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官差身穿皂色盤領(lǐng)公差服,頭戴平頂巾,腰間別著鐵尺,錫牌和樸刀,走起路來有一股凜凜的氣勢。
有了這身虎皮,走在哪里吆喝一聲,都能驚走一大群圍觀的人,那些犯官家眷如同見他們?nèi)缤娏碎愅跻话?,紛紛嬌呼著退后,可憐兮兮地簇?fù)碓谝黄稹?p> 其中一個官差,滿臉的麻子,個子敦實(shí),體壯身健,搓著手,呼著氣,看著一家賭坊處,眼里射出道道精光,那手也隨之搓的越來越勤快。
另一個官差身材較高,偏瘦,一張馬臉,拍了一下同伴,沒好氣地說道:“我說你個老麻啊,差事還沒有辦完,你的這雙手就開始癢了,耽誤了府臺大人的事,仔細(xì)你的一身肥肉?!?p> 那麻子臉官差抖了抖肥嘟嘟的肚子,晃著腦子,滿不在意地掃了眼這批犯官家眷,輕蔑道:
“都是些軟手軟腳的女人,有你我哥倆在,他們能跑哪里去,倒不如趁著還未開船,我們?nèi)ベ€坊樂呵樂呵,不然上了船,幾日的奔波,想玩也沒機(jī)會了。”
馬臉官差沉默了一下,心里似有意動,隨即又皺眉道:“這只怕不好,這周圍人多眼雜的,這些賤婦用鎖鏈拷著,雖然跑不遠(yuǎn),但小心沒大錯啊?!?p> “算了算了,真掃興?!?p> 官差老麻揮了揮手,氣惱地掃了眼這些犯官家眷,心里來氣,瞪著銅鈴般的大眼,出言嚇唬了幾句,驚得那些女眷紛紛躲避求饒,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
“哈哈,瘦馬,你看看你這些娘們,以前深居大院府邸,貴不可攀的樣子,現(xiàn)在哭爹喊娘的求饒,真是一群賤婢子!”
被叫做“瘦馬”的官差,也是迎合地大笑了幾聲,眼里的欲望絲毫不加以修飾。這批犯官家眷是要帶回云熙行省充進(jìn)官坊的,反正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嬌柔的女人們都不敢吭聲,也許是知道今后的命運(yùn),早就失去了心里的傲氣,平時他們身為官眷,這些官差在他們眼里就是低等腌臜之物,而今由不得人,他們成了階下囚,成了這倆官差折辱的對象,想及此,不由得悲從中來,紛紛抹起了清淚。
“哭什么,吵死了,都給我閉嘴!”
官差老麻喝了一嗓子,瞪著眼睛凌厲地掃過去,那些女人心生懼怕,強(qiáng)忍著眼淚不敢落下。
這一幕欺辱的景象,教在場的人們看得怒不可遏。
如此美麗的女子,不弄個金屋藏著,放在心窩里疼著,竟敢大呼呵斥,豈有此理。
正當(dāng)眾人義憤填膺的時候,吳淳卻將目光放在了那犯官女眷里的兩個女子。
那兩個女子他觀察了許久,倒是有些奇怪,就算官差如何嚇唬,或者言語折辱,都沒有讓那兩人有絲毫憤怒的面色,看打扮,一個是小姐,一個婢女,這就更奇怪了,待字閨中的女人可沒有這份定力。
朱光武看吳淳神不守舍的模樣,循著眼神看到了女眷里那一主一仆,頓時的拍著胸脯說道:“二旺,你要那兩個女人做老婆?我去給你搶來?!?p> 吳淳感動地轉(zhuǎn)頭看向朱光武,心里不由得一暖,這家伙真夠哥們兒。
但是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他可不想做那英雄救美之事,這里人多嘈雜,不遠(yuǎn)處就是河道總督的軍管區(qū)域,重兵看守,在這里強(qiáng)搶犯官女眷無異于找死。
“別別別,隨便看看而已,我們還有正事要做,走吧走吧?!?p> 吳淳生怕朱光武腦子一熱,真的去把人搶了,于是趕忙拉著朱光武的衣袖就要離開。
就在轉(zhuǎn)身離去一刻,突然之間,吳淳的眼神無意間與那小姐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兩人的視線隔著無數(shù)人影猛地交匯。吳淳心里猛地一跳,身子一抖,就如同被電了一下。
短短的幾秒鐘內(nèi),萬物似乎一瞬間沉寂下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互審視著,都在相互觀察對方。
那小姐的眼神淡淡的,很平靜,夾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輕蔑和傲氣,吳淳心中又是一震,在那眼神下,他下意識有種卑躬屈膝的沖動,那是一個上位者常有的氣場,但出現(xiàn)在一個女子身上,很反常。
“怎么不走了?”
