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qū)、樓房都被時間腐蝕得面目全非。外觀上看,小區(qū)里的每一棟樓都岌岌可危。我按照記憶,走到自己家那棟樓。防盜門緊閉,綠色的漆蒙上一層暗淡的灰色,我攀上二樓,將窗子擊破得以進去。
我要求他們在下面等我,我只想自己進去。
電梯是一定動不了了,我從樓梯爬上去。19層,我在門口站定??粗约杭液翢o變化的門,似乎又回到了過去。
我吃力的再次從窗子爬出去。這次高度就算是有九條命的貓也不敢往下跳的。我硬著頭皮雙手緊緊攀著墻壁,腳下小心翼翼的踩著建筑突出的部分。但是摸到自己家窗子的時候,由于姿勢限制,導致我完全使不上力敲碎玻璃。
玻璃被我拍得“砰砰”響。我開始感嘆自己家窗子的結實。從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廚房情景,沒有太大的變化,感動得想落淚。
這時能量運轉,手上出現(xiàn)一只小錘。這是具象化出來的東西,敲碎玻璃還是綽綽有余的。我掄起胳膊用力一敲。玻璃和小錘一起碎了。這么不堪一擊……我心想如果面前是敵人,我的武器的力量可真是個笑話。
我用手小心掰掉周圍的碎玻璃,然后雙手一撐,跳了進去。
說沒什么變化是不可能的,雖然大體格局沒變,但是家里添置和減少了一些東西,一目了然。
客廳從來都是干凈整潔的,沙發(fā)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吸塵器是我沒見過的高端東西。一臺與醫(yī)院相似形狀的臺式電腦擺在書房的桌子上,而原來屬于我的臺式機被放在書房的一個角落。
我如法炮制依次打開了兩臺電腦。“新電腦”里是一些家里人的合影,隨著日期的推進,家里人的容貌也發(fā)生了變化,我知道,他們老去了。那些照片都是些生活瑣碎的照片,文件也都是我看不懂的老媽的工作內容,沒什么可參考的。所有東西的日期截止到2033年。而“舊電腦”里,我的文件都在。還是我離家出走前的那些東西。沒做完的視頻、四五百年沒更新的游戲、自己球賽時候的照片……
關了電腦,我走向書柜。上面的格局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里面有一些是我離家出走之后添置的書籍。我一一取下。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就好像家里人只是出去了一會兒,稍后就會回來。如果不是災難來得突然,為什么他們什么都沒有帶走。
我呆呆的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發(fā)現(xiàn)要找的名字全然沒有。不論是電腦里、柜子里的課本里,都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好像是誰開了個玩笑,偷偷將他們藏了起來,讓我怎么也找不見。以前家里放戶口本的地方,戶口本已經不在。試驗地是洛杉磯一處荒郊,如果去那邊找我的身份證之類的東西,無疑是大海撈針吧。
難道真的那么巧,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我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我大費周章的找回來,竟然一無所獲。我不甘心??粗@家里熟悉的、不熟悉的,眼淚開始在眼睛里打轉?,F(xiàn)在哭的話,不會有人看見,不會有人笑話我。我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我的人生,都就此結束了吧。
我從我進來的那個窗口爬出去,低頭看下面熟悉的景物。這是我以前背課文時候常有的一個視角,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學校、家庭、朋友、食物、世界……我雙手一撐,飛了下去。張開雙臂,在空中打著轉的下落,速度快得驚人,絲毫沒有思考的時間。
然后一瞬間,我被結結實實的接住。
“玩這種游戲?”接住我的人是翼,他一俯身,把我又丟到了地上。
為什么要接住我?“你以為自己的在見義勇為嗎?”我一點也不感激他。
他冷著臉,瞧也不瞧我一眼,仿佛并不情愿救我。
我心情糟到不行,他們就看出來了,我并沒有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所以說,不該抱那么大希望的?!濒犭p手抱在胸前,料事如神的說道。
“那么,你們的父母那輩,有和你們提過末日的事情嗎?”我現(xiàn)在仍糊涂,到底是什么導致了末日。
“現(xiàn)在流傳最廣的就是,第三世界這邊突然發(fā)生了核爆,引發(fā)了地震。板塊突然斷裂,正好又趕上當年的海嘯和極端天氣,整個地球都發(fā)生了連鎖災難。失去通訊之后,次生災難更是嚴重,化工廠原料泄露是必然的,可是不知是什么巧合,有幾種新型的化合物聚在了一起,陰差陽錯像是瘟疫一樣開始迅速擴散。于是,那些怪物就產生了?!睆途谜J真的說,但是我還是聽不太懂??傆X得意思就是好多巧合遇到了一起,然后世界就完蛋了,這怎么能讓人信服?純屬扯淡??!但是因為是傳言,所以可能還有些話是真的吧。
“一定有人把我的名字藏起來了?!?p> “藏你名字有什么用?”復久問。
“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是被藏起來了,那么說明,那些人知道我會活下來并在未來的某天出現(xiàn)。也許,這個實驗,不是一個失敗的實驗,而是一個預謀?!蔽矣X得,有一層神秘的面紗罩住了我想找的東西,越是這樣神秘,就越說明,這些事情蹊蹺。
“這個世界不就很蹊蹺?”翎依然不屑。
“推敲這些毫無意義。既然都來了,就去看看上海沉沒的情況吧?!毖鸥ゴ驍嗔宋覀兊摹靶h”。
復久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
“說回家你不興奮,連提都不提,怎么說這個你這么在意?”
復久有些尷尬,看著我說:“這畢竟是我長大的地方,如果真的被淹沒的話,你以為我真的會高興。這里的原住民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吧,即使是痛恨這里,痛恨自己的居所,但是仍然固執(zhí)的守護著。”
他拉起我,跟上前面的三個人。這個家伙雖然很少發(fā)表意見,但是他的想法我一直摸不透。人類無論什么都習慣隱藏自己的心思,是對自己的保護?亦是袖里藏劍?
跟著他們走了很久,途中遇到的動物都聰明的躲閃著我們,卻又藏在角落里窺伺。這樣的感覺很不舒服。不過到達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大海已經吞沒小半個上海了。站在外灘最高建筑頂端,遙望對岸,已不是昔日的黃浦江,而是一片汪洋。
遠遠看去,夢幻奇妙、仿佛浦東是建在海上的一座城。那些底部在海水里的建筑、包括東方明珠,都漂亮的宛如末日,夕陽映著海面,似乎有光在海面上流淌,這樣蕩漾在建筑群中的流光,夢幻而感人。
沉默的上海?亦或是沉沒的上海?我不禁發(fā)出感嘆,雖然不斷提醒自己不是來旅行的,但是真想把時間定格在這里。寂靜的都市、海上高聳的建筑、燦爛的夕陽、幾個孤獨的人。“末日,也不過如此了吧,趙?”
誰在我耳邊說話?我有點走神,猛然回頭尋找,幾個人似乎都癡迷于那景色。到底是誰,念著我的姓氏,在我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