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吵!”稚嫩的嗓音悠悠響起,不是歇斯底里的呼叫,卻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循著聲音望去,不知何時,在二樓的轉(zhuǎn)角處,包廂的門已然打開,一個穿著深黑曲裾深裙的女童悠然而立,并且微微蹙著眉。
而后,眾人只覺一陣眼花,一個灰色的身影一掠而過,接著一陣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卻是剛才那個叫嚷得最是囂張的小嘍啰被扇了大大的兩個巴掌。而待到那個灰色的身影再次回到那十歲女童身邊的時候,眾人才發(fā)覺,原來那個疑似是宮中太監(jiān)的美貌小黃門,卻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你……你……”來鬧場子的紈绔公子顯然也沒料到這峰回路轉(zhuǎn)的一筆,愣愣地指著十里,說了三個“你”字,卻怎么也說不清一句完整的話來。
“敢問這位公子和小姐大名,不知……”說話的是紈绔子弟的一個跟班,不過和那小嘍啰不同,似乎也算是一個高手,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這紈绔子弟得以如此囂張的原因。
“太吵!”十里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那名疑似高手的人的長篇大論,她沒有在此大開殺戒,已經(jīng)是修為精進(jìn)了。不過話說回頭,似乎他的確沒有打男人的前列可尋,對于男人,她向來偏向于痛其心而非其身。
“你……”紈绔公子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舌頭,不過貌似他找到了自己的舌頭,卻依舊沒有找到自己的腦子,“本公子今天是奉命捉拿要犯,現(xiàn)在本公子懷疑你與城主府三天前失竊的四萬兩庫銀有關(guān),要拿你去城主府問話,識相的就束手就擒,免得到時候受皮肉之苦?!?p> 拒捕,按帝國法案是可以就地懲戒的,而懲戒的程度,甚至可以是就地了結(jié)。不過顯然,這里是男兒國,不是她熟悉的帝國。
“你有證據(jù)?”雖然素來的面癱已經(jīng)隱去了十里更多譏諷的表情,但十里的語氣卻是不屑到了極點,“對了,怎么和你說起證據(jù)來,倒忘了這里本就是無法無天的世界。”
“小丫頭休要牙尖嘴利?!奔w绔公子以為十里認(rèn)罰,不禁開始得意,忙是招呼著那名高手上去捉人。
十里終于將視線移向了一樓的大堂,一雙迷霧三千紅塵十里的琥珀色眼,半開半斂,直震得在場的人,出了神。
十里看著那名打擾了她“靜”休的男子,眼中第一次隱隱露出了殺機(jī)。不錯,這里是男尊女卑的男兒國,但是即使是這樣的事實也不能改變她靈魂中身為王者的驕傲。她欲低調(diào)行事,不欲惹是生非,做出所謂“驚世駭俗”的事情,但是這并不代表她怕了麻煩。就好比如她從來不曾打男人,卻不代表男人可以恃寵而驕爬到她的頭上,當(dāng)然,也不會妨礙她拿眼前這個丑男開刀。畢竟憐香惜玉不是用在丑男身上的。
“當(dāng)!”正在劍拔弩張的當(dāng)口,一塊銅質(zhì)的令牌被丟在了張姓紈绔子弟的腳前。
同在二樓看著戲的薛意童并沒有錯過十里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氣,雖然他不明白一個從小長在和尚堆的小女孩為什么會有那么重的殺戮之氣,但是有一點他卻是清楚的,若他再不出面,恐怕小小的事情,會升格成為人命案的大事件了,而顯然,那個佛號長安的女孩,并不介意將事情鬧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小,所以做事都不計后果。
“你是誰?”薛意童丟那令牌的時候并沒有使什么技巧,所以即使是紈绔子弟,也很容易就找到了令牌的出處。
“王爺微服私訪,你們……太吵了!”薛意童笑呵呵地看著那城主的兒子,末了還借用了一下十里的那句“太吵!”
“王爺?”紈绔子弟雖然欺男霸女,但是卻也知道王爺這種人物不是眼下的他可以招惹的,因此雖然心中還有所懷疑,卻也沒有再做行動,待到命人撿了令牌看了仔細(xì)后,不禁嚇了一聲冷汗。正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薛意童又說話了。
“滾吧!”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仿佛春風(fēng)吹盡,冬日又來,“若不想你爹教訓(xùn)你,你最好忘記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包括王爺微服私訪,當(dāng)然,對于你的手下,無論你是縫了他們的嘴,或者是直接殺人滅口,總之無論用什么發(fā)放,你都得保證他們也只字不露。”頓了頓,話中已見血腥,只是依舊泰然自若的溫和笑容,更令人不寒而栗,“連做夢都不許說出半個字,否則——也許你可以令你爹先為你尋一處好的安身墳?zāi)?,暫時,王爺還未有掘墳的打算。”
“……是……”張姓紈绔子弟這次已被薛意童話中的殺意嚇得不輕,,不過所謂紈绔子弟,一般都是不長腦子的人,這張姓紈绔子弟雖然因為害怕而應(yīng)下了薛意童的話,可心里頭卻依舊是耿耿于懷,甚至暗暗發(fā)誓,不會就此罷休。不過顯然的,無論是薛意童還是十里,都不會將擋車的螳螂放在眼里。
“還不走?”李永年微微蹙眉,這樣的薛意童不是他所熟悉的,但是,卻又讓他無法多說什么,只能皺著眉頭,厭惡地看著那張紈绔。
“是……是……”張紈绔顯然很懂得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將能屈能伸的宗旨貫徹的十分的徹底,一件薛意童身邊疑似王爺?shù)娜碎_口趕人,忙是猥瑣地應(yīng)著退了出去。
“你說,失竊白銀四萬~兩?”悠悠的聲音,不再透著冷氣,煙波浩渺的迷離雙眼不再散發(fā)著殺戮之氣,倒是飄飄渺渺令人難以捉摸,只是這不明不白的一句話,照舊讓張紈绔心底一陣發(fā)涼,那種涼意,比之薛意童適才赤裸裸的威脅還讓他覺著恐怖,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當(dāng)張紈绔不再是張紈绔的時候,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話,究竟,是何意思。