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棟的外圍,保潔孫阿姨正在清掃,當(dāng)然,她只敢在警戒線外工作,畢竟是案發(fā)現(xiàn)場,而且又有警察守著。
她負責(zé)的片區(qū)內(nèi)多了這么個晦氣的地方,這叫孫阿姨心里總覺得不是滋味。
正要轉(zhuǎn)身,眼角瞥見路牙子角落里有一小截粉筆,這又不知道是哪個皮娃子到處亂丟文具了。
這里都是有錢人,這些個文具從來不等用完了就全丟了,真是作孽!
她想也不想就撿起來揣兜里了,就這么撿撿漏,也叫她湊了好多這種半舊的文具了,加上今兒這一支,剛好湊夠一盒,可以給小孫女兒畫著玩兒了。
孫阿姨開心地回到保潔部門,將用具推到工具間擺放好就離開了,出門的時候還跟迎面而來交班的李阿姨打了個招呼。
迎著夕陽走出去好遠,才想起來,脫下工作服的時候忘了將粉筆取出來,又折回去取。
剛到保潔部門,就聽見李阿姨一聲慘叫,她忙沖過去,打開門的瞬間,陽光也跟了進來。
等她適應(yīng)了保潔工具房的光線后,不禁驚恐地大叫起來!
李阿姨只剩一顆腦袋端端正正地安放在地上,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正前方,腦袋底下鋪滿了鮮紅的一層。
就像一張紅毯上端放著的藝術(shù)品,只是那驚恐的眼神,還有因為嘴巴大張著而扭曲的面容,似乎要向人訴說著她臨死前所遭受的一切。
孫阿姨的驚叫劃破了天際,18棟的警察只留了少數(shù)幾個人看著,其余人馬都集體換了地方。
張立的眉頭擰成了川字,這叫什么事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派出所的大廳里,老人穿著中式對襟的布衣,看起來像是晨練剛結(jié)束,那一身衣服將他襯得精神卓越。
一見穿著制服的趙雷,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欣賞,趙雷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腰桿子挺得筆直,就差敬個禮了。
“爺爺!”
老人眼中的欣賞在趙雷開口的剎那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凝重。
等趙雷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老人冷不丁在他后腦上拍了一巴掌,惡狠狠地問道:
“臭小子,翅膀長硬了???多長時間沒給家里打電話了?”
趙雷個子不低,一百八的大高個,在他面前顯得小巧玲瓏的爺爺,突然跳起來給他一巴掌,把大廳所有同事都逗笑了。
趙雷忙拉著爺爺往里走,臉上訕笑著,嘴里討?zhàn)堉骸盃敔敚瑺敔?,您行行好,這里人多,您待會兒再打行不?”
趙雷將人帶到了之前的休息室,沒發(fā)現(xiàn)爺爺?shù)纳裆恢焙苣亍?p> 剛進休息室的門,趙雷就感覺膝彎被踹了一腳,腿一軟就跪下了,他驚叫一聲:“爺爺……您……!”
“別動!”
他只感覺額間被按上了一個冰冷的東西,不知道爺爺要做什么,爺爺?shù)脑捤膊桓也宦牐缓媒┲眢w跪著不動。
片刻后,他忽然感覺酸痛的肌肉和昏沉的頭腦猛地一輕,仿佛突然卸下了重擔(dān),渾身輕松得不行,趙雷的眼睛直放光。
等爺爺允許他動的時候,立刻彈起來,渾身骨頭輕得不足二兩,諂媚地豎起大拇指,笑著說道:“要不說咱趙家就是靠老爺子撐起一片天呢,爺爺,您可真是這個,頂呱呱的呀!”
爺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小子最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遇見了什么人什么事,給我一一說來!”
