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清虛殿上群賢畢至,高朋滿座,遠道而來的各個玄門宗派高手正在飲茶、論道……
不過,見到沈夢秋一行到來,他們只是微微稽首,稍稍盡到了禮儀,然后若無其事地談?wù)?、玩笑,根本不曾將她這個掌門千金放在眼里!
陳歡一愣,心里打了個咯噔,
“這不是無言的抗議嗎?”
見狀,沈夢秋黛眉微皺,怒氣陡升……
此刻,她才突然明白過來,為何臨到了門口,松云真人卻要借機溜了:
看來,這些玄門同道遠道而來,如今苦等許久,嘴上雖然不說,但心里早已有了怨氣!
有道是,解鈴還須系鈴人!
這個難題,還需由她自己解決……
想通了個中情由,沈夢秋爽朗一笑,領(lǐng)著汪鳳翔和陳歡大踏步走進了大殿,拱手致意,依次向各位前輩、同道見禮、致歉……
與此同時,沈夢秋也不失時機,向陳歡一一介紹起了就中的翹楚人物:
紫云觀的一眾師徒,來自天豐道場的李家三兄弟、青城山廣安閣的張家兄妹三人……
最后,沈夢秋唯獨留下北面公子哥模樣的一桌賓客不管,徑自來到了李鈺平真人身邊,輕咳一聲,再次對著堂上的一眾賓客行禮,朗聲說道,
“眾位真人、道友不辭辛勞,萬里來投,小女子不勝感激!”
“不過,俗話說,蛇無頭不行!此次行動關(guān)乎天下大勢,決不能有絲毫差錯,必須有一位精明能干的首領(lǐng)來領(lǐng)導(dǎo)群賢……”
她兩眼炯炯,盯著身邊的李鈺平真人,朗聲說道,
“以小女子拙見,李真人師出乾坤門,不僅修為高深,而且德高望重,智謀過人,不如,就由他來擔任這次行動的首領(lǐng),大家都尊奉他的號令,我想,必定可以馬到成功,為我們攻入飛沙城立下汗馬功勞,不知諸位覺得如何呀?!”
這話一出,李鈺平誠惶誠恐,急忙起身,向她躬身一揖,回頭又向眾人拱手致意,搖頭說道,
“諸位都是奉了萬劍門的詔令而來,那么,一切行動自然都聽從萬劍門指揮,貧道老朽不堪,如今奉命而來,又豈敢喧賓奪主?”
沈夢秋還要強邀,卻見他上前一步,對著眾人高聲說道,
“有道是,長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以貧道愚見,沈仙子機智過人,修為卓越,巾幗不讓須眉,完全可以擔此大任!”
萬劍門指派掌門千金坐鎮(zhèn)玉劍閣,言外之意,不言自明,所以,大家自然也心中有數(shù)!
此刻,又看她謙恭有禮,聰慧過人,更是由衷喜歡!
聽得這話,堂上眾人齊聲附和,紛紛說道,
“謹遵仙子號令!”
見狀,汪鳳翔也拱手致意,朗聲笑道,
“不錯,此乃眾望所歸,師妹再是推讓,只怕就會寒了眾同道的心呀!”
眼見盛情難卻,沈夢秋也就不再推辭,當即上前一步,拱手見禮,欣然說道,
“既然眾位前輩看得起在下,那小女子只好當仁不讓了!”
“表妹好大的官威呀!”
哪知,正當一切順理成章的時候,角落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
大家面面相覷,側(cè)頭一看,只見那個一直靜默無聲的公子哥卻悠悠然走了過來,沉吟著說,
“神州大地,人杰地靈,古往今來,有替父從軍、鐵骨錚錚的巾幗英雄花木蘭;也有機敏百變、劍術(shù)無雙的越女阿青……”
他兩眼放光,瞇眼盯著沈夢秋,戲謔而笑,說道,
“不過,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覺表妹風姿綽約,容顏傾城,只像是國色天香的王后,似乎不像是披甲掛帥的女英雄呀!”
