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霖看著吳淳的眼神里,充斥著輕蔑和冰冷,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直到看到吳淳的那刻起,塵封的記憶涌回腦海,他才想起將眼前這個男子與以前那個被自己玩虐的紈绔重合在一起。
在幾年前,珉州城出現(xiàn)了一個超級紈绔。他吃喝嫖賭,架鷹斗狗,不務(wù)正業(yè),除了沒有強搶民女之外,什么事情都干過。
按照正常的規(guī)律來講,他和吳淳或許成為沆瀣一氣的好友,因為他們都是那種錢多沒處花的紈绔子弟,人生失去了目標(biāo),只有在酒桌賭坊妓院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但可惜的是,他和吳淳成為了你死我活的敵人。
因為一個女人,興隆綢緞莊的沈蘇蘇。
這個女人是個精于算計的尤物,范霖看到沈蘇蘇的那刻起,就把她定為了自己的禁臠,他發(fā)誓要得到這個女人心。
于是沖突就在這一刻爆發(fā)。
那時候的吳淳就像個無法無天的大傻子,總是對沈蘇蘇死纏爛打,而這只會讓對方更加討厭,范霖則表現(xiàn)得更加隱晦,耐心地尋找機會,既想將吳淳搞破產(chǎn),也想徹底占有沈蘇蘇。
后來范霖讓血冥幫謀奪吳淳的家產(chǎn),失去了金銀的吳淳,就是一只失去了骨頭和主人的狗,只能去流浪,去乞討,然后說不定死在哪個街巷。
他的計劃成功了。
吳淳徹底破產(chǎn),被趕回了祖地,沈蘇蘇的身邊再無男人敢跟他競爭,可幾年過后,他也沒有得到沈蘇蘇的心,兩人也只是停留在表現(xiàn)的禮貌關(guān)系。
范霖沒想過用強嗎?
他想過,但一來沈蘇蘇很聰明,身邊總有人跟著,二來作為富商之女,范府也是地方豪紳,范霖忌憚范家的實力,也就沒有采取過激的行為。
但在他的心里,總是有那么一個目標(biāo),得到沈蘇蘇。
而現(xiàn)在吳淳陡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這個情敵再次回到珉州城,范霖心里的憤怒不可想象。
一個本該死去的廢物,竟然以這個姿態(tài)重新出現(xiàn)在宴會上,范霖很驚訝,同時心里的恨意更加重了。
既然你自己來找死,就別怪我無情了。
這次我不會讓你那么好過。
......
眾目睽睽之下,吳淳走上前來,拱手作揖,禮節(jié)十分恭敬,沒有半點不敬的樣子。
“學(xué)生臨安縣下轄云塢村秀才吳淳,拜見山長大人?!?p> 李清晏似乎有點怒氣,只悶聲嗯了一下,隨即拿起那封吳淳遞上的推薦信,眼神犀利地問道:
“張縣令在信中提及你,百般夸贊,說你才高八斗,智計百出,老朽不便評論,只問你,張奉與你是何關(guān)系?”
吳淳心里一咯噔,李清晏說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懷疑他是否有真才實學(xué),這才詢問他與張奉的關(guān)系,要是過于親密或者結(jié)了姻親,這封推薦信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
想到此,吳淳毫無負(fù)擔(dān),直言道:“稟山長,我與張縣令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我們吳氏家族做火柴生意的時候,有幸得見縣尊大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p> 吳淳話里的意思很簡單,我和張奉沒有什么太大的交情,至于信里說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這時,一旁的珉州知府沈承天見狀,正好桌面上有幾個火柴盒,他拿一個來左右翻看,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火柴盒當(dāng)真精致方便,難道這是你做出來的?”
吳淳沒有反駁,這件事情人盡皆知,說不得謊,當(dāng)下恭敬地朝沈承天作揖道:“府尊英明,這只是閑暇游戲之作,登不了大雅之堂?!?p> 沈承天淡淡一笑,擺手道:“這等利民之物,我看別人也做不出來,你竟然能夠想得出來,想必是有能力的,不用謙虛,謙虛過甚,可不是好事!”
