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暮靄沉沉,晚風(fēng)漸冷,陳歡腳步踉蹌,兩眼迷離,憤而痛斥,
“兩面三刀!”
踩著腳下厚厚的積雪,一陣陣寒風(fēng)迎面襲來,他渾身一顫,腦海里不斷盤旋著明月和凌風(fēng)郎才女貌的模樣,心中更是苦不堪言!
“你究竟要耍我到何時?!”
一路走來,望著不遠處那棵蒼天的松樹,他鼻頭一酸,好似尋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人,當(dāng)即心口一熱,疾奔而去……
誰知道,樹下空空如也,那個平日里經(jīng)常躺在樹下,與他解悶的松子爺爺竟然也不見了!
“人呢?”
見狀,陳歡焦急萬狀,四處找尋,高聲呼喊,
“松子爺爺……”
可是,即便喊破了喉嚨,除了呼嘯的寒風(fēng),也沒有人作答!
恍惚之間,似乎所有人都在跟他過不去!
這一刻,他頹然癱倒在了樹下,聽著樹上陣陣的松濤,不禁嗤嗤笑了起來,哽咽著說道,
“想不到,時日一久,不僅明月棄我而去,就連松子爺爺,你也躲著我了……”
這一刻,他又氣又怒,又哀又悲,內(nèi)心更是郁結(jié)難解,淚如泉涌,憤而大罵道,
“你們都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們……”
悲痛之下,他怒氣陡升,氣血上涌,勁氣縱橫,當(dāng)即鏗然一聲,拔劍出鞘,縱身躍起!
“唰!”
寒芒掠過,劍氣激蕩,整個人就像一頭發(fā)狂的獅子,席卷而來,肆意劈砍!
……
翌日清晨,東方漸漸泛白!
這時,林坤收攝心神,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一如往常地提醒大家:
“時候到了,該去星天湖做早課了!”
哪知,當(dāng)他側(cè)目一看,卻見身旁的床榻空空蕩蕩,哪有陳歡的蹤影?
他眉頭微皺,訝異地問道,
“怎么,師弟昨夜不曾回山么?”
諾刀空笨拙地整理著道袍,不以為意地笑道,
“師兄還不知道他么?”
“咱們這個師弟一向如此,之前也曾多次夜宿山下,昨夜,指不定又在山下的雪地之間修煉,此刻,只怕已經(jīng)先我們一步,到了星天湖啦!”
林坤憨厚地笑了笑,點頭說道,
“倒也是!”
隨后,二人也不做多想,一齊下了山。
可是,星天湖畔又哪有陳歡的身影?
日頭漸漸上升,甚至日上三竿,依舊沒有這個小師弟的蹤影!
“人呢?”
見狀,林坤等人不禁暗暗焦急,只怕陳歡遇上了什么變故……
不過,作為領(lǐng)路師姐的沈夢秋卻像個沒事人:
一如往常,氣定神閑地指點、傳授著劍法。
到了下午時分,眼見沈夢秋依然無動于衷,幾個師弟卻早已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只是誰也不敢捋虎須!
最后,還是陳玉嬌按捺不住,開口說道,
“小師弟都一日未歸了,會不會出了什么意外?”
她兩眼微紅,急聲說道,
“不如,今日練劍至此,讓我們分頭去尋他吧?!”
誰知,卻聽沈夢秋冷哼一聲,冷然呵斥道,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難不成還會走丟了?”
看她一臉冷漠,陳玉嬌又氣又怒,上前一步,急聲說道,
“師兄說,小師弟昨夜根本不曾回到宿舍!”
她驚惶不已,一臉擔(dān)心,
“聽說,這小子常常獨處山谷,夜不歸宿,如今正值三冬,氣候酷寒,我怕他會遇上什么變故?。 ?p> 這時,林坤和諾刀空二人也齊聲附和,一齊躬身請求,
“沒錯,師弟可能會遇上什么意外?”
見狀,沈夢秋怒目圓睜,冷笑道,
“豈不正好?”
