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子涵
爺爺在子寒這么稚嫩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很懂事了。
煮飯炒菜,挑水砍柴,樣樣都會。
子寒有點信,也不全信的說:“爺爺你小時候真的那么優(yōu)秀,有沒有水分啊?給子寒講講爺爺小時候,是怎樣生活的!既然是那么優(yōu)秀,肯定會有故事,你講出來好讓子寒學習受受教育唄!”
“你真的想聽,那可是老黃歷啦!子寒可千萬別笑話爺爺哦,苦命的孩子,早成熟。好吧,我就講講我的小時候,那時的記憶,真的很害怕長大。
爺爺咬咬牙,下了決心,聲情并茂的講述了他小時候的經(jīng)歷。
小時候,在其他小孩子喊媽媽的時候,我卻獨自一人守著父親畫畫。
看見父親在宣紙上,把母親畫成鮮花好看,描成柳絲般溫柔,我就哭叫做要媽媽。
父親被我哭的心煩意亂,眼里涰著淚花對我說:“媽媽不聽話,爸爸將它送給了太陽,如果你再哭,今晚就把你送給月亮。”
接下來,我神奇般的停住了哭聲,靜的連自己都有點害怕,
接下來,稚嫩的思維里,有了一個大的決策,既然知道媽媽在太陽里,我就獨自一人,到太陽里面找媽媽去。
嘿嘿,于是我得意的笑了,到時爸爸你別怪我,獨自一人,把你丟在家里哦。
父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沉沉的睡過了頭,錯過了一輪朝陽。等我醒來的時候,太陽竟然在烏云密布里,跟我躲迷藏。
再等三五日,又是梅雨季節(jié),太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氣得直跺腳。急得像發(fā)瘋。
父親摸著我的小腦殼打趣地說:“喲呵,小家伙長大啦,見脾氣了,這是在發(fā)哪門子火,生那個茅房的氣?”
我沒有去理會父親,還好,太陽終于出來了,我跟著太陽走,誰也不甘落后?后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太陽加快了下山的速度,可我面前橫著,一條寬寬的長江。
眼睜睜的看著那輪紅日,在晚霞的簇擁下,西沉山坳。
“等等我!”我?guī)缀跏撬宦暳叩暮拷校?,傷心委屈的哭了起來?p> 哭著哭著,很快,依著長江的大堤,進入夢鄉(xiāng)。
睡夢中,我找到了,躲在老屋山背后的太陽,投進了母親的懷抱,太陽里面沒有熱度,只是一絲絲的寒意,媽媽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月亮里面去了。
后來才知道,那是父親畫了半生,最得意的作品!
小時候,在找媽媽的絕望里,漸漸長大,長高了一點,不過比同歲的子寒,個子還是矮了一截,那時只長心眼,不長個的艱苦歲月。
懂得了,到太陽里找媽媽,天高路遠,行程不便,就開始了新的思維,更進一步的天真想法。
背著手,在山的脊梁上來回走著,檢閱父親的勞作和成果,開始時不時地竄到,洗衣的大姑娘面前,少小老陳的說“小姑給你做個媒行不?”
“哎呦喂,小不點,長大了,盡然做起媒婆來了,說說,男方是誰家的?”
“小姑,怎么這么糊涂呢?我還會給別人做媒嗎?男人就是我爸呀!”
有時還不分場合,拉住趕集新嫂嫂的衣角,老氣橫秋的說:“小姨跟你說個婆家,嫁給我爸,我以后就有媽媽了”
“行?。∧闳蕚渥詈贸宰詈贸缘臇|西,扯上最好看最漂亮的花衣裳,讓你爸抬上花轎吹上喇叭,明天小姨就過門。”
接下去的配音,一個是童趣的天真,一個是牙牙學語的模仿。
他們答應就像當真似的,可我每每一覺醒來,日子依然如昨,才知道那是一道,小鄉(xiāng)村野性的風景,往往是口色心不色,沒有誰會來做野鴛鴦,替他人做媽,更何況還是在閉塞,封建的小山村。
小時候憑想象,終于人定勝天,感動了月老,一個如詩如畫的女人,帶著一個小女孩,走進了爸爸的睡房。
消息一經(jīng)傳出,小姨,小姑,第一時間前來找我套話:“小不點,你是不是有媽媽啦?”起初我并不知道哪里不對,還有那么一點,洋洋得意的神情,這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嗎?
