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月亮園丁
黛安娜,她此刻必定是心情激動無以復加。她仍舊靠在墻邊,看著那行小字。我小心翼翼地把她身旁的骸骨挪開,免得她一激動壓壞幾個。
讓她一個人呆會兒也許更好。我重新回到地格旁邊,小心把典籍一本一本拿出來,翻翻書頁,看看內(nèi)容,再次確認了它們就是斯坦帕的原本沒錯。其中一本吸引了我的注意。這是本關于烈陽魔法的典籍,也是這一堆書里面唯一與魔法有關的。我拿了它出來翻了翻,發(fā)現(xiàn)是有關烈陽古魔法的內(nèi)容。
烈陽人和拉闊爾人,我現(xiàn)在完全不指望他們能告訴我任何過去的事情,更別提符文魔法或者復活魔法。所以就自己來吧。我把這本典籍好好擦了擦,放進背包收好。兩摞典籍差不多翻完了,我發(fā)現(xiàn)在地格最下面還躺著一卷紙。幾塊巖石隔開了它和典籍,以防它被壓到。
這是稀罕物。我趴下去夠那卷紙,非常小心,生怕它太脆,碎了。但指尖碰到紙卷那一刻,我發(fā)覺那觸感不是紙,是布。
巨神峰的布絹記錄。當時資源緊缺,他們很少會用布作記錄材料。所以但凡有用這種材質留下的記錄,都必定十分重要也極其珍貴。當年在莫格隆關我沒找到過,后來聽說諾克薩斯接手后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一些。我拿出那卷布,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幅畫卷映入眼簾。筆跡生硬,線條死板,染料七七八八亂涂。
但卻如此震撼人心。它畫的正是銘文中記載的,那個斯坦帕小孩持矛躍下刺向霍卡斯魔法師的一瞬間。那個小孩雙持鳳凰矛一躍,姿勢只攻無守。畫中鳳凰矛的矛骹處還用特別的染料涂了色,一對燃燒的鳳凰,我才明白銘文中的鳳凰沐火是這個意思。
而且還有符文。這畫上連霍卡斯魔法師拿的符文都畫出來了,細節(jié)一清二楚。我又驚又喜地發(fā)現(xiàn)那就是亞甘長老那里存著的那一枚。莫格隆關戰(zhàn)役,應被記入符文戰(zhàn)爭史。我還想起安德烈法官說過,莎草紙是關于這些符文的獨一份記錄。現(xiàn)在這張畫就是個新證據(jù)了。
真是此行不虛。我把這卷畫也小心翼翼收好?,F(xiàn)在沒什么可留戀的,如刻文所說,鳳凰矛就在外面山谷中,我得辦正事。
黛安娜還是在石室中出神,我便走過去,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拔业萌フ艺银P凰矛?!蔽艺f,“你先在這里看?”
她點點頭。這會兒她好像平靜了一點?!耙翝?,我想叫蕾歐娜來看這里?!?p> “叫啊。我還打算讓她來呢?!?p> “但我怕她不信?!彼终f,“她從小讀烈陽史籍長大的,不會輕易接受那些都是假的?!?p> “她會信的。”我答,“史書是被改了個遍,但是你們終究還都是斯坦帕的后人,身上流著的是斯坦帕的血。有些東西根本不需要文字記載,也不可能被文字了,只能靠著血傳下來,不會丟也不會忘?!?p> 能忘的早已忘光了。亞甘長老都對自家戰(zhàn)利品倉庫一點不熟悉,更別提別人。峰頂上的烈陽族,他們提出了要改典籍,那他們自然忘得最快。但他們終究還都是斯坦帕的后裔,除了名字,其實一點沒變。不說別的,看潘森,看蕾歐娜,看這只喜歡兔子的園丁,哪一個不像真正的斯坦帕人?