聽得這話,堂上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沈夢秋黛眉微皺,瞥了他一眼,冷聲問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看他出言輕佻,嘴上雖是夸獎,言下卻滿是嘲諷之意,陳歡心頭有氣,低聲問道,
“這小白臉誰啊?何以如此蠻橫無禮?!”
汪鳳翔面色鐵青,咽了口唾沫,低聲說道,
“他便是月華公子,天金衛(wèi)青龍部副統(tǒng)領(lǐng),當今玉宸帝君的三公子!”
“什么?”
一聽這話,陳歡頓時被噎了一下,只覺得舌頭卷了,嘀咕道,
“竟然是他!”
月華公子負手而立,風度翩翩,乍一看見沈夢秋怒氣沖沖的樣子,不禁一臉著急,
“哎喲,我的傻妹妹,你生什么氣呀?”
他苦聲一笑,說道,
“表妹聰明過人,何以連我的情話也聽不出來了?我這是在夸你漂亮呢!”
此刻,堂上眾目睽睽,他卻肆無忌憚,兩眼炯炯,深情款款,緊緊盯著沈夢秋……
低聲細語地說道,
“表妹想想看……”
“花木蘭替父從軍,立功而還,盡管傳為佳話,但也可以由此推斷,她的相貌、身材肯定是平平常常,否則早就被同伴發(fā)現(xiàn)了?!?p> “越女劍阿青呢?此女身法敏捷,劍術(shù)無雙,自然也可以論斷,她必定也是個身材纖瘦,體型嬌小之人!”
他微微一笑,緊緊盯著沈夢秋,搖頭說道,
“相較之下,表妹卻生得豐美挺拔,艷麗無雙,你既是如此亭亭玉立,卓爾不凡,又怎么可能成為她們那樣的女英雄呢?”
此間同道,大多都和萬劍門過從甚密,所以,月華和沈夢秋的親事雖然不曾外傳,但也早已成了人盡皆知的秘密!
有來就有往……
當年,玉鳳公主下嫁沈星海,因此,現(xiàn)如今,月華公子再迎娶掌門千金似乎也就成了理所當然之事:
在世人心中,萬劍門和凌霄城的聯(lián)姻,幾乎早已成為定局!
所以,此時此刻,眼見月華肆意說笑,一眾玄門真人只道他這是在有意向未婚妻示愛……
因此,大家紛紛附和著說,
“月華公子所言極是!”
不僅如此,有人甚至鼓掌歡呼起來。
汪鳳翔卻眉頭緊鎖,鉗口不語,緊緊盯著月華的一舉一動,隱隱覺得不對……
果不其然……
就在這時,月華話鋒一轉(zhuǎn),說道,
“所以,我看,此次行動,表妹就不用去了,即便要去,也不用沖鋒在前,首領(lǐng)一職大可以由不才擔任!”
說到這里,他躬身作揖,向堂上眾人一一行禮。
這話一出,滿堂嘩然,人人嗔目!
此刻,人們才幡然醒悟過來:
這小子叨叨咕咕大半天,竟然是來搶龍頭來了!
沈夢秋黛眉一皺,拱手致意,冷聲說道,
“公子金枝玉葉,身份尊貴,,怎敢勞煩你深入險地?”
她頓了頓,嗤嗤而笑,
“再者,既是我萬劍門發(fā)布的詔令,實在不敢勞煩公子大駕!”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月華公子如此拐彎抹角,其實就是為了爭這個領(lǐng)袖之名,而背后,正是凌霄城和萬劍門的某些利益之爭!
聽得這話,卻見月華微微一笑,說道,
“表妹莫要動氣嘛,我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畢竟,此去飛沙城乃是作為大部隊的開路先鋒,而不是觀光旅游!”