爺爺很少這么凝重,趙雷也不敢插科打諢了,老老實實地告訴爺爺他去了個兇案現(xiàn)場,爺爺聽了以后眉頭皺擰成了疙瘩。
其實,前幾天趙老爺子在J城的時候就感覺眼皮子直跳,就像二十年前兒子兒媳出事的時候一樣。
可他身邊的親人也就剩下趙雷這一個孫子了,他不想再經(jīng)歷一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于是果斷地放下一切,直奔Z城。
到了這里,第一眼看到孫子的時候,他才松了口氣,忽然發(fā)現(xiàn)孫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黑氣,他的心又揪了起來。
這黑氣他見過,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當(dāng)年兒子兒媳出事的時候,就是被這股黑氣包裹著,朝著地下猛拖過去。
堂堂趙家,江湖上有名的伏陰世家,居然沒有一樣法器能克得住那股明顯屬于地下的強大陰氣。
還是另一個穿黑裙的女人拿出一樣?xùn)|西朝那黑氣拋了過去,那黑氣尖叫著加快了逃離的速度。
卻還是沒擋得住它臨走時的反撲,還是沒救得回兒子兒媳,那種明明看到了希望,卻在最后一刻被生生扭轉(zhuǎn)為絕望的感覺,他至今無法釋懷。
帶著僅剩的親人,他多方打探,終于知道了那黑氣的來源,地獄之魙!
他發(fā)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滅了它!
掐算時間,跟那個黑裙女人說的一樣,至多二十年,它必定卷土重來。
嘗過生人血肉后,它必定食髓知味,念念不忘,必然會吞噬整個人間。
從趙雷身上沾的那一絲陰氣來看,它已經(jīng)找到了來人間的方法。
“雷子,帶我去那別墅看看!”
“???爺爺……那是警務(wù)人員才能去的,您……!”
“怎么?爺爺是警務(wù)人員家屬,不僅僅是家屬,還是家屬的保鏢,負責(zé)一切安全事務(wù)!”
“爺爺……!”
“我就問你一句,你小子想死還是想活?”
趙雷一驚,爺爺很少用如此鄭重的語氣跟他說話,尤其那一雙凌厲的眸子,直戳他心底,他瞬間被震懾住了。
囁嚅著開了口:“爺爺……您別這么……!”
爺爺凌厲的眸子瞬間黯淡,眼神越過趙雷悠悠地看向遠方,空洞又哀傷。
“雷子,爺爺就你一個親人了,到了這個年紀不想再一次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趙雷的心一下子柔軟下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接這話,忽然想起小李說的記憶的事,鬼使神差地,他脫口而出:“爺爺,爸媽到底是怎么死的?”
爺爺下意識地開口:“車禍!”
趙雷是警校畢業(yè)的,心理學(xué)滿分的他,又怎么會聽不出爺爺話語中的敷衍?
“爺爺,一個人撒謊太多了,就會形成條件反射,一旦遇見相同的問題就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但越是這樣無所謂的快速回答,就越證明有問題!”
趙雷一旦分析起問題來,立刻像變了一個人,嚴肅又認真,他繼續(xù)說道:“就像我父母的死因,其實我已經(jīng)想起來了,您騙我也沒用!”
“什么?你想起來了?怎么可能!趙家的伏陰術(shù)不可能封不住一個孩子的恐怖記憶……!”
爺爺?shù)脑掙┤欢梗麖内w雷的眼睛里看到意味深長,這臭小子,竟敢詐他!
“爺爺,只要看見過,真實發(fā)生過,就一定會留存在記憶里!”趙雷頓了頓又說道,“而催眠,能挖掘出埋在記憶深處的一切!”
爺爺忽然有些惱羞成怒,猛地拉開門,狠狠地撂下一句話:“你個臭小子給我等著!”
爺爺離開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根本不像年近古稀的老人,直到他揚長而去,趙雷也沒反應(yīng)過來去攔一下。
門外,另一個身影急匆匆沖進來,喊道:“雷子,快來,有新情況!”
“什么?”
趙雷面容一肅,忙收拾起心情急匆匆跟著來人走了。
趙老爺子自己心里清楚,所謂的惱羞成怒只不過是不知道如何面對而已,倒不是不敢面對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孫子,而是不愿意回憶起當(dāng)時的場景。
站在派出所門外,看著趙雷急匆匆離去的背影,他感慨了一句:“臭小子!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