他們永遠都是。
“會嗎?”黛安娜輕聲問。
“會啊?!蔽掖?,“一會兒我們?nèi)プ揭恢煌米影?,你帶著它去找蕾歐娜,和她聊聊。”
她沒再說話,我向外走去。但走了兩步想了想,我還是停下來轉過身。
“就算她不相信,你也不是孤身一人?!蔽艺f。
黛安娜,這個孤獨的月之追隨者,她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點笑容。
我爬出月神殿回到山谷中,陽光分外耀眼。抬頭看看太陽位置,已經(jīng)過了正午。
趕緊干活。我取了背包翻出??怂固綔y器,這是凱特琳問杰斯要了寄過來的,還是個我從沒用過的新款。打開開關設好參數(shù),再把掃描鏡調(diào)到合適的角度,隨手掃過腳下地面。顯示屏上的讀數(shù)開始跳,我腳下似乎就有東西。
這數(shù)一般得跳一會兒,取決于東西有多深。各種數(shù)值對應了不同材質,由此可以判定下面大概是什么。我回手去背包側面想摸探測器支架,省得拿久了太累。但出乎意料,手剛碰到支架還沒抽出來,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自動歸到最頂端,畫面正中現(xiàn)在顯示出了土層剖面,一塊顱骨掩埋其中,各種數(shù)據(jù)也跟著標在一旁。
這也太省事了。以前我還要看著讀數(shù)辨認材質,再根據(jù)材質換對應的更精細探測儀,現(xiàn)在它一個把所有麻煩都免了。不過就算如此,拿著它掃一整個山谷也還是太費時間。以前挖莫格隆關時我讀過不少霍卡斯典籍,關于西南隘口一戰(zhàn),他們雖然也語焉不詳,但進攻時的陣型還是記了的。加上月神殿中刻文的內(nèi)容,可以縮小點范圍。
想了想,又看看山谷地形,我大致確定了一片可能的小區(qū)域,然后選了一側一棵比較明顯的灌木做起點,拿探測器一點點掃過去。屏幕上的圖樣不斷跳動,尸骸,斷劍,盔甲,甚至旗桿。我也掃到了兩桿埋在一起的長矛,不過是斷的。
但圣物鳳凰矛所用金屬很特別,不可能斷掉。我拿著探測器慢慢走,來到一片離塌陷山體很近的地方。屏幕這時閃了一下,我終于看到土層剖面中出現(xiàn)了兩桿完整的長矛。它們一上一下,埋在大概三米深的地方,和一堆骸骨一起。其中一具骨架似乎不大。
多半是這里了。我這次拿了支架把探測器立好,剛想挖,卻又停了下來。愣了一兩秒,想自我嘲諷一句,卻都不知找什么詞。
——我沒帶鏟子。我輕信了鳳凰矛真是掉下來的,不會被埋很深,我還以為山谷里有什么危險的活物或者陷阱,更是輕裝上陣。所以從頭到尾就沒想過帶。
有點尷尬。三米的深度,以考古發(fā)掘來講太淺,但用手挖又不可能。我翻了翻背包,只找到那把在拉闊爾倉庫翻符文時用的小鏟子,拿這個想挖出三米深,天都該黑了。一籌莫展之際,黛安娜拖著月刃走了過來,問我怎么樣。
簡直是救星。我指指地下說就在這里?!皥@丁,你會挖坑嗎?”
“挖坑?”園丁眨眨眼,看看我手中的小鏟子,“可以啊,但我不懂考古,萬一挖壞了怎么辦?”
“不會。東西有三米深,你挖個兩米五的坑,不可能壞。不過千萬別挖過了,下面還有骨頭?!?p> “三米深。”
黛安娜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她看著我的小鏟子忍俊不禁,我不好意思地舉著小鏟子撓撓頭。
“能先笑再挖嗎?她問。
“先挖再笑吧,省得沒力氣?!蔽掖稹?p> 專業(yè)的園丁擺擺手讓我躲開,我趕緊扛起探測器架子后退幾步。她拿起新月刃,刀尖朝下平舉在胸前,穩(wěn)穩(wěn)地向地上一戳。刃鋒上一道銀色光芒劃過,自刃尖流向地面,四散而開。黛安娜立刻拔起月刃,向后一個空翻跳開幾米遠。我也再退了一步。
一瞬間,地面開裂,砂石四起,我舉起胳膊擋在面前,自覺被沙土打了一身。安靜下來后,地上出現(xiàn)了一個不小的坑。黛安娜把月刃一揚:“專業(yè)的考古學家,下次你要是再不帶鏟子——”
“就帶著專業(yè)挖坑的園丁?!蔽艺f,“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笑了?!?p> 她還真的就開始笑,笑得我都開心了。來這里不過半天多一點點的時間,她給我補足了到巨神峰以來好幾天欠下的笑聲。
蔣子蛇
今日繼續(xù)考試。評論問到專業(yè),在下乃是經(jīng)濟類的偽理科狗。既然說到這兒了不妨小小地劇個透,你們對瓦羅蘭城邦之間的經(jīng)濟戰(zhàn)感興趣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