但是后來,小姨,小姑的話:“你有小媽了,以后我們不跟你玩了。”
這話讓我憂心忡忡,有點害怕,從學會爬開始,就跟著他們屁顛屁顛的,從會說話開始,就跟著他們,牙牙學語,唱著山歌“月亮姐,新娘房,桂花樹下親新郎……”
一旦失去了他們,此時的我比失去媽媽還難過,情急之下,我象煮熟的鴨子嘴死硬:“她不是小媽,是阿姨,我壓根兒就沒叫過她媽媽。”
“鬼才信呢,她怎么不在我家呢,偏偏在你爸爸的房里?”小姑,小姨們繼續(xù)逗我開心的問
“爸爸怕黑,阿姨是來給爸爸趕大馬猴的?!蔽曳浅UJ真的解釋。
“那你怎么不怕大馬猴呢?”
“我有小妹妹呀,再說老古話不是說過,小孩子屁股有三味真火”
小姨,小姑們越逗越開心,我是越說越傻氣,臨了我一本正經(jīng),并且神秘兮兮地宣布:“我牽過妹妹的手,我們結婚啦,等到對面滿山桃花,長出肚臍時,我請小姨,小姑們吃紅蛋。”
“我的媽呀,問聲我的娘,你還知道紅蛋呀,告訴小姑,小姨為什么請吃紅蛋?”
“你們當我傻啊,這個都不懂,就是我與妹妹有娃了唄!”
小時候時常語出驚人,若的小姑小姨們,笑得肚子痛,而我在這樣的氣氛中,又長高了一點,
準確的說,換掉乳牙,最后一顆的那年,家里又來了一個女人,有城里人,
旗袍加身的氣質(zhì),有本鄉(xiāng)本土,面如桃花的清純艷麗,美麗的臉頰上掛著一抹病云,
阿姨接待了她,扶上床,還將我拉進跟前,讓我喊媽媽,看著眼前這個生過我,而沒養(yǎng)過我的親媽,我恨不起來,也高興不起來,也許是血緣的關系,我情不自禁,還是膽怯的喊了一聲“媽媽!”
后來我從牽過手的妹妹口里聽到過怨言,媽媽是勾引他爸的狐貍精。
爸爸,阿姨,還有一個叫太陽的都是知青,媽媽倒是本鄉(xiāng)本土的山妹子。
爸爸很愛媽媽的清純,媽媽卻愛太陽的奔放,阿姨卻很愛爸爸的才華。
為了愛媽媽義無反顧,為了愛阿姨為夫贖罪,這帶著孽緣的故事,我還小不能全譯,可惜沒寫成小說,編成劇本不然的話,讓所有閱讀過的人,淚流成河。
當我懵懂他們之間的關系時,可憐的媽媽,離開了我們,
那天第一次見爸爸哭了,哭的是那樣悲嗆,那么動情,那以后媽媽在爸爸的畫里,更是冰清玉潔。
那以后媽媽在我心里,是永遠無解的難題,包含大人的故事,更深情感的理解,有待我長大去透視,可我不想長大,長大帶著沒有媽媽的遺憾去死。
我就想越變越小,小的就是一個奶娃。
爺爺說到這里,老眼開始淚眼昏花,說來奇怪,從來沒有完整耐心,一次性聽完一個故事的子寒,這回倒是例外,隨著故事起伏,子寒也淚眼朦朧,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當爺爺說到小的就是一個奶娃時,子寒仿佛看到了爺爺,除去白發(fā)蒼蒼,那眼神流入依然是童真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