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谷中尤有腳印可尋,奈何,天寒地凍,狂風(fēng)呼嘯,如今,又過去了這么多天,飛雪早已遮蓋了痕跡!
無奈之下,沈夢秋只得一步一步,沿著玉境峰下的每一個山谷,搜索而來。
“小子,你究竟跑哪里去了?!”
一路尋來,她又冷又餓,幾乎就要放棄!
不過,心中憋著的一口氣還是促使她堅持了下來……
“欻!”
黃昏時分,凜冽的寒風(fēng)之間隱約傳來了一陣陣劍氣破空的聲音!
“有人!”
沈夢秋一怔,頓時喜上眉梢,當(dāng)即循聲而去。
走入一個山坳之時,卻見一個俊朗男子,披頭散發(fā),正在一棵青松之下,馳騁舞劍,勁氣縱橫……
走近了一看,果真就是陳歡!
只見他身如旋風(fēng),劍氣如虹,步伐詭秘,來去無蹤!
“這是什么劍法?”
沈夢秋黛眉一皺,忙不迭靠了近去,凝目一看,令她驚愕的是:
盡管目睹陳歡的身影,卻根本看不到其收劍之形,更察覺不到他出劍之勢!
面對如此恍若光影的劍術(shù),饒是她見多識廣,劍術(shù)淵博不禁也嗔目結(jié)舌,撫掌笑道,
“難怪看不上我的劍法,原來是有更妙的本事……”
不過,陳歡卻沒有回答,唯有劍氣漫卷,長劍破空,還有不曾停止的風(fēng)聲……
沈夢秋冷哼一聲,嘀咕道,
“狂妄自負(fù)的家伙!”
不過,她也并不介氣,近一步走了過去,兩眼炯炯,揣摩起了這套劍法……
哪知,就在這時,她赫然發(fā)現(xiàn),陳歡好似變了個人:
面色煞白,雙目血紅,嘴里嘰里咕嚕,語不成調(diào),正在胡說八道,顯然是心中苦痛,意識混亂,快要發(fā)瘋:
這是走火入魔之征兆!
“糟糕!”
見此情形,沈夢秋面色驟變,當(dāng)機立斷,氣運全身,龍魂劍鏗然出鞘,飄然躍起,徑直朝著陳歡的寶劍壓去。
孰料,雙劍交接的剎那,陳歡并不迎敵,反而避實就虛,劍尖幽然變幻,轉(zhuǎn)向突襲,徑直刺向了她的手腕!
沈夢秋大驚失色,眼見避無可避,只得丟下了寶劍,凌空翻躍,這才得以幸免,不禁心有余悸:
“好險!”
陳歡意識模糊,只憑著神志運劍,此刻,只聽“叮”一聲脆響,手中長劍擊在龍魂劍上……
霎時,一股攝人心魄的玄寒驟然襲來,只震得他渾身一顫,氣血凝滯,“噔噔噔”暴退開三步,最后,以劍撐地,才勉強站住了身形。
“誰敢攔我?”
他一聲怒喝,回頭去看,見對手竟然是一個美貌女子,不知為什么,心頭更是無端升起一股怒氣!
“賤人,找死!”
一聲怒罵之下,他縱身一躍,施展開無影劍法,寒芒掠過,劍影無形,云靈劍又一次突襲而至!
沈夢秋面色微變,卻也想探一探他的深淺,便伸手一招,召回龍魂,縱身一躍,朗聲笑道,
“小子,盡管放馬過來!”
于是,錦衣飄飄,劍氣漫卷,來來去去地與他纏斗了起來。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沈夢秋不敢再和他短兵相接,只憑著磅礴劍氣,與之遠(yuǎn)遠(yuǎn)周旋……
二人你來我往,龍飛鳳舞,好不熱鬧!
約摸半個時辰之后,眼看陳歡愈加面色蠟黃,目光呆滯,再是耽延下去只怕有走火入魔之虞,于是,她嫣然一笑,撇嘴說道,
“得了,懶得跟你鬧了!”
話語之間,她腳踏虛空,凌空飛起,精純劍氣一一灌注于龍魂劍!
霎時,藍(lán)光璀璨,寒氣逼人……
正當(dāng)癲狂的陳歡好似飛蛾看見了燭火,頓時兩眼放光,急聲痛罵道,
“賊人受死!”
說著,他兩眼怒紅,飛身而起,劍指長空,席卷而來!
這一刻,沈夢秋好似隱隱看到了一度失控的自己,不禁黛眉微蹙,連連搖頭,慨然長嘆,
“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癲狂失控,何苦如此?!”
話音剛落,她面無懼色,迎頭而上,龍魂漫卷,只在半空里劃出一道寶藍(lán)色的劍影結(jié)界:
“怦!”
剎那之間,陳歡好似撞在了一堵無可逾越的墻壁上!