朱光武看著吳淳停了下來,目光又在那女子身上飄著,不禁搖頭失笑,原來這家伙也會見了美人就走不動道啊。
“罷了,我還是把人搶過來吧,不然你回去魂不守舍,怎么能安心考舉人?!?p> 聞言,吳淳緊緊地抓住朱光武的手臂,輕輕搖了一下頭,就算他再怎么好奇對方的身份,也不能拿自己兄弟的性命去開玩笑。
吳淳嘴角上揚(yáng)道:“你別去搶了,我自有辦法,讓那兩個官差放人!”
朱光武怔了一下,不由得好奇問道:“你有什么法子?”
吳淳笑瞇瞇道:“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p> ......
官差老麻依依不舍地瞧著遠(yuǎn)處的賭坊,沒敢邁出步子,跟自己的前程比,賭癮也要靠后邊站。
轉(zhuǎn)身間,一個不小心,與一個文人打扮的俊俏公子猛地撞上。
老麻怔了一下,兩人相撞,他絲毫沒事,腳步都沒挪動,而那個俊俏公子被他的大肚腩彈了一下,趔趄地退了好幾步,摔了一個屁股蹲兒,身影略顯狼狽。
“哪里來的不長眼的東西,真是倒霉?!?p> 既然自己無事,老麻忍下心中的怒氣,瞪著眼睛罵了一句,朝那倒地的俊俏公子啐了一口,臉?biāo)查g陰沉了下來。
俊俏公子摔到了地上,立刻人群里便快步走出幾個身形健壯的男子,連忙將其小心扶了起來,眼神不善地盯著老麻。
他們雖然不知道吳淳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但上官受了欺負(fù),打的是他們這些下屬的臉,豈能視而不見。
老麻暗覺不妙,這么多人,他縱然是官差也要吃虧的,再說人家說不定是哪家府邸的公子,非富即貴,不然焉有這許多家丁仆人相護(hù)?
官差瘦馬急忙拽住老麻的窄袖,忌憚地輕聲說道:“硬點(diǎn)子,怕是不好對付,你收斂一些。”
瘦馬一向看人的眼光很準(zhǔn),既然他都這么說了,只怕八九不離十了,老麻將手放在腰間的鐵尺警惕著,但語氣略微軟了一些。
“都聚在這里作甚,到時候統(tǒng)統(tǒng)治你們一個擾亂公事罪?!?p> 聞言,那幾個健壯的家丁毫無所動,似乎沒將他的話放在眼里。老麻見語言威脅都趕不走這群人,臉上又羞又怒,但忌憚對方的身份,不敢做的太過分。
此時吳淳整理好儀容,陰著臉走到老麻跟前,笑瞇瞇地背手問道:“官爺,你沒事吧,要是有事,我立即叫人帶你醫(yī)館治治。”
老麻以為對方服軟了,輕蔑一笑,擺擺手,示意無事。
但吳淳并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似笑非笑地又說道:“這有些病啊,外表是看出來的,但這個內(nèi)臟說不定有個大出血或者破損什么的,那就嚴(yán)重了?!?p> 老麻身子一抖,低頭摸摸了心臟肝脾腎,生怕有哪個零件出了問題。
“不用看了,你沒事。但是我記得前幾天,也有個殺才撞了我,你猜我最后將他怎么樣了?”
老麻下意識搖搖頭。
吳淳笑意越加濃厚,信手拈來似地道:“我啊,命人用幾包沙袋壓在他的背上,你別以為看似無害,實(shí)則那幾十斤沙袋壓迫著胸腔,長此以往,就會導(dǎo)致腹內(nèi)臟器移位破裂,死的時候,看不到一點(diǎn)傷口,但是那內(nèi)臟啊,嘖嘖,都爛的不成樣子咯。”
老麻身體發(fā)軟,眼里露出恐懼之色,大驚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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