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霖如此得意,當然不是他自恃才高,而是早就知曉其中的內幕。
今日這收徒宴席,只不過是為他作一場秀罷了。
他才是全場唯一的主角,今日他必將光芒萬丈,將這些所謂的才子壓迫得無法呼吸,讓那些佳人(尤其是沈蘇蘇)投懷送抱,以此奠定他在珉州府的地位。
起先他并不在意這場游戲,但看到沈蘇蘇和吳淳后,他改變了態(tài)度,他渴望這場游戲快點進入高潮,讓自己的才華閃瞎所有人的眼睛。
至于沈承天出的考題難度,范霖絲毫不在意他的難度。
因為他的父親早就在京城謀劃好了一切,甚至這個考題都是經由他的手想出來的,沈承天僅僅是提出來罷了。
在范霖的手里,可是有著當今才學出眾的太學博士做出來的華麗文章,包準找不到第二份,而且其藝術性和思想性都很高,絕對能夠勢如破竹壓倒一切。
有人或許有疑問,要是考題不是這個鸞鳳閣,那么這份答卷不就沒用了嗎?
不存在的,范霖了解他那個妖孽的老爹,只要是他爹說的話就一定會應驗,甚至你無法推測,這場宴會上到底有多少個托兒,一切都只為服務一個目標,就是讓他出盡風頭。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政治作秀,但此刻依舊有許多官員,包括李清晏這個東道主都被蒙在鼓里。
人在千里外的京城,宴會上的種種卻在他的計劃之中進行,范道嚴智慧近妖,狡詐如狐,如此可見一斑。
范霖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跟隨著諸位學子走上前來,依次排序在紙上留下了自己的文章,尾后簽上自己的姓名,接著便有家仆小廝小心收走文章,交由那幾位學政同僚考評。
當然,李清晏和沈承天也會做最后的查驗。
范霖提著毛筆在紙上揮毫,寫得比較慢,旁邊的學子都寫完下去了他還在寫,主要是因為那篇文章生僻字太多,所以耽誤了他一些時間。
早在家里,范霖就將那篇文章死記硬背了下來,隨后由管家立馬銷毀,如此一來,只要那太學博士不說,這文章就成了他的獨家作品。
寫完后,范霖停下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錯誤這才放心,隨即簽下自己的姓名,交由小廝拿去。
十拿九穩(wěn)!
范霖露出得意的眼神,抬起頭一瞟,卻看到沈蘇蘇也寫好了一篇文章交了上去,心里不由得有些擔心。
沈蘇蘇一介女流,本沒有資格參與進來,但她在云熙行省享有詩才絕艷的美名,所以李清晏特例給了她一個機會。
范霖的擔心就在這沈蘇蘇的才華。
他對沈蘇蘇的了解很深,此女雖然是富商家庭,但自幼喜好詩書,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堪稱珉州城第一美女,不知多少豪門世家公子青睞她的容貌和才華。
這么強勁的對手,就算是他擁有太學博士的精彩文章,也不禁讓他有些信心不足,畢竟那些學政儒師要是看中了沈蘇蘇的詩賦,那可怎么辦?
要是成了自己的女人,那就好辦了。
想念間,范霖正要侵身上前搭訕,卻不料沈蘇蘇轉身向堂下走去,看那方向,似乎是吳淳坐的那一桌。
范霖氣不打一處來,握緊了拳頭,眼里充滿了憤恨。
......
沈蘇蘇走上前見完禮,朝吳淳問道:“吳公子何不去做一首詩賦,好向世人證明你的才華?”
