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詩
《絢爛青春的腳步》
絢爛青春的腳步走得正緊
輕盈的和充滿快樂的氣息
彌漫于我敞開的心扉
讓和煦的陽光灑進來
讓迷人的笑靨迎上來
我陶醉在你的懷抱
直到甜甜地睡著了
那樣安逸和恬靜
白云踩在腳下
風兒一路踏歌而行
天氣很沉悶，透不過氣來，讓人有一種壓抑感和煩躁不安。烏云密布，大有山雨欲來之勢，頃刻間，黑壓壓的濃云征服了一切，像士氣高漲殺氣騰騰的百萬雄兵傾巢而出。風煽動著烏云，雷電結伴而行，震破天際，不可阻擋，無情的雨趁機四處撒野。花草樹木，有名的無名的跟著舞動了起來，那樣的盡興盡力、東倒西歪，和著雨槌敲擊的節(jié)拍聲，午后的雨曲就這樣拉開了帷幕，那么的美妙絕倫卻有些愁殤。
曉剛倚靠著窗，看窗外的雨彷徨，心緒亦很亂，閃電拂過他的臉龐，愁悶布滿他的臉上，眉毛皺鎖在額上，兩眼似乎在看雨，而眼神卻很迷惘，僵硬的身姿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像。眼睛里穿透而出的無形的線將灑落的雨珠串聯(lián)了起來，形成偌大的雨簾，看不清眼前的路，讓人覺得雨快點結束才是最重要的，曉剛的心里也在下雨，一場無形的雨。
曉剛清楚地明了高考通知書快要下來了，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未來只是雨朦朦一片，無論什么樣的結果，曉剛都不敢去想象。理想的花永遠那么嬌媚動人，芳香四溢，卻經不起現(xiàn)實的風吹雨打。
此刻，曉剛的理想就是擺在眼前的路，如果考中了大學，固然是好事，是理想的實現(xiàn)，可對于家庭境況貧寒的他付得起學費豈是易事？再加上父親的肺病已是晚期，危在旦夕。如果沒考中大學，說不定是好事，雖然遠離了美好的理想，卻更接近了現(xiàn)實，曉剛可以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和母親攜手共同撐起整個艱難的家，畢竟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可以想象得到，一旦父親撒手人寰，壓在母親肩上的擔子將是何其沉重？
路在何方？路在腳下。是否雨后真的有彩虹？怎么走出這里的天地到外面的天空翱翔？曉剛不想再深入想下去，在屋里踱了幾步以后，又倚靠到窗旁，靜靜地發(fā)呆。
“咳－－－咳－－－”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把曉剛又拉了回來，是父親在猛烈地咳嗽，曉剛正要走到父親的床邊，母親吩咐曉剛去煮碗稀飯給父親吃，并熬一下中藥。最近，父親吃得很少，只能吃稀飯，他每況愈下，情緒也不好，他拒絕吃任何藥物，也不想吃飯；甚至，他還會動怒，或者一整天悶悶不樂，或者長久地盯著某個物件發(fā)呆，總是顯得心事重重。
父親一天更比一天憔悴，病情一天更比一天嚴重，也許父親在多次的救治嘗試之后已覺自己無藥可救，更無回天之路，只是靜靜地等待上天的安排?？梢患胰硕枷Ｍ赣H的病能奇跡般地好起來，盡管為了幫父親治病，家里已經債臺高筑、負債累累，但父親畢竟是這個家的脊梁，如果父親真的倒下的話，也許這個家就要倒塌、崩潰？陽光般溫暖的家庭就這樣籠罩在烏云的陰影里，大家都不愿意這樣，心情都是異常的沉重。
