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鳳凰矛
說實話,按園丁的標(biāo)準(zhǔn),這坑挖得很專業(yè);按考古的標(biāo)準(zhǔn),這坑慘不忍睹。不過人家給你干了活你還抱怨,那就是下一秒要挨揍的節(jié)奏。
“不用驗,絕對專業(yè)。”我說著跳進(jìn)坑去,把碎石土塊扔出來,再用探測器重新掃了一下。這下面還有不少尸骸,我確定了精確位置,拿迷你小鏟子把土層鑿松再撥開,幾塊碎骨之間,一只矛尖露了出來。我拼了拼這幾片碎骨頭,是肋骨。
一矛戳碎。如果能再把剩下的骨頭拼一拼,多半還能證明這根肋骨恰好屬于心臟位置的那幾根,我猜。我把碎骨放到一邊,順矛尖慢慢清理掉土層表面和周圍余下的骸骨,一根完整的長矛赫然在目。
“這就是鳳凰矛吧。”上面的黛安娜說。
“應(yīng)該是?!?p> 我說著,小心舉起這桿矛,摘掉矛骹處掛著的那一點泥土。半只鳳凰展翅欲飛,翼上還依稀能看到幾個銘文,斯坦帕文。
這就是那一對圣物鳳凰矛之一,昔日斯坦帕族那個小孩子拿著它一躍而下,一矛擊中霍卡斯魔法師,救了全族,但自己也永遠(yuǎn)留在了這里。
我托起它來交給坑邊的黛安娜?,F(xiàn)在該輪到埋得更深的另一只了,黛安娜放好矛又看看我,突然問:“我能不能試試?看著很好玩?!?p> “別,下面土層有點復(fù)雜,很容易弄壞?!蔽掖?,“但你可以走遠(yuǎn)點挖挖看,這地下應(yīng)該還埋著不少東西。”
“好的?!?p> 黛安娜走遠(yuǎn)幾步開始挖坑。我再次蹲下身子開挖,這次更加小心。半天,另一只鳳凰矛也重見天日。我還挖到了那一具小一點的骸骨。清理出鳳凰矛之后,我把這具骸骨小心翼翼擺好,行了個禮,重新埋上。
但這時另一個想法突然一閃而過。剛剛月神殿中那張畫指明了符文就是拉闊爾戰(zhàn)利品庫中那一枚。但整個隘口都塌成這樣,斯坦帕的圣物鳳凰矛也沒找回來,為何這枚符文卻能被收回去呢。——而且的而且,莫格隆戰(zhàn)爭是千年前,莎草紙的年代卻明明更早。那時寫記錄的人能猜到最終這枚符文會落在西南隘口,并被拉闊爾族保存下來,瑪爾扎哈這個瘋子預(yù)言家都該失業(yè)了。
有點疑惑,回去要再翻翻莎草紙和那張畫。我起身捧了這一只矛叫黛安娜來看,她卻沖我招手?!翱靵砦疫@邊看。”
“什么好東西?”
“快點,晚了就沒了?!彼f。這么半天她開了好幾個坑,都沒挖出來東西,這次似乎終于有發(fā)現(xiàn)。我把長矛輕放在地上,跑到她剛剛挖的那個新坑邊,黛安娜站在里面指著她腳下叫我看,可我什么也沒看到。
“這?”
“哎呀呀,你還是來晚了。沒事,下面應(yīng)該還有。”
黛安娜說著,抄起月刃繼續(xù)挖,我掏出海克斯探測器想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幾秒鐘過后顯示屏亮起,沒有掃到任何東西,只是普通土層。但數(shù)值又跳得非常奇怪。
我突然明白了是什么。“別挖——”
“你看!”
我叫晚了。黛安娜扔下月刃直起身,手中捧著一大塊閃著微光的泥土。我確信自己是用最快的速度脫了外衣包住她手中這塊土,然而手按上去時,我感覺到了有陽光從指間流過——只有我才清楚的,那種陽光的觸感。
沒意義了。我松開手,巫師袍滑落地面,黛安娜手里是一捧普普通通的泥土,一旁的??怂固綔y器上數(shù)值也歸于正常。
“又沒了?!?p> 黛安娜有點失落,但她還是捧著土沒放下。“你剛剛看到了吧。這會不會就是那種特別罕見的魔法殘跡?”