吳淳輕輕一嘆,說:“我本將心照明白,奈何明白照溝渠。那些人不識貨,縱使有絕世華章在眼前,他們也會嗤之以鼻?!?p> 聽到吳淳的話,薛文璋與沈蘇蘇臉色一驚。
這吳淳隨口道來就是一句他們從未聽過的好詩,真可謂出口成章,胸有溝壑。
沈蘇蘇說:“好一句‘我本將心照明白,奈何明白照溝渠’,看來吳公子對世人心思的把握很強了?!?p> 沒等吳淳應答,薛文璋拍了一下吳淳的肩膀,對沈蘇蘇說:
“吳兄的本事可不止于此,剛才我與吳兄討厭一道菜肴,他能夠說出連我都不知曉的東西,真是博學多聞?!?p> 沈蘇蘇神色自然,抬眼對薛文璋說道:“薛公子這么說,那我倒是挺好奇,方才你們談論的是哪一道菜肴?”
吳淳趕忙拍了一下薛文璋的后背,說道:“沒,沒什么...只是一道慣常的家常菜罷了?!?p> 薛文璋此刻才意會到自己一時心直口快,差點說漏了,趕忙捂嘴不語。
沈蘇蘇頓時心生好奇。
吳淳趕忙換了一個話題,指指薛文璋,再指指沈蘇蘇,問道:“你倆......以前認識?”
沈蘇蘇點了一下頭,說道:“薛公子以前教小女子填詞作賦,算是我半個師傅。”
吳淳再拍了一下薛文璋的后背,“行啊你,沒想到你還有這才能,看不出來啊?!?p> 薛文璋白了一眼過去,心道我的隱藏的才華多了去,要是全部施展出來亮瞎你的眼睛。
沈蘇蘇嫣然一笑,朝薛文璋說道:“薛公子何不去作詩一首?”
薛文璋擺頭道:“不了,我已經發(fā)誓不再吟詩作賦,以后我的目標除了吃喝,就是,睡!”
作為老司機,吳淳明白了薛文璋的“大志向”。
沈蘇蘇開始沒反應過來,后來想了想,隨即紅了臉,掩著面剜了吳淳和薛文璋一眼,轉身離去了。
吳淳很冤枉。
明明是薛文璋這家伙說的話,怎么把我也怪進去了。
我真的跟這胖子不一樣啊。
“吳淳,在這里騙吃騙喝,你要臉嗎?”
這時,范霖帶著幾個文人走了過來,指著吳淳的鼻子質問道。
薛文璋站起來就要訓斥回去,吳淳用眼神示意其稍安,然后轉頭看向范霖幾人,說道:“你說我騙吃騙喝,我是騙了你家的吃喝?在我的家鄉(xiāng)你這叫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范霖怒氣升騰,眼里恨意明顯。
吳淳毫不在意,懟人他就沒有輸過誰,當年憑借這一張毒舌,他可是一中聞名的刺頭兒。
“你看看,哪個文人像你這樣,坐在這里飲酒玩樂,府尊大人竟然出了考題,你就該全力以赴才是?!?p> 薛文璋嘲諷完,還不忘加了一句,“難怪是寫出那種話本的低俗之人,我看你的才華就止于此了。”
這里的動靜也引起了堂內的眾人的注意。
吳淳見那么多雙目光看來,心道要是他不出場,勢必會得個驕狂的罵名。
范霖的話實則還是要引起知府對他的惡意。
這么多人都在絞盡腦汁創(chuàng)作,就你沒動,是不是看不起我一府之尊???
所以吳淳是不想出場也得出場了。
沈蘇蘇剛離開,范霖就上來找事,這家伙伺機報復真是毫不手軟,肯定是因為沈蘇蘇吃醋了,所以這才想盡辦法要弄臭自己的名聲。
吳淳擼起袖子,與范霖擦肩而出,走進堂內,在眾人的輕蔑眼神下,提起筆寫了起來。
“哼,我看你能寫出什么狗屁不通的東西來?”
范霖嘴里嘀咕著,眼神充滿著期待。
他期待著親自打吳淳的臉,等高低優(yōu)劣見出分曉的那一刻,就是他將吳淳狠狠踩在腳下的時候。
范霖又朝沈蘇蘇的方向看了一眼,毫不掩飾眼神里的霸道。
這是屬于自己的女人,誰也不能碰,碰之則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