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青華馱著行李，牽著烏龍如約趕到鄉(xiāng)村路和國道線交叉口時，一輛紅色貨車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她了。
車子是羅尚發(fā)包來的。車上不僅拉著他家的三只牲口，還有些糧食草料和鋪蓋行、鍋碗瓢盆等雜七雜八。甚至還拉著羅尚發(fā)的水煙筒和幾只雞，總之，完全就是一個小家當。
青華將烏龍吆上貨廂后，悄悄問羅尚發(fā)：“舅，這車包一趟多少錢？”
“你問這干啥？又不要你出錢！”羅尚發(fā)白了她一眼，“是不是無量山工地賺了一筆，就嫌錢多了？”
青華連忙解釋：“不是，舅舅我不是哪個意思？”羅尚發(fā)問：“那你啥意思？”
青華不得不如實說了。“咱們這么四處干活，天天跑來跑去拉牲口，我想看看，是包車劃算還是買車劃算！”
“當然是自已有車劃算了?！绷_尚發(fā)說，“這包一趟兩千塊，關鍵是，你想走還不一定能走，還得人家開車的有空才行?！?p> 說到這羅尚發(fā)忽然止住，扭頭看了青華一眼：“可有車還要會開呀，行了趕緊走吧，別扯這些沒用的，那頭肖老板還等著呢。”
“不會可以學呀！”青華甩出一句匆匆跟羅尚發(fā)爬上副駕。
中午，南召縣城。
紅色貨車趕到時，肖老板果然早已候著了。在路邊一處農(nóng)家樂飯莊前，抱著水煙筒的他見到紅色貨車開來，急忙舉起右手，示意車子靠邊。
司機問：“羅老板，就這？”羅尚發(fā)點頭：“我也不確定，先停了再說。”這時肖老板放下煙筒上前招呼：“老羅，歇一下，吃了飯再走?！?p> 羅尚發(fā)：“還沒到呀，不是說工地就在南召嗎？”
“這里是縣城，哪有什么工地可做！”肖老板說，工地在城外，距離這還有二十多公里，吃罷飯再走。
飯莊景色不錯，臨窗就是一條河。河面寬闊，河水平緩，就是有些混濁和臟兮兮的，上面漂著些雜物。等菜上桌時，肖老板指著外面流淌的河水說：“看到?jīng)]，就這條河了，呆會我們就跟它走?！?p> “跟河水走？”羅尚發(fā)和青華都有些疑惑。
這條河又叫李仙江，全長九百多公里，從中國大理南召、經(jīng)PE市定邊縣出國，流進越南注入大海。李仙江在中國的最后一段稱為土卡河，出國后又名沱江，光中國境內就有近五百公里。難不成要去國外？
肖老板見狀笑起來：“工地在上游，就是水流進城的頭個鎮(zhèn)子——貓街，河道整治項目?！?p> 原來肖老板是個包工頭，掛著別人的公司中標了其中一段工程。這工程總共四個標。都是采用籠子加裝塊石的方法施工。即先把石料放進鐵絲籠，然后再挨一擦二疊起來碼在河邊，做成檔墻。
這樣做的好處是籠子與石塊中間有縫隙，便于空氣流動和水草、微生物繁衍，利于水質凈化，所以又稱生態(tài)修復。
如此，整個就不用水泥和沙子，而是全用石籠。用石籠自然就需要石頭，而且是大量的石頭。這石頭的個頭還不能太大，只能是隨處可見、只手可拎的那種塊石和片石。
這活兒表面看著簡單，其實還真有些不好干。因為機械用不上，全得靠人工。石頭總得一塊一塊去撿，再來裝筐吧。況且，有些地方還不一定通路。這一來肖老板自然就找上老羅的馬幫了。
羅尚發(fā)滋溜整了一口飯店的包谷酒問：“這么說，其他標段材料也要用牲口馱，哪這個項目就有好幾支馬幫了？”
“當然，整個河道整治范圍總長六公里，我們的標段在右岸最末尾位置?！?p> 菜上桌，肖老板放下煙筒招呼道：“來來，邊吃邊侃，完了還要趕路。羅老板，你的另幾只牲口咋還沒來，要什么時候能到，給會荒唐掉?。俊彼行牡膯?。
“沒問題！”羅尚發(fā)一拍胸脯打包票說：“老木跟我不是一個地方的，他是江那邊的臨滄云縣人，他要等我進場后，用微信把地址發(fā)過去，他才找得著來?！?p> “哦哦，沒問題就好！”肖老板點頭。同時仍不放心的囑咐：“哪你得抓緊些，這兩年到處都是工地，人不好找，可千萬別哄著我，反正運料的事情就包給你?！?p> “不會、不會。”羅尚發(fā)信誓旦旦，“你一百個放心，保證影響不著事情?！?p> 看來這回又是一次兵團作戰(zhàn)了。青華聽到這，眼前仿佛呈現(xiàn)出馬嘶人喊、熱火喧天的壯觀場面。
下午，貓街工地到了。
項目部在離街子四五百米的地方，可是現(xiàn)場除去兩間掛著牌子的鐵皮辦公房外，冷清清的連牲口影子也不見一個。
開車師傅把車停住，開始和羅尚發(fā)討價還價?！傲_老板，之前講好的是，二千塊錢幫你拉到南召城，可這都出城半天了，你得加點錢。”司機說。
“加什么加？”羅尚發(fā)一聽火了：“南召城是個大概方位嘛，你說我牲口拉到城里去做什么？這又沒出來幾步路，何必斤斤計較？”
“不是我斤斤計較！”司機道?！澳氵@都出城半天了，怎么也得補上點油錢吧，大家都不容易?！?p> 羅尚發(fā)：“這里屬于城郊，不是還在南召范圍么？不信你打開高德地圖看看。”
一個要加錢，一個不加?！耙遣谎a錢，你這牲口就不能下車。”司機最后撂下句狠話，把車熄火了。
“不下？不下難道你還給我拉回去？”羅尚發(fā)更來了氣。兩人就這么僵持著，正鬧得不可開交，肖老板停車走過來。
肖老板是帶著兩臺車和施工隊的，他的人和大車已經(jīng)提前到達，扎營地點就在距項目部數(shù)百米外河道邊。他這是開著小車在項目部轉了一圈，沒等到他們之后才出找。
肖老板徹直來到紅色貨車司機身邊說：“行了，我這頭天才進工地你就開始啰嗦?！彪S即轉頭對羅尚發(fā)道：“老羅你先給他加兩百，讓他趕緊走，隨后我給你報銷！”
司機一聽這話，馬上發(fā)動車子駛進營地，并愉快地主動下來幫助打開車廂后門。
剛到新工地，青華一切都覺得新鮮，只顧好奇四下張望?！靶∪A，還不趕緊把牲口弄下來，讓車走?！绷_尚發(fā)催促著。
“噯！”青華趕緊答應一聲。
等卸完牲口，羅尚發(fā)抽出兩張老人頭遞給司機，沒好氣道：“這下滿意了吧？又被你敲了一釘錘，快滾，走得越遠越好！”
司機嘿嘿笑著駕車離開。經(jīng)過這一番插曲，羅尚發(fā)落地便抱起水煙筒，咕咚咕咚吸著不再吱聲。
青華知道老頭子這是心疼那兩百塊錢，也沒多言語。她收拾好肖老板工人搭建的馬廄，把牲口關進去喂上料，這才將鋪蓋卷拽開來，一屁股坐在上面。
趕了一天路，她也實在累得都不想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