“府尊大人過譽了?!?p> 吳淳淡淡地再次作揖說了一句,態(tài)度端正,絲毫沒有倨傲的樣子。
沈承天見吳淳沒有上道,眼里不由得閃過一絲失望。
他借用火柴盒這東西來捧殺吳淳,正是要激起在場所有人讀書人的憤怒,但顯然這小子精的很,沒有上他的當(dāng),否則今日吳淳的名聲就能搞臭了。
一個秀才起了狂狼之心,看不起在座的文壇新秀,那么這個人就算是廢了。
沈承天暗覺得可惜,心里微怒,隨即眉眼一挑,帶著自嘲說道:
“就這等小物件,賣遍整個兩江之地,每日進項都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想必你這生意比我們一年的俸祿還要高個幾倍吧?”
在場眾人聽聞,面面相覷,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這火柴盒他們也經(jīng)常用,本來只覺得賺個薄利,沒想到能這么賺錢,薄利多銷,要是銷往七國九州,火遍千家萬戶,積少成多,這可是一筆長久的進項啊。
頓時,許多心狠的商人露出了幾分貪婪之色。
吳淳大概弄明白了,這知府也不是什么好鳥,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搞不臭他的名聲,就激起在場商賈的搶奪之心,讓他的生意做不下去。
從未見過這般狠毒之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他陷入萬劫不復(fù),還沒進入官場就遭受這樣的災(zāi)禍,真是無妄之災(zāi)。
不過吳淳沒搞明白的是,自己哪里惹了這尊大神啊,怎么硬要搞死自己?
吳淳心念急轉(zhuǎn),遂拱手作揖回道:“府尊大人,賬不是你這樣算的,我們這是家族生意,非我一人所屬,所賺的錢全部分?jǐn)傔M了成本和家族成員之中,每年雖小有進項,但是家族人口眾多,所以這錢根本不解渴,甚至有時候還要倒貼呢?!?p> “之前云塢山出了一群青州馬匪,家族組建了一只上百人的守備團,光是剿匪的耗費就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所以這幾年我們根本沒賺什么錢?!?p> 生怕沈承天不信,吳淳還轉(zhuǎn)身指著沈蘇蘇那一桌說道:“您要是不信,您可以問問興隆綢緞莊的沈掌柜,我為了四處籌錢,甚至還親自找沈掌柜合伙集資呢,這火柴盒上面的廣告就是明證?!?p> 眾人聽完吳淳所說,掉頭看了看沈家那一桌,又看看吳淳,眼里半信半疑。
沈承天臉色微紅,佯裝捂嘴咳嗽了幾聲,隨即朝那興隆綢緞莊的沈百萬問了一句:“沈掌柜,吳小友說的可是真?”
沈蘇蘇的父親沈百萬趕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道:“府尊容稟,此事是小女一手操辦,的確是真的,這位吳公子以火柴盒表面的廣告為交換,每年要收取幾百兩的廣告費用,不敢欺瞞大人?!?p> 商人見了官,該慫就慫。
縱然是沈百萬這樣的大商人,見到一府之尊還是要小心應(yīng)對,而吳淳只需要站著應(yīng)答就行了,這就是身上有功名的好處。
沈承天眉頭一皺,隨后又緩緩舒展開來,轉(zhuǎn)頭看向李清晏,挑撥道:“李儒師看看,這位小友精于商業(yè),又能作出那精彩的三國故事,這樣的十全人才,何不收入囊中?”
沈承天的話也不全是假話,他是真的想將吳淳收入麾下做個小吏。
這樣的人才見一個少一個,真的不多了。
而且他聽出來吳淳剛才的回話有理有據(jù),很有一番水平。
他首先道出這是家族生意,而且入不敷出,這樣就打消了一些無良商人的野心,這個念頭家族都是抱團成堆的,你要是搶人家家族的生意,真要打起來,這可是要吃虧的。
就說以前兩個家族為了搶水源,造成上千人甚至上萬人的械斗,相當(dāng)于一場小型戰(zhàn)爭,這責(zé)任誰能承擔(dān)?
然后他道出組建了守備團,以此警告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想要搶奪生意就要付出代價,最后再搬出沈家來為自己站臺,這樣就刻畫了一個有實力,有靠山,還不賺錢的家族生意印象。
這說話毫無漏洞,反而讓眾人升起了忌憚,光憑這幾句話,沈承天就不由得對吳淳有點欣賞了。
不過欣賞是欣賞,但是范公子交代的事情還得辦!
今娘
今日下起了大雪, 我堆了一個雪人, 然后雪人化了, 最后我em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