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們再見面,就是叔嫂,再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無拘無束。
蕭湘宜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一片傷心之色。白色的衣裙隨著她的步子輕晃,轉(zhuǎn)身便來到一處衣莊。
她今日是來為自己做嫁衣的,但這嫁衣卻不是為她自己而做。她的嫁衣有禮部為她準備,她做這嫁衣是送給她的母親。
日后不能陪在母親身邊,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將嫁衣送給母親,預示著以前的她依舊還在,而以后的自己,卻不再。
衣莊里的繡娘因她在這一帶的名聲都是認得她的,見到她本就不奇怪,可聽到她說要做嫁衣時,還是瞪大了雙眼。繡娘不明白,有誰家公子敢娶這么一個活閻王,真有的話,怕也只有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那位小公子。
想起這位小公子,繡娘望蕭湘宜身邊瞧去,沒見到平日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只有她一人。
難不成要嫁的人不是那位?
見繡娘直勾勾地地著自己,蕭湘宜感到有些不適,她開口道:“這位姑娘,你如此盯著我作甚?我之前有冒犯過姑娘嗎?”
春風般的聲音回蕩在衣莊,繡娘猛的意識到自己失禮了,連忙彎腰向她道歉:“唐突蕭小姐了。”
“無事,還勞煩姑娘為我量身?!笔捪嬉嗣嫔蠏熘鴾\淺笑意,但眼眸中卻是無盡的冷漠。
“這就來?!崩C娘覺著這蕭小姐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完全沒有先前那股子活潑勁,現(xiàn)在看來雖是安靜了不少,可卻死氣沉沉,倒像個步入暮年的老人。她倒是愿意蕭湘宜像之前那般,如今這樣,反倒是失去原本的自己,毫無特點。
繡娘拿過桌上的軟尺,領著蕭湘宜進入小隔間。量著尺寸之際,繡娘本不該多說,但她還是多嘴說了幾句:“蕭小姐若是嫁人了,還是要保重自己。為他人失去自己,不值當?!?p> 這樣話像一塊塊小石子,狠狠擊打著她的心。她也不想變成這副摸樣,可事到如今,她早就沒得選。這么些天來,繡娘還是第一個說出她苦悶的人:“謝謝姑娘,湘宜必當銘記于心?!?p> 之后,她與繡娘便再無一句。
話盡如此,至于以后如何,都看自己的造化。
從衣莊出來,蕭湘宜便漫無目地閑逛,正走著,不知是誰匆忙而過,將她狠狠撞了一把。
她下意識摸向自己腰間的錢袋,直到腰間鼓鼓囊囊的觸感傳來,她松了一口氣,卻瞧見自己肩上多了一些血跡。她沒受傷,這血跡不是她的,應當是方才撞上她的人留在她身上的。
看來她今日是不該出門。這血漬干了以后就不易清洗,這要是讓她阿娘看見,又得擔心她。
蕭湘宜望著自己肩上的血跡,也沒了再閑逛的興致,索性就轉(zhuǎn)身回家。
她這才沒走幾步路,身后就傳來一個少年的清亮的聲音。
“姑娘救我!”
回頭望去,一位穿著異國服飾的少年朝著她奔來,她還未反應過來,少年抓著她的手臂閃身躲在她身后。
而迎面走來的卻是一位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見過太子殿下?!笔捪嬉舜怪^,緩緩行禮。面對那雙盯著她的眼睛,她實在不敢去看。
“免禮?!?p> 子纓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有些瘦弱的女子,他先前只見到蕭湘宜的一雙眼睛便認出她,如今見到全貌,倒是有些失望,這與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他以為蕭湘宜本應是個自由不羈的性子,若非是那般,她也絕不會做出不同于尋常女子的事,可現(xiàn)在看來,怎么就跟普通的女子并無不同。
“姑娘,你們二人認識?”身后的少年聲音有些緊張,握住她手臂的手也逐漸收緊。
不知道太子對這位小公子做過什么,他緊張害怕的情緒連讓蕭湘宜很不適應。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想要從少年手中抽出,奈何他抓的太緊,她壓根就抽不出。
眼瞧著少年就要掛在她身上了,蕭湘宜回過頭,貼近他小聲地說道:“我與太子殿下不熟,你能先放開我嗎?”
“不行,萬一你跑了,我怎么辦?”少年堅定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好不容易他跑出來了,說什么也不能再被抓回去。
“小公子,你聽我說?!笔捪嬉嗽俅螇旱妥约旱穆曇簦澳悻F(xiàn)在乖乖跟太子回去,不然的話,你今后的日子肯定更加難挨,你現(xiàn)在可以裝成聽話的樣子,到前面那個街口會有很多人,你趁亂溜走就好?!?p> “小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你快些放開我?!笔捪嬉斯室庹f得大聲些,趁他不注意,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并向他眨了一下自己的右眼。
小公子本來還將信將疑,但他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試試看了。
“我跟你回去?!毙」幼呱锨埃x開時還不忘回頭看她一眼。
子纓注意到二人的小動作,心中有些不適,但并未表現(xiàn)出來,只道:“蕭小姐,告辭。”
蕭湘宜面上笑著,心下卻不斷催促:快點走,快點走。
好不容易挨到兩人離開,她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方才所有的動作都是她強裝的。就僅僅是與皇太子對視,那股壓迫感就讓她感到十分不適。
這日后她嫁過去,每天都得生活在壓迫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