可愛可敬的父親忍著病痛，毅然決然地從醫(yī)院搬回了家，盡管醫(yī)院的醫(yī)生一再規(guī)勸和再三囑托父親在醫(yī)院治療一段時間，也許病情會向好的方向轉變，所有病人住院所進行的觀察、診斷和治療都需要時間，同時更需要病人、醫(yī)生和病人家屬的密切配合，來不得半點馬虎，如果半途而廢放棄治療，一切都是前功盡棄，若是神醫(yī)也會一籌莫展。
父親清楚地明了一切，他的痛已分擔到了全家人的身上，一屁股的債給本來就很艱難的家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們一天天地長大，父親不忍自己而毀了孩子們的前程，不忍自己拖孩子們的后腿，心中覺得有愧，對不起孩子們，對不起朝夕相伴的妻子。
可敬可親的父親??！他捶胸頓足，痛不欲生，無情的病魔像一把利劍扎進了父親的心口，血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流。為什么善良的人要受到如此磨難？難道是上天的安排？或是命運？
曉剛端起一碗稀飯走向父親的床邊，藥還放在爐灶上煎熬著，熱氣騰騰。曉剛把父親扶坐起來，用棉枕墊在父親的腰背后，好讓父親坐著并不那么吃力，曉剛順著床沿坐下，舀了一勺稀飯，有些燙，放到嘴角邊吹了幾口，慢慢地將那勺稀飯伸到父親的嘴邊。父親慢慢地張開口，應承著，一口、兩口，曉剛小心翼翼地喂著父親，不知不覺喂了小半碗稀飯?？赏蝗婚g，父親的嘴里溢出了許多剛咽下的稀飯，父親用手推回曉剛剛要伸過來的稀飯，此刻曉剛眼疾手快，馬上跳下床拿了一只塑料盆子放到床榻，父親倒在床沿用力地嘔吐起來，后來竟是猛烈地咳嗽，直到最后，咳出了一灘鮮血，父親顫粟不已，他用手捂住嘴巴，把那咳出的血捏在手心里，他想掩飾住這一切，卻深深觸動了曉剛的心。
曉剛撮了條熱的濕毛巾，扶正父親倚住棉枕靠好，擦拭父親額頭的涔汗，順勢曉剛拉著父親的右手來擦，父親的右手在顫抖著，當曉剛掰開父親的右手時，鮮紅的血映入眼簾，曉剛情不自禁：“爹！你咳出了血，那么多！爹！你心里難受嗎？”
“爹沒事，這算不了什么，你別孩子氣！”
“爹！去看醫(yī)生吧！我出去掙錢給你治病，你一定要好起來呀！”
“爹會好起來的，爹還要供你上大學。你是家里最懂事、最有出息的，你給我好好讀書，一定要替祖爭光啊！”
由于這一陣的咳嗽費了好多力氣，父親仍氣喘得厲害，曉剛把毛巾洗干凈為父親擦了擦臉。曉剛還學母親的樣子，用手在父親的胸口上下?lián)崦透赣H理氣。自從父親生病以來，一直都是母親日里夜里的無微不至地照顧父親，她自己都沒好好休息過，整天都是她忙碌的身影，話又說回來，三個孩子還小，雖然曉剛大點，可還要讀書的，一家的擔子能推托給誰？母親清楚自己的負擔，但她沒有向生活屈服和低頭，因為她從孩子們的身上看到了一線希望。
自從曉剛懂事以來，家里一直和和睦睦，父母風雨同舟了這么多年，他們很少吵架，盡管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但還是都挺過去了。最遺憾的是父親得了嚴重的肺病，從那以后一家人都再也沒開心過，仿佛晴朗的天空被覆蓋了沉沉的烏云。
突然，曉剛的手被父親緊緊地握住，還帶著不停的顫抖，曉剛的眼睛和父親的眼睛觸碰在一起，四目以對，彼此沉默了一會兒，父親先打破這種心諳的沉默，用一種微顫的聲音說：“曉剛，父親對不起你們，我李金奎，堂堂男子漢竟落到了如此下場，可真委屈了你娘，又有愧于你們三個孩子，我放心不下，如果上天能還我第二次生命，下輩子做牛做馬我都愿意，可一切都是天意，天意不可違，我已為時不多，我真的放心不下，我怎能一走了之，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在受苦受罪呢？”