渾身一顫,經(jīng)絡(luò)震蕩,與此同時,磅礴的玄寒之氣更是立刻反擊,將他震飛出十多丈遠(yuǎn)!
“嗷!”
陳歡披頭散發(fā),氣怒交加,嘴里發(fā)出猛獸一樣的嘶吼!
一擊不中,他怒氣沖天,又一次翻身躍起,運起全身勁氣,正要橫劍再戰(zhàn)……
就在這時,沈夢秋錦衣飄飄,雙目炯炯,身姿飄渺,從天而降,厲宛如天外飛仙,聲呵斥道,
“夠了,不要再發(fā)瘋了!”
聽得這聲雷霆怒斥,陳歡一怔,不禁心神巨震,膽戰(zhàn)心驚!
接著,她出手如風(fēng),玉指連點,“噗噗”在他的胸膛上戳了數(shù)下,憤然痛斥道,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堂堂大好男兒,竟然為了區(qū)區(qū)兒女私情,如此作賤自己,如何對得起生你養(yǎng)你的父母?!”
心脈被封,陳歡稍稍恢復(fù)了理智!
接著,面對如此當(dāng)頭棒喝,他幡然醒來,嘀咕道,
“是!是,我這是何苦呢?”
當(dāng)他抬眼一看,注意到眼前這位絕美的女子之時,不禁兩眼瞪大,心口一熱,驚聲說道,
“師姐,是……是你?”
話音剛落,他氣血上涌,只覺一陣頭重腳輕,站立不住,身子一軟……
“噗通”一聲,便倒在了厚厚的冰雪之間!
沈夢秋一愣,瞇眼打量著他胸口起伏的心跳,撇嘴罵道,
“喂,我知道你沒事,別跟我面前裝死!”
陳歡苦笑一聲,掙扎著爬了起來……
奈何,他此時虛浮無力,腹中早已饑渴交加,幾次試著蹬腿或是翻身,卻始終只能趴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來!
掙扎到最后,他索性就趴在雪地里,嗷嗷哭了起來,泣聲說道,
“我倒寧愿真的死了!”
聽得這話,卻見沈夢秋抱著雙手,在旁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
“古人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乃是時辰未到’!”
她一臉得意,朗聲笑道,
“陳歡啊陳歡,想當(dāng)年,你在飛沙城中狠心棄我而去,如今,終于也輪到了你,這就是天理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這話原本是殺人誅心之論!
奇怪的是,此刻聽在耳中,陳歡非但沒有一點點的痛苦,反而還感到了莫名的輕松:
他苦笑一聲,哽咽著問道,
“原來……原來你也知道這事了?”
沈夢秋娉婷而去,逶迤坐在了松樹下,嫣然一笑,說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那天在接風(fēng)宴上,我看到了你日思夜想的明月姑娘,她明艷動人,就陪同在凌風(fēng)身邊!”
說到這里,她兩眼放光,連連嘖舌,
“這姑娘,的確是美貌絕倫,天下無雙啊,甫一入席,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當(dāng)時,我爹問起她的身份,凌風(fēng)就得意洋洋地向大家介紹了起來,說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你可能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明月,卻并沒有辯解,只是微微一笑,顯然是默認(rèn)了!”
最后,她似笑非笑,飽含深意地看了陳歡一眼,慨然說道,
“也難怪,你要如此癲狂了!”
“唰!”
這一刻,陳歡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心,又被狠狠撕開了一個口子:
頓時,鮮血直流!
他渾渾噩噩,頭腦一片空白,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此時此刻,再也不敢去想這個事情!
只得轉(zhuǎn)口問道,
“此地隱秘,不知師姐卻是如何尋覓而來?”
“這里是我家!”
沈夢秋嗤然一笑,故作姿態(tài),撇嘴說道,
“我自小就在昆侖山上長大,要找這么一處地方,還不是易如反掌么?!”
陳歡一愣,連連點頭,說道,
“是是是,那是自然!”
說著,又一次掙扎了一番,奈何,他此時已完全虛脫,根本站不起來!
既然沒臉求人,那就只得埋頭趴在雪地之間,渾身瑟瑟發(fā)抖。
“好玩嗎?!”
沈夢秋冷笑一聲,嘴上雖然一再打擊,心中終究還是不忍,便徐徐走了過來,說道,
“樹下暖和些,還是趴這里吧!”
說著,就把陳歡拖到了松樹下,同時,默運劍氣,玉手摁在他的丹田之處,徐徐催入真氣,助他導(dǎo)氣歸元,漸漸恢復(fù)。
此刻,看她拋下舊怨,奮力運氣,陳歡心中百味叢生,只是話到嘴邊,終究只能說一句:
“謝謝!”
“理所應(yīng)當(dāng)!用不著謝!”
沈夢秋冷然一笑,說道,
“誰叫我是領(lǐng)路師姐?若果你出了什么意外,又叫我如何向夫子院交差?!”
眼看導(dǎo)引得差不多了,她拎起寶劍,扭頭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