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屬性（白）
自己瞎練，老者亦能看出劍招，冰三索性不再掩飾，舞起真正的慈悲劍法來。這套劍法的前六式，他已熟練至極點，以至于當(dāng)他舞到最后，可以倒轉(zhuǎn)過來，由出劍變收劍，從后往前再舞一遍。
這是他自創(chuàng)的練法。
果不其然，白衣老人又是嘻嘻一笑，道：“你是故意在我面前練劍嗎？”
冰三完全沉浸在劍法中，頭也不回道：“您是故意在我面前飲酒嗎？”
“也罷?！崩先朔畔戮票?，悠然道：“劍有層次，你亂舞時，我能看出劍招，而真舞時，我又看出些其他東西，一共是兩件事實，外加一個推論，你想不想聽？”
冰三反手把劍一收，道：“想聽的?！?p> “好，這第一個事實……”老人道：“你和你師父散伙了吧？”
冰三點頭，“沒錯?！?p> “想知道我怎么看出來的嗎？”
冰三再點頭。
“你的劍意中充滿了迷茫，還有些許對將來的畏縮?！崩险哙嵵匮缘?，其中似充滿深意。
冰三閉上眼，仔細(xì)想了想練劍時的心境，忽搖頭道：“不對，練劍時我一般什么都不想，就算有情緒，應(yīng)該也是欣喜的。”
“非也，你人生突變，心中有些漣漪，你自己也發(fā)現(xiàn)不了。”
冰三閉目又想了一陣，搖頭道：“算了，您還是說第二件吧，第一件您說得不太準(zhǔn)?！?p> 白衣老人睜圓怪眼，仔細(xì)瞅了瞅冰三，嗤笑一聲，道：“奇怪，你小子一副呆傻模樣，倒是不好騙，我實說吧，你的劍中除了邪氣之外什么都沒有，是這院子太小，我聽到了你和你師父的談話?！?p> 冰三笑道：“原來如此?！?p> “但是第二件事實我不騙你，這次我真看出來了。”
“好?！?p> “你還信我？”
“為什么不信？”冰三的表情毫一絲作偽。
“怪哉，怪哉……”老者冥思道：“若不是我有要事在身，你我還真算有緣……這第二件事嘛，你師父是個老滑頭，這劍法劍意未決，后面至少還有五六招，你前面練得純熟無比，明顯是后面的不教給你了，哈哈哈?！?p> 冰三這次靜了一瞬，點了點頭。他又練起劍來，劍法會將一絲失意抹平。
“我這次總說對了吧？”老者笑問。
“您說得沒錯?！?p> “最后還有一個推論，本來我是要大賣關(guān)子的，讓你好好求我，我才肯告訴你。但你小子很奇怪，我便直接說了。”老者眼中精光一閃，道：“推論就是，憑你這三腳貓功夫，在外寸步難行，將來一定死于非命?！?p> 老者等著看冰三驚慌失措，但冰三劍法不停，對此竟是毫不在意。
冰三道：“古人云，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我運(yùn)氣好?！?p> 老者道：“死人不說話，活人開尊口，不吉的人都死了，自然留不下云云某某?！?p> 冰三劍法變慢，但似乎只要劍法不停，心境便不破。
老者略感詫異，心想，難道這劍法有些門道？他仔細(xì)觀看，卻覺得招式普通，端的是平常劍法。
老者搖搖頭，道：“小子，停手，給你個建議。”
冰三停了下來。
“此處有一奇謀，正和你用。”老者嘻嘻一笑，面露狡黠，“明天一早你不要出城，直接找到這客棧的掌柜，跪下叫一聲義父。他心有執(zhí)念，見你身世，必會收留于你，你在此衣食無憂，說不定還能學(xué)一套鏢法，可比你現(xiàn)有的本領(lǐng)厲害多了?！?p> 冰三一愣，心中一細(xì)想，不由有些佩服白衣老人。這計謀正中掌柜要害，多半能成。
冰三想了想，道：“白天時，您那個使劍的同伴，不是說那鏢法是雜耍嗎？”
老者大搖其頭，“年輕人，你這是有眼不識真豪杰，那使劍的小子算什么東西，你給我記住，人不行，劍法是不上品的?！?p> 冰三略感詫異，心中似懂非懂。
老人瞅了冰三一會兒，笑道：“算啦，我生平不愛欠人，既然看了你舞劍，便也舞一式讓你看看，看好，這可是屬性劍法。”
老人以指為劍，在空中左右連劃，其中暗含著某種奇妙難言的法度，某一刻突然到達(dá)臨界，在半空中綻放出一朵小小的冰晶雪蓮。
老人手一撤，冰蓮墜下，正落入酒杯之中。老人仰頭便飲。
“啊，好酒，好酒啊?！崩先似沉吮谎?，“剛剛那一招你記住了嗎？”
冰三驚訝得合不上嘴，世間武功，竟還有如此妙境。他望向老人，好不容易把嘴合上，歉然一笑，搖了搖頭。
老人哼了一聲，“心性不錯，悟性不行，聰明的看一遍就學(xué)會啦?！?p> 冰三又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搖了搖頭。
“也罷?！崩先宿D(zhuǎn)過身，在院子的另一邊散步，抬頭看看夜空，嘆道：“夜深了?！?p> 他忽伸出右掌，中指拇指一錯，打了一個響指。
冰三不明其意。
只見老人響指不斷。打到第三個時，冰三腦中隱隱一痛。忽聽咚咚兩聲，兩個人從屋頂翻了下來。
冰三向撲倒的人看了一眼，正是日間那刀客的兩個同伙，他們夜間潛伏于此，必不安好心。
只是白衣老人是怎么制住他們的？
老人悠悠道：“起來吧，該走了?！?p> 兩個撲倒在的人爬起站直，想失了魂一般站在老人身后。
老人走向大門，“我去解決一下，小子，你的命運(yùn)第一次掌握在自己手中，怎么選擇就看你自己嘍?！?p> 老人走出客棧，揚(yáng)長而去。只留下冰三詫異地望著老人的背影。
這之后，冰三將劍收了，稍作梳洗，躺在馬廄之中。這里干草在側(cè)，既暖和又舒服。就是馬身上有些騷味。
不一會兒，街道上傳來午夜打更的聲音：“小心火靈，提防金靈……”
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去，穿透最堅固的石墻。
馬廄特別需要放火，冰三頭頂就貼著防火符，他不是特別擔(dān)心。
他沒有入睡，而是在思考明天該怎么辦。白衣老人的建議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冰三總覺得這么做，好像有些不夠痛快。
正如老人所說，他的命運(yùn)第一次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未必要去做掌柜的干兒子，甚至未必要靠賣大力丸為生。
他想著想著，突然伸出手指，在半空劃了起來，有些他無法理解的東西在空中構(gòu)建著。一筆劃完，一朵冰蓮浮現(xiàn)在空中。
“三腳貓功夫……”冰三想著老者對自己的評價。
冰蓮墜下，觸到鼻尖時，已化作水滴。
“如果不是三腳貓功夫，這江湖我也闖得?！北懒似饋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