是。符文戰(zhàn)爭留下的魔法殘跡十分罕見,艾卡西亞曾經(jīng)發(fā)掘出來過,但沒能成功保存。因為它們挖出來就會消逝,來不及研究如何定型。而七年前,我在莫格隆關(guān)挖到了同樣的殘跡,一共三塊。挖到第一塊時,我們贊嘆又遺憾。因為不能保存,所以親眼看到已經(jīng)是無比的運氣,但也無法作為成果發(fā)表。
但當(dāng)時那塊土就捧在我手里,我感覺到了陽光流動,我眼看著它被陽光洗凈,消失。
于是后面兩塊殘跡,我們等到了夜里才開挖。挖出來裝進(jìn)暗箱,送進(jìn)特制的密封符文熔爐,最后成功定型。說起來這同樣是運氣。如果艾卡西亞那里的殘跡多一些,終歸會有人意識到要隔絕陽光,我就絕不會是成功保存下它們的第一人。但留下的殘跡還是太少了,少到前人來不及想明白,更來不及試驗方法。
而今天好不容易又出土了一塊,不,算上我沒過來之前她挖出來的,起碼是兩塊。就這么又沒了。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澳闶痔炝?。”我說。
“沒什么。見到也是幸運?!?p> 但也萬分遺憾。
我回到剛才挖坑的地方,把兩只矛小心擦了擦。沒有東西可以包,我就只好拿了巫師袍,把兩只矛一正一反隔開包好,再用細(xì)繩捆上。耀光劍沒用上,我干脆把它也一起包進(jìn)去,最后全捆在背包上,背好。
黛安娜跟過來,看看我。她小心翼翼地問:“剛剛那一點泥——”
“沒什么?!蔽抑貜?fù)道,“不是你的錯,你本來也不是干這個的?!?p> “但是你很無奈的樣子?!?p> “是無奈我自己,我沒提前告訴你。”我聳聳肩。
已經(jīng)沒了,那又能怎么樣呢?!安徽f了。你覺得我現(xiàn)在這一身如何?背心短褲不能再讓人認(rèn)錯了吧?”
“絕對不會?!摈彀材葥u頭,她的表情終于輕松了點,我便跟著一笑。“捉兔子去吧?你不是想叫蕾歐娜來看看?”
喜歡兔子的月亮園丁點點頭。“捉?!彼卮?,“回棧道,就捉剛才那只?!?p> “就要那只?你確定你能分得出來?”我說著,走向東方棧道那邊。該上去了。
“當(dāng)然。每只兔子都長得不一樣?!摈彀材却穑皠偛拍侵挥质萦只^,就像你一樣?!?p> “又黑我?!?p> 我們打趣著往回走,重新回到棧道塌陷的陡坡下面。還是一樣的方法,我先跳上去,然后放繩子拉黛安娜。往上走其實比往下要快,沒過一會兒,我們就爬到了陡坡上第一個落腳點那里。這就要回到棧道上了。我跳了上去,繼續(xù)扔繩子,黛安娜便一點點往上爬。但這次,她爬到一半停住了。
“怎么啦?”我問。
她沒回答,只是看著我——或者其實是看著我身后。一個聲音響起,用的瓦羅蘭通用語:“你們好?!?p> 那是早晨在拉闊爾入口聽到的聲音,那幾個從臺階上上來的身影。我拉著繩子,回不了頭也不想回頭。他們就是來找我的,沒錯。而且竟然追到了這兒。
“還看著干什么?快幫忙啊?!?p> 那個聲音又說。身邊立刻有幾個人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幫我把黛安娜拉了上來。我發(fā)覺他們都帶著短劍。眼看著黛安娜爬上了棧道,我只得開始收拾繩子。動作慢點,再慢點,我還沒想好怎么辦。登山繩卷好了,打個活結(jié),放進(jìn)背包,眼前遞來一張名片。
我趕緊接過。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見招拆招就是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