“黑沙王手眼通天,妖法無雙,麾下高手如云,城中強敵環(huán)飼,如若不幸與他碰上,作為隊伍的首領(lǐng)必是首當其沖,更兼你容顏絕世,那黑蝎子又淫惡成性,哪里肯放過你?”
他嘿嘿一笑,拱手說道,
“所以,思來想去,我看呀,不如還是由我來擔任這首領(lǐng)一職吧!”
看他說得如此冠冕堂黃,大家面面相覷,卻是三緘其口,不與置喙……
見狀,汪鳳翔面色踟躕,稍稍遲疑,最后,咬咬牙,說道,
“師妹,公子說的不無道理!”
“此去飛沙城,我們只是作為開路先鋒,若要攻入黑沙王的老巢,還需后續(xù)大隊人馬的援助!月華公子有勇有謀,機智百變,不如……”
沈夢秋氣怒交加,不過,此次進剿飛沙城,凌霄城的天金衛(wèi)是不可或缺的一大助力……
因此,她立刻就領(lǐng)會了汪鳳翔的言外之意,只能強忍著心中怒火,勉強點了點頭,
“師兄說的是!”
不過,俗話說,凡事就怕“老鼠屎”!
誰知,正在這時,陳歡卻突然眉頭微皺,一臉疑惑,訝異地問道,
“此次誅妖大戰(zhàn),不都是萬劍門策劃全局么?何以聽任外人指手畫腳?”
這話一出,滿堂愕然……
月華眉頭一皺,眼底掠過一股寒意,側(cè)目看來,沉吟著問道,
“這位道兄看著面生,不知來自哪座仙山?”
言語之間,他信步而來,身上的云紋錦衣無風鼓蕩,兩眼炯炯,精光大作,整個人不怒自威!
想到眼前這人,竟然就是天庭玉宸帝君的兒子,陳歡心頭不由得噗噗直跳,急忙躬身作揖,顫聲說道,
“在下……在下蜀山陳歡!”
月華眉頭微皺,一臉茫然,上下打量著他,沉吟著說道,
“蜀山……陳歡……”
他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卻依舊毫無頭緒,只能側(cè)頭看向沈夢秋,問道,
“不知是哪位真人的高足?”
一旁的廣安閣張志恒稍作思索,用滿嘴的蜀中口音,猶疑著說道,
“難不成,是蜀山陳天善真人的愛子?”
不過,這話一出,他的弟弟張志遠便立刻否決,搖頭說道,
“不對!我記得,陳天善真人只有兩位姑娘,沒得兒子!”
他們的妹妹張志屏也點頭說道,
“確實,陳天善真人只有姑娘,沒得兒子!”
這一刻,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陳歡,人人都在猜測他是哪位真人或是修真大家的公子……
面對他們或是訝異、鄙夷,好奇的目光,陳歡又羞又怯,渾身僵硬,手心里全是汗水:
此刻,他整個人就像啞巴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正當這時,沈夢秋娉婷而來,伸手攬住了他的肩頭,嫣然而笑,朗聲說道,
“大家不用猜了,陳歡是我的師弟!”
這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月華面色微變,眉頭微皺,冷笑道,
“我明白了……”
“表妹銷聲匿跡這么久,把奉令而來的道友盡數(shù)拋在日照山上,原來就是為了這么個乳臭未干的‘師弟’呀?!”
聞言,陳歡怒氣陡升,握緊寶劍,卻又不敢發(fā)作……
沈夢秋朗聲一笑,昂然說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我這師弟劍法超群,修為不俗,可以做為我的左膀右臂!”
月華眉頭一皺,側(cè)眼看了看陳歡,撇嘴笑道,
“一把快要生銹的鐵劍,一身縫了又補的道袍,新近才結(jié)出的劍靈,怎么看都像是一條喪家之犬!至于劍法超群……”
他嗤嗤而笑,遲疑著說道,
“我看不然吧?表妹,你是不是被騙了?!”