“爹！你千萬別這樣，你會好起來的！娘、我還有弟弟和妹妹，我們都巴望著你好起來，我們這個家也會因此好起來的，你是我的好父親呀！你不能放棄啊！你的心里要盡量放開，要開朗才行，我們都挺好，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曉剛盡力安慰父親，不過心里有些惆悵，總覺得父親今天的神情和言語有些特別，有些不對勁。
“曉剛，是爹拖累了你們，別在為我求醫(yī)問藥，亂花冤枉錢，我欠你們的債下輩子也還不清－－－－－－－”說著，說著，父親連續(xù)不斷地費力地咳嗽了好一陣。
“爹！你說什么呢？不要瞎講，我不要你說那樣的話，我們都會無比傷心的，好嗎？”
淚水已從曉剛的眼里奪眶而出，曉剛一下子手忙腳亂，努力幫父親理氣，可情況越來越糟糕，父親的身體好象開始抽搐，曉剛覺得事情有些可怕起來，大聲叫起來：“娘！曉強、曉鳳！你們快來呀！快點！”
母親三不并作兩步，從廚房徑直跑過來，“怎－－－怎么了？”
“娘！爹，他－－－－－－”曉剛抽噎著說不上話來。
“金奎，孩子他爹！你這是怎么了？你快說??！”
“樹珍，我對不起你，孩子們就交給你了！你的擔子可不輕??！”
“孩子他爹！你不能丟下我不管，你要挺住，就是砸鍋賣鐵，我們都要給你治病，我和孩子們都指望著你好起來，你可千萬不能走啊，要不然我可怎么活?。 ?p> “樹珍，我金奎對不住你，沒讓你過上好日子，沒讓你享過一天福，風風雨雨了這么多年，真苦了你！”
“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說這些干嘛！再苦在累又算得了什么，你好起來就是我們全家最大的希望！”
“樹－－－珍－－－我快－－－不行－－－了－－－”父親說話越來越吃力，上氣不接下氣地顫抖不已。
“孩子他爹！這－－－不公平，老天?。∵@不公平??！”母親非常激動，嚎啕大哭。
此時，曉剛的眼睛嚴重地濕潤了，一時好象有什么卡住了咽喉，話也哽咽了：“爹－－－－－－”
“曉剛，我的－－－好孩子，你－－－你是－－－全家的－－－希望，有－－－出息，將－－－將來－－－必－－－成－－－大氣，考－－－考中－－－大學，一定－－－要－－－好好－－－讀，就－－－就是－－－借錢－－－也－－－也要－－－讀，答－－－答應－－－我？”
曉剛點點頭，“我答應你，父親你說吧！我聽著呢！”
“曉剛，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母親，還－－－還有－－－兄妹，做－－－父親－－－的－－－拖－－－拖累－－－你們－－－了，父－－－父親－－－就－－－拜托－－－你－－－啦！”
“爹！孩兒銘記在心，孩兒有愧，不能讓父親治好病過過好日子！爹！我打工去掙錢，我要找最好的醫(yī)生給你看病，你一定會好的！”
“我－－－我的－－－兒，有－－－你－－－這份－－－孝心，做－－－爹的－－－已－－－心滿－－－意足－－－了，兒－－－??！你－－－你－－－一定－－－要－－－爭－－－爭氣！”
“爹－－－－－－”曉剛失聲痛哭。
“樹珍，孩－－－孩子－－－們，拜－－－拜托－－－你－－－”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父親握曉剛的手沒了勁，曉剛知曉情勢不對頭，大聲叫道：“娘！爹，快不行了，曉強、曉鳳快來啊！爹快不行了！”