她冷哼一聲,沉吟著說,
“這小子狂妄自大,自恃有高人指點,學(xué)過幾手太離劍法,便目中無人,每次到星天湖來,也總是心不在焉,更從來不把我這個師姐放在眼里!”
“他既然心不甘,情不愿,今日甚至膽敢缺席,那就永遠不必再來了!”
這話一出,林坤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閉口不言!
陳玉嬌卻兩眼通紅,上前一步,急聲說道,
“可是,陳歡有可能是被風(fēng)雪所阻,絕非有意缺席,師姐如此妄下定論,未免有失偏頗!”
“放肆!”
聽得這話,沈夢秋勃然大怒,頓時身如魅影,眨眼之間,就站在了她的面前,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耳朵,厲聲呵斥道,
“你這小妮子,竟然敢跟我頂嘴?!”
若在平時,陳玉嬌自是立刻求饒,連連告罪……
然而此刻,她卻挺直腰桿,怒目圓睜,渾然不懼,厲聲說道,
“你縱是我的大師姐,小姨媽,也該講點道理,怎么可以如此獨斷專行?!”
聞言,沈夢秋一怔,不禁黛眉微皺,瞇眼細瞧著她,冷然笑道,
“臭丫頭,你如此直言頂撞,就為了替那個人說話,該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你……”
陳玉嬌面色微紅,稍顯羞赧,卻直言不諱,兩眼瞪大,朗聲說道,
“我就是喜歡他,那又如何?!”
“我明白了!”
聽得這話,沈夢秋恍然大悟,嗤嗤笑了起來,搖頭說道,
“難怪這段時間,我看你練劍之時,總是心神不寧,常常偷眼去看那人,初時,我還以為你是在琢磨他的劍法,原來卻是情愫暗生,心有牽絆!”
話音剛落,她一把推開了陳玉嬌,陰惻惻地笑道,
“不過,他一門心思就喜歡那個明月,你這落花雖然有意,他那流水卻未必有情!”
“玉嬌師妹!”
眼見見陳玉嬌一個趔趄,跌落入花叢,諾刀空一聲疾呼,急忙過來攙扶……
孰料,沈夢秋兩眼瞪大,長劍阻攔,冷然問道,
“有你什么事?”
她瞪視著眼前這個弟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脾氣,憤而大罵道,
“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笨家伙,不好好練劍,又來這里摻和什么?”
“哼,你給我聽清楚了,若不是你師父臨終之時苦苦哀求,你根本就沒有入道的資格!”
聽得這話,諾刀空渾身一顫,兩眼朦朧,摸了摸自己枯瘦如柴的手臂,嘀咕道,
“我……我知道!”
他偷偷看了一眼陳玉嬌,頓時踉踉蹌蹌,抹淚走回到了自己的練劍場。
話一出口,沈夢秋一怔,嘀咕道,
“我這是怎么了?!”
她恍恍惚惚,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失控……
這時,瞥眼瞧見林坤目瞪口呆的模樣,她更是暴怒而起,破口大罵道,
“你又在發(fā)什么愣?”
“區(qū)區(qū)一招玄冥式,練了半個月也不成模樣,難道你這腦袋里裝的都是豆花嗎?!”
大罵之后,她怒氣沖沖,瞥了一眼陳歡所在的位置,猛然揮舞龍魂劍,憤然說道,
“從今以后,他去來自由,誰也不準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
林坤三人面面相覷,滿臉詫異,完全不知道師姐為何突然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不過,既然師姐有命,大家也只能躬身領(lǐng)受,齊聲說道,
“遵命!”
如此,大家一如平常,每天早出晚歸,總在星天湖畔學(xué)道、練劍……
一連三天,倒也相安無事。
不過,遲遲不見陳歡歸來,雖然嘴上不敢說,心里卻都在暗暗擔(dān)心!
這天,課間休息的時候,陳玉嬌投了個眼色,意思就是說,
“他回來了嗎?”
諾刀空一臉無奈,搖了搖頭!
見狀,陳玉嬌更是心急如焚,苦聲說道,
“這小子究竟去了哪里?”