聽得這話,陳歡再也按捺不住了,頓時勃然大怒,厲聲怒斥,
“奶奶的,你滿嘴噴什么糞呢?”
這話一出,兩邊靈氣氤氳,人影閃動,兩個青衫衛(wèi)士立刻圍了上來,手摁腰間匕首,怒目圓睜,憤而厲喝,
“豎子,放肆!”
月華氣定神閑,擺手呵斥,
“退下,別嚇壞了人家!”
他微微一笑,扭頭看了一眼沈夢秋,沉吟著說道,
“表妹呀,你睜大眼睛,好好瞧瞧,此人滿口污言穢語,仗劍欺人,哪有一點蜀山弟子的行事作風?”
他長嘆一聲,連連搖頭,
“我看,表妹你一定是被這個披著人皮的小畜生給哄騙了……”
聽得這話,沈夢秋再也按捺不住了,不禁嬌喝一聲,憤而怒罵道,
“你給我住口!”
說著,她出手如風,一把將陳歡拽到了身邊,掃了一眼堂上群賢,憤然說道,
“你給我聽好了!”
“這小子不是什么喪家之犬,更不是你口中所說的人皮畜牲,他叫陳歡,是蜀山朝良真人的高徒!”
她咽了口唾沫,深呼吸一口氣,直勾勾盯著月華,一字一句說道,
“如今,他是我的人!”
“你若再是敢對他有半句侮辱之言,我就敢割下你的舌頭!”
這話一出,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的人?”
月華面色煞白,不禁瞪大了眼睛,皺眉問道,
“你所說的‘我的人’,究竟是何意?”
沈夢秋冷哼一聲,說道,
“我們都不再是小孩子,這么簡單的詞匯,還需要我一字一句地解釋給你聽么?”
這一刻,堂上眾人頓時一片嘩然,汪鳳翔不禁也心急如焚,卻又不知如何挽救……
月華名聲掃地,不禁怒火中燒,憤而大罵,
“無恥!”
他怒目圓睜,緊緊盯著陳歡二人,隱約之間,只如看到了一對奸夫淫婦,頓時嗤然而笑,說道,
“我就說嘛,你為什么倉促離開昆侖,到了玉劍閣之后,卻要撇下汪鳳翔,偷偷前往蜀山,來來去去耽延這么久,甚至拋下這滿堂同道不顧,原來是要偷情幽會……”
聽得這話,陳歡心中一急,立刻說道,
“公子,你誤會了……”
哪知,沈夢秋卻絲毫不以為意,瞥眼看著堂上群雄,面不改色,朗聲笑道,
“沒事,你讓他說!”
月華兩眼微紅,凝視著沈夢秋,冷然呵斥道,
“阿依娜,我真不愿意相信,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就算我們沒有舉行婚禮,也不曾定親,可是,我爹已經(jīng)向萬劍門求親,姑父也已經(jīng)親口允諾,把你許配我為妻!”
他咽了口唾沫,苦聲說道,
“我們雖無夫妻之實,卻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名,既是如此,你難道不應(yīng)該遵守妻子應(yīng)有的禮節(jié),說話做事都與別的男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么?”
月華兩眼赤紅,越說越氣,一步步走上前來,厲聲怒罵道,
“誰知道,你不僅沒有一點點的顧忌,竟然還明目張膽,與這小子幽會!”
“如今,甚至不顧廉恥,當著玄門同道,公然放肆!莫非,你覺得這是一件值得稱道、傳揚的好事嗎?!”
即便他再三羞辱,沈夢秋卻置若罔聞,面無表情……
然而,此時此刻,陳歡卻再也聽不下去了,他頓時兩眼圓睜,鏗然一聲,鎮(zhèn)妖劍震鞘而出,厲聲怒罵道,
“小子,你給我閉嘴吧你!”
說著,寒芒一閃,劍尖朝著月華的下巴直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