要在第一時間,保護好那個姑娘盡快離開……”
安排好了對敵策略之后,陳歡往北,李乘云往南,分別埋伏在了附近的叢林之中……
“是誰?”
畢竟是虎妖,盡管隔著幾百米,這里稍稍傳來一點腳步聲,他立刻就眉頭一皺,面色冷峻,握緊金叉,憤而回頭!
朝良真人一瘸一拐走了過來,盈盈而笑,微微抱拳,
“路過!嘿嘿,路過而已,沒打擾到你們吧?”
那頭虎妖瞇眼打量著眼前這三個道士,一看他們的服飾,頓時臉色微變,嘀咕道,
“蜀山?!”
聽得這話,一旁的張?zhí)鞄熋碱^微皺,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飾,這才恍然大悟,
“蜀山‘真天師’已經(jīng)駕臨……”
心念及此,他這個“假天師”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躲到了虎妖身后,探出半個頭,顫聲問道,
“虎爺,你能搞定不?”
虎妖面色冷峻,拱手抱拳,還想說什么……
哪知,朝良真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
他默運真氣,只把三步并作一步,雙目如電,滿臉肅然,眨眼之間,就竄到了跟前,手中竹杖宛似利劍,口中厲喝一聲,
“妖怪!看打!”
一股凌厲劍氣,徑直刺向了他胸口的膻中穴。
張?zhí)鞄煷篌@失色,疾呼“救命”,當即抱頭鼠竄,躲到了一邊的草叢里。
那個女子也嚇得花容失色,忙不迭逃到了樹林之中。
眼見劍氣噴薄,虎妖面色驟變,慌忙之中,側(cè)身一躲,手中金叉卷起千斤巨力,狠狠戳向了來人!
晚一步趕來的歐陽艷二人相視一眼,嚇得目瞪口呆,不知師父如何破解?
“叮”
正在此時,只聽一聲脆響,卻見朝良真人一個凌空翻騰,竹杖之中,鏗然拔出了一柄凌厲的寶劍!
寒芒刺目,劍氣吞吐!
寶劍就勢一掃,排山倒海般的劍氣席卷而來……
虎妖渾身一震,持握金叉的手被震得一陣酸麻!
“嗷……”
虎妖怒不可遏,頓時仰天一吼,猛然舉起手中的虎爪金叉,口中吐出一口金紅色的妖風(fēng)來加持!
只聽得風(fēng)聲鶴唳,場中卷起一股飛沙走石的狂風(fēng)來。
朝良真人眼放精光,激動不已,朗聲說道,
“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話音未落,他一往無前,手持利刃,看似只有一劍,卻又仿佛席卷起了千萬劍影,徑直朝著虎妖的胸口襲去!
虎妖怒吼連連,揮舞金叉,只在身前演化出了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金色護盾!
“鏗”
兩相交接的剎那,半空的真氣突然一滯!
以此為中心,就連三丈開外的歐陽艷二人也渾身一震,呼吸困難……
她們瞇眼一看,隱約之中,只見虎妖被震得噔噔暴退開三步,破盾而來的劍氣好似一根根利箭,將他的胸膛刺得鮮血淋漓!
反觀這頭,朝良真人在半空里一個翻飛,輕盈地落在了原地!
見狀,歐陽艷二人大喜過望,忍不住撫掌歡呼!
虎妖又氣又怒,但見對方人多勢眾,也顧不得張?zhí)鞄煟€有獻祭的美人,扭頭就往北面的樹林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