盡管他們眉來眼去,不曾明說,這一切卻又豈能瞞得過沈夢秋的慧眼?
不過,她似乎依舊沒有任何安排!
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連日來,她的面色日漸陰沉,脾氣也愈加暴躁:
稍稍不合心意,就對弟子們大加打罵!
下午時分,日頭正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躁動的熱氣……
大家默默無聲,只埋頭練劍,不過,每個人的心中卻好似壓著一塊黑云,一個預(yù)感隱隱而生:
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
果不其然,正當(dāng)大家勤勉練劍之時,陳玉嬌卻忽然停下了手頭的金蛇劍!
見狀,沈夢秋眉頭一皺,怒目相向,冷然罵道,
“臭丫頭,我還不曾下令休息,你就敢私自停下,是不是近來太過安穩(wěn),想讓我罰你到劍池中去!?”
只見陳玉嬌微微稽首,顫聲說道,
“啟稟師姐,我覺得你剛剛演練的劍法有些前后不一致!”
沈夢秋是何等驕傲的人物?
此刻,一個小小的入門新生竟然也來質(zhì)疑她的劍法,豈能不讓她怒氣沖天?
乍一聽得這話,她黛眉微皺,眼底掠過一股寒意,手握龍魂,徐徐走來,冷然笑道,
“丫頭,你可曾看清楚了?”
望著她那煞氣騰騰的模樣,林坤二人呆若木雞,就連大氣也不敢出!
陳玉嬌也面色煞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勉力地點點頭,沉吟著說,
“我看清楚了!”
“記得你之前傳授我們這招驚雷式時,曾經(jīng)一再點明,其要訣乃是快如驚雷,腳踏八卦,如此,便有了九種變招!”
“可你剛剛演練之時,劍法略顯呆滯,顯然沒有之前那么快,而且,后續(xù)的變招也有些紕漏……”
她有理有據(jù),娓娓說道,
“當(dāng)你踏腳巽位之時,劍尖應(yīng)該往上,你卻是往下,腳踏艮位之時,劍尖應(yīng)該往左,你卻往右!所以,我才心生疑惑,停止練劍!”
聽得這話,沈夢秋面色驚惶,一陣慌張,當(dāng)即怒斥道,
“你……你胡說!”
陳玉嬌渾身一顫,急忙低頭,沉聲說道,
“抱歉,可能……可能是我看錯了!也對,您是師姐,又怎么會出錯呢?!”
“好像確實如此!”
正當(dāng)沈夢秋面色蒼白,神情驚慌之際,諾刀空稍稍猶豫之后,上前一步,沉吟著說道,
“我也感覺到,師姐近日運劍之時,劍招似乎與先前有些出入!”
他頓了頓,低聲說道,
“當(dāng)時,我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今天聽得玉嬌師妹詳細講說,這才恍然大悟!”
這一刻,沈夢秋只如聽到了晴天霹靂,搖頭說道,
“不!不是這樣!”
她神色尷尬,驚慌失措,急聲說道,
“今日,我身體不適,暫且作罷,你們自行練劍!”
說著,便慌慌張張,匆忙離開了。
甫一脫離眾人的視線,她突然癱坐在了百花園間,失魂落魄,形容昏聵,竟然完全變了一個人……
這一刻,沈夢秋呆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么脆弱:
當(dāng)著大家的面,大聲宣誓陳歡不要再來星天湖;
可是,當(dāng)他真的不再到來,卻又覺得無比失落!
不僅如此,甚至一次次失控,不僅情緒激動,甚至劍法大亂……
“臭小子,等你回來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可是,過去了這么久,他究竟去了哪里?
在心里掙扎許久之后,沈夢秋兩眼圓睜,憤然拎起了龍魂劍,冷然笑道,
“也罷!”
“你既然看不上我所教授的劍法,那我倒是要見識見識,你小子整日躲在山谷之中,又在修煉什么玄妙高深的劍法?!”
于是,她怒氣騰騰,同時,也滿懷好奇地來到了玉境峰下,循著林坤等人所說的方位,一步步走進了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