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再出意外

　　高梁得了李樂峰的命令，在后半夜又趕回了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急診室病房門口，他就看見李永秋把自己套在一條警棉大衣里，瑟瑟發(fā)抖，縮成一團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高梁看他可憐的樣子，從懷里掏出兩個雞蛋遞給他，“給你，這是我從食堂偷出來的?！?p>　　李永秋伸手接過，也沒心思和他斗嘴，“急診室病房晚上不讓陪護，沒辦法，我只能在走廊里等著。”

　　“那兩個輔警兄弟呢？”高梁踅摸了一圈，他臨走時是安排三個人在醫(yī)院留守。

　　“我讓他們先在熱水房附近睡一小會兒，那里暖和一些。三個人都在這熬著，是扛不住的。萬一有什么事，他們立刻趕過來，也是來得及的?！崩钣狼锷焓种噶酥缸呃裙战遣贿h處微弱的黃燈。那里是醫(yī)院的熱水房，平時住院的病人和家屬都會在那里接熱水，或者熥飯菜。

　　“你們晚上吃沒吃飯啊？”高梁看李永秋慘白著臉，把雞蛋握在手里也不吃。

　　李永秋苦笑了一聲，“吃了，讓他們出去買了幾盒泡面，我們泡上熱水吃了。家里的情況怎么樣？檢察院到底來干什么？我聽了一耳朵，是不是因為小麥子開槍的事？”

　　“沒錯……”高梁把腦袋靠在墻上，身體舒展開來，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小麥子這槍一響，檢察院聞風而動，就要核實開槍的合法性。你還別說，我其實真的不生氣，檢察院來核實這件事，畢竟是他們的職責；我好奇的是，為什么他們的消息這么靈通？”

　　李永秋一時語塞，看著高梁，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過他沒有說出口，生怕給高梁造成困擾，想了想，他還是改了話題，“審訊有沒有進展？”

　　高梁長嘆了一口氣，把這第一輪審訊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永秋。末了，他無奈地問了一句：“怎么樣？這么一個小小的案子，牽扯出這么多是非，是不是也令人意想不到？”

　　“是啊，他們怎么會認為組織里有‘內奸’就對自己的人大打出手？而且還把一個女人傷得那么重！”李永秋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還有那個少年，又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也昏倒在現(xiàn)場？”

　　“據(jù)在場人員提供的信息，那少年也是他們組織里的‘學員’，還是比較積極的，也對這個傳銷組織比較信任。不過，這孩子看到他們把李春玲打得那么慘，心理上接受不了，就想抱打不平，結果被王潛一棍子打在了腦袋上，昏倒在地?！备吡赫f到這里，語氣有幾分擔憂，也有幾分氣憤，更有幾分不知所措。

　　李永秋沒有聽出這么復雜的情緒，他比較驚訝的是，里面唯一一個受傷的女性李春玲竟然是被自己的丈夫張明振打成了這樣！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張明振毆打李春玲竟然是為了取得傳銷組織的信任！“這就是皈依者的狂熱嗎？還是斯德哥爾摩癥候群？不過，下手這么狠，我覺得他就是單純的精神?。　?p>　　“可能這就是被洗腦了吧！”高梁抬手看了看表，已經(jīng)凌晨四點多了，“先別管這些了，你現(xiàn)在趕快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天亮了過來找我接班。說真的，我也熬了兩天多了，有些扛不?。　?p>　　李永秋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自己扛不住，還不如你回家睡一覺，早上來接我的班！”

　　高梁拍了拍他的腦袋，“別跟我犯倔，你趕緊回去睡覺！我今天晚上在這守著，一方面是為了守著這四個人這最關鍵的時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等著家里的決定，看看第二輪審訊會不會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p>　　李永秋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沒有聽高梁的命令，而是縮了縮脖子，把自己整個藏在警棉大衣里，閉上了眼睛，把頭靠在了墻上。

　　高梁看他一副不聽勸的模樣，也是百般無奈。他站起身，讓出自己旁邊的位子，把李永秋放倒在長椅上，讓他能夠躺著睡一覺；而自己找了塊破報紙墊在地上，盤腿而坐。

　　天很快就亮了，兩個輔警回到急診室門前，看見哥倆一坐一臥，嚇了一跳。

　　“高大隊，醒醒！小李，醒醒！別睡冷了，會感冒的！”

　　高梁被搖醒了，抬頭看了看兩個輔警同事，含糊地說了一句：“辛苦了！一會兒換班的就來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好好歇歇……”

　　李永秋也被吵醒了，從口袋里掏出100塊錢，“麻煩你們，去買點早餐，都餓壞了吧？”

　　四個人說著話，就看見冷雪從走廊盡頭走過來，“誒？高梁，你昨晚回來了？”

　　高梁揉了揉臉，“嗯！那四個人的情況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好轉？”

　　“我正想跟你說呢！”冷雪露出一絲笑容，看來情況要比預料的好很多，“昨天昏倒的那個少年，只是輕微的腦震蕩，一會兒再給他做一個腦部ct，如果沒問題的話，可能今天就會醒過來；你的寶貝徒弟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好好休養(yǎng)；比較嚴重的是那個女人，多處骨折，而且插入肺部，就看她能不能挺過今天；至于中槍的那個男人，切除一片肺葉，應該也沒有問題了。”

　　高梁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太好了！我什么時候能進到病房里看一看？”

　　冷雪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情況，“你現(xiàn)在就可以去看看！這是普通急診病房，那個少年和你的徒弟在這間病房里?！?p>　　高梁和李永秋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欣喜的神色，二話沒說，直接進到病房里。

　　一進到病房，就看見黎麥睜大了眼睛望著天花板，一臉呆相；而另一個少年似乎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小麥子，你怎么樣了？”李永秋探出腦袋，看著傻愣愣的黎麥。

　　黎麥機械地把頭轉了過來，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緩了半天才開口：“高師傅，永秋，你們怎么過來了？”

　　高梁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孩子問題不大，還沒有徹底變傻。

　　李永秋調侃道：“你還問，我們怎么過來了？從昨天到現(xiàn)在，我倆一直陪著你，就等著你清醒。沒想到，你是你師傅的好徒弟，連受傷都要和你師傅學，無論是受傷的位置還是傷情，都和高梁上次一模一樣！”

　　黎麥疑惑地問了一句：“我受傷了？我怎么不疼??？”

　　冷雪就在這時候也進了病房，“你當然不疼了，你的麻藥還沒過去。不過，你很快就會感受疼了！”

　　“冷醫(yī)生，你好！我是怎么受傷的？”黎麥似乎完全忘記了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

　　高梁一臉驚恐地看著冷雪，冷雪也是表情茫然，似乎從來沒有遇到這個情況。

　　只有李永秋眉頭緊皺，覺得這個情況著實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