“金奎！金奎！孩子他爹！你快醒醒－－－－－－”母親無法抑制內心的情緒，聲嘶力竭。
曉強、曉鳳剛踏入門檻內，曉鳳的手里提著藥罐，耳朵聽到噩耗，一下子懵了，雙手一抖，藥罐摔到了地上，連同藥與藥湯灑了一地，曉鳳驚叫了一聲，抓住曉強哥哥的衣角，一頭栽到哥哥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父親斷了氣，父親的手軟了下來，失卻了血的溫度，越來越變得僵冷，眼睛凝望一處，一動不動，兩顆黑眼珠向上翻著，瞳孔也放大了，鼻孔已根本沒有呼吸的氣息，父親真的去世了，父親從此將去另外一個世界安息了，永遠地安息了。
父親的死對于這樣的一個家庭來說，無疑是一根脊梁柱倒塌了，誰都經受不起如此的遭遇和打擊，特別是心靈上所帶來的無法用藥可以愈合的創(chuàng)痛，那血肉相通的親情，是人世間最最牽腸掛肚的內在情感，沒有比失去親人更讓人傷感和心力憔悴，也許人類的敏感就在于情感的不可抗力，情感的火花永遠是人世間最美麗的火花！
既然父親的死是確切的事實，那只有接受這樣的事實，節(jié)哀順便，因為誰都無法挽回父親的生命。死亡本身就是一件不幸的事，令人悲痛欲絕，死者永遠不會再與生者一同享受現(xiàn)世的快樂，卻到了陰冷的另一個世界，這一切又順乎自然，誰都無法逃避；生者只能向死者表達其無比悲傷和沉痛的哀悼和緬懷，也許生者將來也是重復同樣的過程，那只是一種自然而然中的必然，誰都要經歷，當一個人閉上眼睛永遠離開的時候，也許死亡是一種最好的解脫，那也是一種美，順其自然吧！
曉剛覺得四肢軟弱無力，頭腦發(fā)昏，抱著弟弟曉強和妹妹曉鳳圍著死去的父親哭成了一團。母親接連哭暈了過去好幾次，母親一下子好象變了一個人似的，傷心欲絕，淚流滿面，一下子顯得很滄桑，母親邊哭邊嚎：“金奎，我當初嫁給你，沒有嫌棄過你窮，你是好人吶！可上天為什么偏偏要懲罰好人??？”
“金奎?。∧惚犻_眼睛看看我們娘兒四個呀，你不能丟下我們不管啊！你醒醒呀，你怎么說走就走?。俊?p> “金奎，你受了一輩子苦，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呀！你整天東奔西走，一切都為了這個家，兒女們也都拉扯大了，一家人在一起多幸福?。 ?p> “金奎，你不能走啊－－－－－－”
這如此悲痛的哭聲；這如此令人垂淚的哭聲；這如此令人心碎的哭聲；這如此撕心裂肺的哭聲－－－－－－這哭聲驚動了周圍的鄰居。
住在隔壁的王大嫂先開始半信半疑地以為曉剛家的弟妹又因調皮被母親打呢，王大嫂對曉剛家蠻了解的，平時每天至少到曉剛家串門一次，有時還幫曉剛的母親做點事，王大嫂心眼好，嘴快做事也快，真應了那句話，遠親不如近鄰。
今天王大嫂腳一踏進曉剛家的門檻，就被眼前的一切給震驚了，眼淚禁不住地就盈滿眼眶，嗓子像被針刺的一樣，好半天才緩過氣來：“金奎兄弟，你怎么走得這么突然??？你怎么這么忍心丟下你的媳婦和孩子？金奎兄弟??！我的金奎兄弟啊－－－－－?。。蓖醮笊┻吙捱吶ソ辛似渌恍┼従觽?，大家一起幫忙。
王大嫂一把拉過曉剛，曳著他的胳膊說：“曉剛啊，怎么還不通知你的所有親戚呀？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光哭有什么用啊，別再耽擱了，趕快去通知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