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蕭湘宜才緩過神來。連別人投來怪異的目光,她都直接忽視掉。
她擔心她未來的日子只怕是不好過,更何況她只是個側(cè)妃,受到正妃的欺壓在所難免。
不過,她記得皇太子現(xiàn)在好像還未取妻,那她還有一段算是安生的日子。只是往后的日子就要靠她自己了。
也不知道那個少年有沒有逃走。蕭湘宜想起剛才那個少年,他應(yīng)當不是普通人,能夠讓皇太子親自出馬,又是異族人,那就恐怕只有從邊疆地區(qū)送來當做質(zhì)子的小王子。
此時被猜出身份的小王子已經(jīng)趁亂逃離,但,皇太子的下屬又不是吃素的,三兩下又把他給抓了回去。
晚春的雨淅淅瀝瀝下著,彼時盛放的桃花在一場雨后盡數(shù)凋落,為盛夏的果實蓄力。
蕭湘宜在家這幾日里等待著圣旨,卻遲遲不來。這讓她有些疑惑,陛下既已告知父親,卻一直拖著,莫不是要等待什么時機嗎?
以前也沒聽過頒旨要挑個好日子?
罷了,皇家的事,她還是少去探究為好。
她方才抿了一口桌上泡好的鐵觀音,大老遠就聽見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朝這邊過來了。
婢女這會兒急匆匆趕來,瞧見瀟湘宜正緩慢喝茶,平日里活潑的人,此時卻有一種傷春悲秋的憂情。
“小姐,小姐,少爺回來了?!辨九瓪?,雙手撐著自己的膝蓋,滿臉驚喜色。
“我哥他回來了?”蕭湘宜猛的放下杯子,杯子里的茶水因為她的動作溢出來不少,還有些濺到她的衣裳上。
現(xiàn)在也顧不上這些,她有兩年沒見到自己的哥哥了。先前看到哥哥寄來的家書,是打了勝仗。這會又想起被送來當質(zhì)子的小王子,哥哥應(yīng)當是回來接受封賞的。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的心,立刻就要去前廳見哥哥。
婢女見她高興的模樣,不由地笑了起來。自從陛下要為小姐賜婚,她就一直悶悶不樂,連平日里最愛喝的酒都不喝了,如今有見高興事,她自然是不想攪了小姐的興致。
“我的好小姐別急,少爺他先去宮里接受陛下嘉獎了。此番少爺立下大功,陛下的嘉獎自然不少?!辨九ё∈捪嬉?,將她扶到石凳上坐下,“小姐現(xiàn)在不如好好準備一下,回頭給少爺一個驚喜。”
蕭湘宜被婢女按著,心下也平靜不少,想來自己有很久沒見過兄長了,仔仔細細打扮一下,以后可能就沒機會了。
皇宮內(nèi),皇帝設(shè)宴席來為蕭亦奇接風(fēng)。
大廳里的眾人皆舉杯為他慶祝,臉上堆砌著各種各樣的笑容。
蕭亦奇也附和著他們,雖然臉上掛著笑意,可是眼底卻是與蕭湘宜一般無二的冷漠。他知道那些人壓根就不是真心來祝愿他的,不過是看他一身功勛,想要趁此巴結(jié)罷了。
就在班師回朝的前幾日里,他收到父親的來信,說湘宜被陛下指婚給太子當側(cè)妃。自家妹子的性格他是再了解不過,深宮不是他妹妹的歸宿,他也不希望與唯一的搭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像只被豢養(yǎng)的金絲雀。
雖然父親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但蕭亦奇知道,皇帝不過是忌憚他手里的兵權(quán),想趁此機會要回來。那他不如順著皇帝的意,用兵權(quán)換湘宜自由。
蕭亦奇來來回回在各路大人間游走,一句一句回敬著,卻無意中看見坐在角落里的四皇子正一口一口喝著酒,仿佛這周圍的熱鬧都與他無關(guān)。
四皇子一向與湘宜的感情好,現(xiàn)在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該不會是他對湘宜也有意思吧?
二人一塊長大,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若真是這樣,那他妹妹就真里外不是人了。
蕭亦奇為試探自己的想法,倒上一杯滿滿的酒,緩緩向前,走到四皇子面前,有意無意地說著蕭湘宜與太子的婚事。
“四殿下最近可是有煩心事?”
子愉聽見熟悉的聲音,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嘴角扯起一絲苦笑,自嘲著說道:“想來湘宜是厭煩我,如今見我竟是當做陌生人。”
說著他搶過蕭亦奇手中那倒得滿滿的酒,仰頭便一口悶下去,從脖子往上蔓延的紅色侵襲到耳根處。
聽他的話語,想來還是不知道這婚事,接著子愉的話,他故作安慰地拍了拍子愉的肩膀,嘆息道:“殿下,湘宜已經(jīng)被陛下指婚給太子了,她也是不得已為之?!?p> “指婚給皇兄?!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子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抓著蕭亦奇的肩膀,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湘宜與我皇兄素不相識,他們怎么可能會被父王指婚?”
“殿下,下官是不會拿自家妹妹開玩笑?!笔捯嗥嬉娮佑溥@失態(tài)的模樣,心中明了,這四殿下對妹妹真有其他的感情。
蕭亦奇堅定的語氣,讓子愉心中堅如磐石的東西轟然倒塌,帶著他的愛意一起被埋葬。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最尊敬的兄長會搶自己的心上人,這讓他以后如何自處?
這般戲劇的事,怎會出現(xiàn)在他身上?
子愉像是被抽了魂魄似的,眼神變得十分木訥。他緩緩放下自己的雙手,慢慢的站起來,往外面走著,連撞上桌子也不自知,整個人像塊木頭一般。
蕭亦奇也沒料到這件事對四皇子的打擊會這么大。但至少這件事,會永遠成為這兄弟二人之間的鴻溝。
即便他沒能說服皇帝收回成命,可至少太子會因為虧欠而護著湘宜。就算是有天他和蕭家不在了,湘宜的下半輩子至少不會太難過。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xù)迎合著假意。
待到所有人都酒足飯飽,漸漸離去之際,蕭亦奇解下自己的戰(zhàn)袍,一把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早知他會如此,便裝著驚訝:“蕭愛卿這是作甚?”
“陛下,微臣愿用自己自己的兵權(quán)請陛下收回臣妹與太子的婚事。”蕭亦奇按照皇帝的戲本子,堅定地說著。
皇帝心中暗自竊喜,蕭亦奇還真是如他所想。原本不解的面上浮現(xiàn)出惱怒,他拍了一下桌子,酒杯中的酒溢了一些出來,他呵斥道:“怎么,蕭將軍也想跟自己的父親一樣,來威脅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