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學(xué)政門口人山人海。
清早打著哈欠出來維持秩序的官差,一看到這場景,頓時睡意大消,苦著臉趕忙去清出一條可供人通過的道路來。
每逢秋闈大考,前來看熱鬧的民眾不是沒有,但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
也不知道是誰吸引了這么多民眾前來觀看,祝他生孩子沒屁眼,官差在心里歪歪。
范霖帶著一群珉州府的衙門快班往這邊趕來,手底下的人都派了下去尋找吳淳的蹤跡,只要他出現(xiàn),立刻就實施逮捕,不給他狡辯的機會。
“怎么今日聚集了這么多人?”
范霖眉頭一皺,心里有種不妙的預(yù)感。
馬凌恭敬守護在身后,這時掃了一眼局面,瞳孔一縮,瞇著眼睛道:“只怕這是吳淳的金蟬脫殼之計,公子千萬不可大意,必須在開考之前將此人拿下!”
范霖點了點頭,左看看右看看,半天沒見吳淳的人影。
這家伙難道預(yù)先知道消息慫了?
目標(biāo)不到場,他的一切功夫不就白費了。
這時,隔著學(xué)政門口不遠處的一個戲臺傳來響亮的鑼鼓聲,震耳欲聾,眾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過去。
馬凌目光如炬,很快在那戲臺上瞧見了吳淳的影子,便回頭對范霖說道:“公子且看,那吳淳正在戲臺上?!?p> “噢?”
范霖走上一個較高的臺階,果然看到戲臺站著吳淳,哈哈一笑,踏著闊步就走了過去。
“我諒他插翅也難飛,過去看看,他又在搞什么把戲?”
一伙衙門捕快擠進人群,毫無阻礙地走到了戲臺下,被守護在中間的范霖很騷包地搖著紙扇,頭上插著一只陽春花,面若桃李,多了幾分輕浮放蕩的氣質(zhì)。
反正又不考取功名,他樂得自在,家里的進士跟班枚不勝舉,這年頭功名可不值錢。
范霖抬頭一看,神色震驚,嘴巴成了一個圓型。
嚯??!
這是一幕完全沒有見過的新型戲劇,演員的裝扮和戲詞既考究又生動有趣,給人一種耳目一新之感。
再往那掛在戲臺上的牌子一看。
——趙子龍截江救阿斗,七進七出懾曹操
原來這是根據(jù)吳淳那三國演義改編的戲劇,但見臺上影影綽綽,各種武戲翻打,戲詞對話,皆是通俗易懂,逸趣橫生,讓人不由得沉醉了進去。
臺下觀眾看至興起,每當(dāng)一個高潮還會手舞足蹈,高呼“好”字。
馬凌嚴(yán)肅地對范霖說道:“公子,現(xiàn)在正是抓人的好時機?!?p> 不料范霖手一揮,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戲臺,笑道:“在等等,姑且讓這家伙演完再說?!?p> 馬凌看看范霖,在看看戲臺,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
論中國的國粹非戲劇莫屬,無論是京劇還是地方戲劇,都是十分受人歡迎的劇種,戲劇可俗可雅,容納萬千,有著經(jīng)久不息的魅力。
吳淳些黑名單的時候就在想,要是換位思考,范霖會怎么對付自己?
通過大膽推測,小心求證,他知道秋闈大考這天對方一定會出手,而且出手就是絕殺,不會給他任何論辯的機會。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對方想要構(gòu)陷他的罪名豈不是輕而易舉,所以吳淳需要一個為自己辯論的機會,而搭戲臺就是最合適的機會。
臺下數(shù)千民眾看著,眼睛都是雪亮的,范霖就不敢不問青紅皂白抓人了。
而要讓珉州府的百姓都聚集到學(xué)政門口來,自然就不能像上次那樣拖更了,必須采取更加溫和的手段,讓百姓們自愿前來,這樣大家才會站在他這一邊。
搭臺唱戲,就是最佳的選擇。
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很缺乏,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豆豆,大戶人家則去勾欄聽曲賞花,普通民眾幾乎沒有娛樂可言。
之前茶館說書的效果不錯,這為他收羅了一大批老粉,這次為了自己的計劃,他就使出了新的殺手锏,將京劇提前搬到這個世界來。
果然,剛剛開唱不久,臺下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
各家拖家?guī)Э诘?,小販商戶云集,還有前來參考的生員都站在臺下看熱鬧。
說是萬人空巷也不為過。
正在臺上扮演劉備的吳淳樂了,照這樣下去,讓吳建業(yè)找?guī)讉€人搭個班子唱戲,豈不是就得賺翻了。
不過他的初衷不是為了賺錢,必須狠剎住這股歪風(fēng)邪氣。
“噠噠噠...桃園弟兄威名震,匡扶漢室秉忠心,曹操專權(quán)違圣命,奉詔勤王功未成...”
在第二場,扮演劉備的吳淳穿著傳統(tǒng)的京劇服飾,腰間挎著寶劍,開始了扶老攜幼奔江陵那段戲劇,剛說完上句戲詞,接著又掐著那鑼鼓聲的節(jié)拍繪聲繪色地說起了下句。
“...三顧茅廬訪孔明,指望同心扶漢鼎,誰知兵敗走樊城,眼看此情珠淚滾...”
接下來,又是一番逼人落淚的對手戲。
......
“太感了,劉玄德真乃仁義之君也?!?p> 臺下的秀才文人拂袖落淚,豎起大拇指地對著吳淳說道。
“更精彩的還在后面呢,趙子龍殺盡曹軍,七進七出,救出幼主,實乃絕世之悍將,忠義無雙!!”
有人吆喝了一句,因為他在茶館里將三國演義的故事都聽完了,爛熟于心,情不自禁拿出來賣弄。
范霖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個椅子上,另一個小桌上還擺滿了清茶瓜果,全場唯有他有這特殊待遇,一時間讓人那些人站著的人嫉妒不已。
“好,好,唱的好!”
到高潮處,范霖起身鼓掌大叫,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這是個忠實的鐵桿粉絲咧。
“打賞,給我打賞?!?p> 范霖轉(zhuǎn)頭對身旁的小廝吩咐,那小廝無奈地掏出幾兩銀子扔到了臺上。
“全部,全部扔上去,少爺我高興!”范霖再次說道。
旁邊的人紛紛咋舌,那錢袋里少說有上百兩,說打賞就打賞了,這人得富成什么樣???
小廝苦著臉將錢袋扔了上去,自有空閑的小兵去把錢袋撿了,然后朝范霖拱手致謝。
就這樣,范霖開了先河后,臺下有錢人家的看客也不甘落后,幾兩幾錢的碎銀子紛紛往戲臺上拋,短短時間,整個戲臺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銀燦燦的銀子。
吳淳看得都想哭了。
早知道一開始就來城里搭臺唱戲了,來錢又快,工作又穩(wěn)定輕松,還考什么功名,賺錢它不香么?
另一邊,馬凌看著戲臺上的場景,心里對吳淳又高看了幾眼,略動了一點手段就將危險消除于無形,這真是一個勁敵啊。
不過等你演完,看你怎么辦?
馬凌手一揮,已是讓手底人幫眾準(zhǔn)備好了,待戲劇結(jié)束,要是那些衙門捕快不動手,他們就先下手為強,趁著人群擁擠,弄一個踩踏事件,制造出一場意外,此人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